第338章:我不傻的
賀雲瀾見她把臉裹住,軟了聲音:“不是為難你,與其顛沛流離,不如好好在家。”
阮橖眉頭一揚:“我四海為家,我沒有家,賀雲瀾,她失去孩子的時候病的比現在更嚴重,時間能淡忘一切,你駕輕就熟。”
“你今天就不應該來這一趟,我不會跟你走,我跟你們沒有絲毫關係,無論你們生和死,都與我無關。”
言語相當絕情,沒有任何轉移餘地。
賀雲瀾本就愧對於她,對她這樣一說,氣勢弱了些:“你的死去,並不是我們所想,你所遭受一切,若是可以,我寧願替你受了。”
“十幾年來,我們沒有一天好過,一想到你就心如刀絞……”
“我跟你們沒關係,你們不要把情感寄在我身上。”阮橖道:“你們的心如刀絞與我無關,我不會跟你走,我不屬於霞雲城,不會在你們身邊停留。”
“你要覺得我無情,你可以去查我的生平,等你查完了這所有的一切,你就知道我為什麽會無情。”
賀雲瀾不敢去查,不敢去想象。
他們要放在心尖上疼的人,沒有死,若是查到她的前半生過得生不如死,他們會更加內疚,更加難受。
“你回吧,她見不到你,會想到你來找我。”阮橖淡淡的陳述:“她是性情中人,你不應該如此。”
“我亦不想你們因為我有了隔閡,所以,幾十裏路,回去之後天還沒亮,回吧。”
賀雲瀾很想把她抱在懷裏,問問她這麽多年過得好嗎?可是他就沒有資格。
怔怔地看著她,良久方才說道:“阮橖,既然要走,那就走得遠遠的,皇上在找你,皇上讓我把你截下。”
阮橖眉頭突然一攏:“赫連衍見過雲相昔?”
賀雲瀾一愣,點頭。
阮橖狠狠的咬了一下嘴唇,“赫連衍不是讓你把我截下來,是想通過雲相昔把我留下來。”
一切都想通了,為什麽赫連函會在霞雲城被扣留,他被扣在霞雲城,赫連衍想著她一定會來找他。
來找她就會碰見雲相昔,他那麽聰明兩個人那麽相似,沒有關係也變成關係。
赫連衍在賭,賭她會為了雲相昔留在霞雲城,到時候他坐穩江山,就可以來到霞雲城。
而且賀雲瀾是他的心腹大臣,如果自己順了他的意,認下賀雲瀾和雲相昔,那麽將來他可以名正言順帶自己回京城。
赫連衍可真是不管有記憶還是沒有記憶,算的都是這麽麵麵俱到,把所有的可能算進去了。
唯一算漏的,大概就是他沒有想到阮橖會那麽心狠,不願意認下雲相昔。
也沒有想到他所謂的算計,讓阮橖全部識破了。
“你和他是什麽關係?”賀雲瀾繃著一張臉問道:“他對我說……”
“沒有關係。”阮橖打斷了賀雲瀾的話:“你想長長久久,繼續做他的心腹大臣,就得跟我沒有關係。”
燃燒的篝火滋了一下,燒得旺盛到極點。
賀雲瀾眼帶心疼的審視著她:“若是他為難你,縱使我們沒了性命,也會護你周全。”
“他是帝王,你們護不住的。”阮橖撥開現實的說道:“所以,你趕緊回去,不必再知曉其他的事情。”
“接下來,一切照舊,你從未見過我,我都是覆蓋著麵紗,雲相昔產生了幻覺,見我,也是幻覺。”
“你……”
“你的到來,要讓我連夜走。”阮橖想笑沒有笑出來,“赫連函,我們走吧。”
赫連函卷了一下行李,放在馬車上,阮橖讓他去馬車裏躺著,自己跳上馬車,要趕馬車。
賀雲瀾攔在了他們的麵前:“其實你不必走,皇上,他是一個講道理的人,也許事情說通了,會有另一番意思,顛沛流離,終究比不上安穩。”
阮橖讚同他的話,也反問他的話:“你說的是,若能安穩,誰願顛沛流離?”
“可是安穩失去自由,變成籠中鳥金絲雀,還是顛沛流離好,至少活得暢快。”
賀雲瀾這一下明了。
他的女兒他的妻子長得更加豔麗,還多了一份攻擊力,這樣的女子,是很多男人想要得到的。
皇上讓他截下她,是想把她帶入皇宮,或者說,利用他的手,把她帶到皇宮裏去。
讓他們成了她的軟肋,她這個江湖眾人不得不妥協,自由和安穩,她理所當然的選擇了自由。
賀雲瀾連忙摸身上的東西,他身上之前的物件,全部摘了下來,一股腦的全部放在了馬車上:“走吧,走的越遠越好。”
阮橖目光落在這些東西上,眼睛彎了下來:“你知道我不缺銀子。”
“權當我一番心意。”賀雲瀾脫口而出:“是我們對不起你,是我們……”
賀雲瀾話還沒說完,就見她從馬車上跳下來,伸手狠狠的抱住了自己。
血濃於水的血脈,讓他的身體僵硬,他的女兒,他以為死了的女兒,活生生的站在他麵前,還擁抱了他。
他不敢動,他怕一動,就夢醒了,他的女兒沒有活,隻是一具冰涼的屍體。
“謝謝您。”阮橖把臉貼在他的懷裏:“謝謝你們,在我千瘡百孔的時候,尊重我的一切選擇。”
“你們可以重新再生個孩子,就當我不存在,我,會為你們祈禱,你們也要幸福。”
賀雲瀾眼眶濕潤了。
他不敢去想象千瘡百孔是什麽樣子,他一想,就心疼的難以自己,恨不得在自己的胸口紮刀子。
她上了馬車走了,他站在篝火旁,看她消失在漆黑的夜裏,伸手再也夠不著。
從未想過會相遇,從未想過在擁有,血濃於水,原來隻想她好,隻要她好,他願為她做所有一切,甚至背叛當今皇上。
而她不願意讓他做這些,她也希望他們幸福快樂,這是他的女兒。
賀雲瀾再也支撐不住膝蓋落在了雜草裏,手撐著額頭,無聲無息的哭了,他的女兒,他從來沒有抱過她一次,不能照顧她,隻能讓她繼續顛沛流離。
阮橖和赫連函兩個人再也沒有停歇,一直往浮屠小的方向去,路途碰見似薑和玄鴆。
玄鴆還是老樣子昏迷不醒,似薑為了照顧他憔悴了不少,阮橖什麽話也沒講,給他把了脈,如尋常一樣,不好不壞。
繼續趕路,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就連死刑犯,都免去了罪責,隻須坐牢,便不用死。
減免稅負三年,聖旨下達各州府,對百姓而言,減免稅負,就跟過年一樣。
興高采烈的放鞭炮慶祝,阮橖路過的州府,每個百姓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她望著京城的方向,也許他就天生應該做一個帝王,看百姓們多高興。
赫連函順著她的目光望去:“他從出生開始就是太子,皇後的兒子,得天獨厚。”
“父皇培養他,卻又怕他,想毀了他,想把他做的一切,都給赫連璽。”
“想想我們都是可笑的,自以為是以為得到了父王的愛,其實隻不過是自欺欺人。”
阮橖收回眼簾:“至少你們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至少你們曾經得到過愛,而我什麽都沒有。”
是的,她什麽都沒有,隻有她一個人。
“阮橖,給我一次機會,我不會讓你後悔。”赫連函眼中浮現小心翼翼,和繾綣情深。
阮橖什麽話都沒講,腳下的步子比原來更快了。
赫連函看著她的背影,苦澀的笑完,抬腳跟上她。
浮屠山下,人跡罕至,眺望山上,青煙渺渺。
來過浮屠山的人都知道,青煙是有毒的,隻要吸了一口,就會變成山上飛禽走獸的晚餐。
似薑看著山,眼中帶了一絲愜意,向往,似終於來到這裏,揭開浮屠山神秘的麵紗了。
阮橖摘了一片樹葉,把樹葉放在嘴巴上,剛要吹出悠揚的曲子,似薑道:“為何現在停留,不直接上去?”
阮橖抬起眼簾,撇了她一眼:“直接上去,想死嗎?”
似薑被嗆得一句話也沒有。
阮橖嘴巴微動,樹葉發出清脆嘹亮的聲音,聲音約摸響了半刻鍾,山上驚起了飛鳥。
飛鳥飛過山林,不大一會兒,一隻漂亮的白虎,從山上衝下來,驚的所有人紛紛亮起武器。
漂亮的白虎直接衝到了阮橖麵前,在眾人的驚悚之下,看見漂亮的白虎,親昵的蹭著阮橖。
阮橖撫/摸著老虎腦袋,拉扯著老虎的臉,“我不在家,瞧你吃的肥膘肉肥的,糟蹋了不少弱小吧?”
老虎更能聽懂她說話,對她低吼了一聲。
虎嘯,讓似薑身邊的人心肝顫了。
“知道了知道了,回頭給你烤肉,現在幹活。”阮橖說著彎一下腰,把玄鴆一拎,拎到了老虎的背上,用繩子一綁,“把他馱回山上,我回頭就來。”
又一聲虎嘯,白老虎轉身飛快的奔跑起來。
“阮橖姑娘,你……”似薑急切上前:“那隻老虎安全嗎?如此顛簸,玄鴆大人被顛壞了怎麽辦?”
阮橖看著白虎消失,冷笑道:“與其死的不明不白,昏迷不醒,還不如顛壞了呢。”
似薑臉色微變:“他是你的師兄,你這樣……”
“好了,不要再裝模作樣了。”阮橖冷冷的打斷她的話,隨手給了赫連函一顆藥丸,讓他服下,推了他一把讓他先走。
似薑一見赫連函要走,連忙吩咐自己隨護:“攔住他……”
話音未落下,她的脖子上架了一把薄如蟬翼的刀,她道:“阮橖,你什麽意思?”
“狗急跳牆,不在喊我姑娘了?”阮橖壓著手中的刀子,玩味的說道:“真的以為我傻,不知道你對玄鴆下毒,不知道你真正的雇主是赫連衍?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