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主角差不多也該出場了（下）
「這還是我第一次進到副本里來呢，感覺很新奇。」金髮碧眼的青年男子雙臂環抱在胸前，讚歎了一聲，饒有興趣的看著眼前忙死忙活的另外一批人。
「喂！那邊那個傢伙！你是新來的吧！給我動起來啊！不要拖我們的後腿啊！」另外一批人似乎對男子地突然出現毫不意外，除了有一個人那樣大喊了一聲，其餘人都像是沒有看見他一樣，毫無反應地繼續忙著自己的事情。
「紅色！這次是紅色！頂過這一波就可以休息了！」另外一個人也大喊了起來，他的這一聲引起了小小的騷動，但很明顯，也並不是每個人都像他表現得那麼喜悅，甚至還有幾個，臉上露出的表情明顯是厭惡和煩躁不安。
青年男子循聲望去，只見所有人都死死地盯著一根立在地上的半透明水晶柱上。這一根柱子和其他的柱子唯一的區別就在於，它上面睜開了一隻猩紅的眼睛。那眼睛微微上彎，彷彿是在笑著一樣，透出一股充滿惡意的，嘲笑似的氣息。
眼睛逐漸淡去，混亂的圖案則取而代之地開始在柱上浮現，變化很快，而且彼此似乎毫無關係。「倒吊男——梅花４——南蠻入侵——炎爆術——青眼白龍——艾維新……」青年男子饒有興趣地念叨著，摸著自己的下巴，「都是些卡牌的圖案呢，有什麼意義嗎？」
那群人似乎沒有青年男子這樣淵博的見識，每個人都表現地有些慌亂和煩躁。
「那都是些什麼？代表著些什麼？這次的規則又變了嗎？喂，有誰看懂了嗎！」
「方形紙片，圓形紙片，圍棋棋子，象棋棋子，字母，楔形字，黃金，白銀……」不過那群人也並沒有一直糾結於此，而是下意識地看向了周圍其他的柱子，每一個柱子當中都有一樣東西浮現，然而也看不出什麼特別的東西來，那群人的頭上開始冒汗了。
一開始招呼青年男子的那個人似乎是一個領頭的人，咬了咬牙，大聲喊道：「既然這樣，那我們就還是按照老辦法，各自挑一種事物的柱子，站在旁邊，各安天命——」
「那個，」青年男子從容地走了過來，臉上帶著十分友好的笑容，「雖然我不是很明白這是什麼情況，但是，我可以保證，剛才的那一串圖案，代表的事物是方形紙片。」
青年看到領頭人投來的有些不信任的眼光，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攤開雙手：「信不信由你，但我是真的知道。我花在了解這個遊戲世界的時間，肯定是比你們要大得多的。」
「生活玩家嗎……」領頭人點了點頭，「好吧，那就相信你。所有人，遠離方形紙片的柱子！你也一樣。那種柱子會爆炸。難得進入副本，你也不想就這麼退了吧？」
「哦……」青年男子點了點頭，然後抬手指向了那群人，「我說，這種狀況跟剛才你說的方案沒什麼區別吧？你是在耍我么？」
「嗯？」領頭人回頭看向了那群人，仔細一看，有相當一部分人並沒有遠離有方形紙片的柱子，反而主動靠了過去，更有甚者，直接抱在了上面。
「啊……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領頭人搖了搖頭，露出了苦笑。
「哦？」青年男子有些好奇，「為什麼這麼說？你其實並不是領頭的嗎？或者說他們就那麼的不信任我——或者是你的經驗？」
「他們只是不想在這個副本裡面待下去了而已。」領頭人再次搖了搖頭，「你知道我在這個副本里卡了多長時間了么？整整兩天啊。遊戲中的時間流速要比現實世界中慢，所以實際上只有１６個小時——但對我來說，可是真的就這麼過了４８個小時啊。」
「哇哦。」青年男子的表情有些吃驚，「這——這可真是，相當厲害。」
「那些人中有幾個待的時間比我還長，受不了也是可以理解的吧？」領頭人撇了撇嘴，「這個遊戲不允許在副本中退出遊戲，也沒有除了死亡后強退以外的其他退出副本的手段，那麼，真的受不了了的話，也就只能選擇死亡了吧？」
「唔……」青年男子點了點頭，「不過你看起來好像很累的樣子啊？說實話，我感覺你已經很不情願再玩下去了嘛，為什麼還在這撐著？收益很豐厚嗎？」
「這是一方面。畢竟死亡后強退的話，所有收益都會消失。」領頭人說著，露出了絕望似的笑容，「但另一個問題在於，在我進入遊戲后的一個小時的時候，有一根柱子上睜開的眼睛是桃紅色的。我們很是休息了一段時間，而且Ｂｏｓｓ還親自傳聲和我們聊天。」
「嗯，聽起來不同顏色的眼睛似乎代表著不同的意義啊——沒事，你接著說。」
「就在那個時候，Ｂｏｓｓ向我們提了一個當時看來對我們非常有利的建議。」領頭人回憶著，表情十分古怪，「他說，如果跟他簽訂一個契約，我們願意每次死亡后歸還給他５０％的收益的話，他就承諾，在死亡之後，立刻將我們所有人復活。」
「哦？這聽起來是挺不錯的，不過很奇怪啊……Ｂｏｓｓ要他自己副本里的收益幹什麼？」青年男子有些吃驚似的睜著眼睛，愈發感興趣地追問道。
「……當時也有人這麼問過。」領頭人閉起了眼睛，「Ｂｏｓｓ給出的解釋是，所有的這些獎勵都是直接由系統獎勵給我們的，系統卻不允許他直接來搶，所以就只好從我們手裡收取。至於要這些東西的理由，他沒有給出明確解釋，只是說『有用就對了』。」
「啊，所以說，你現在就算想死都死不掉，只能卡在這個副本里了么？」青年男子點了點頭，露出了同情的表情——然而嘴角，卻異常地微微翹了起來。
「不過協約上連這一點也考慮在內了。」領頭人看向了自己身後的柱子，再次確認那裡面不是方形紙片，於是沒有注意青年男子的表情，「只要我過了這個節點，自願交給Ｂｏｓｓ２０％的我的已獲得收益，就可以讓Ｂｏｓｓ直接把我送出這個副本了。」
「是嗎……」青年男子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又張嘴準備追問些什麼。
「好了，等會再說吧，時間快到了。」領頭人說著鬆了一口氣，整個人靠在了後面的柱子上，「馬上就要過這一關了吧，時間和他說的也差不多了。紅色的眼睛代表爆炸，柱子爆炸之後，就可以獲得一段時間的休息時間，不過這關應該就到此為止了才對。」
「哦，對了，忽然想起來，黑色的眼睛代表什麼？」青年男子忽然說道。
「黑色？還沒有出現過啊——既然快要結束了，那就是根本沒有設定過這種顏色吧。」領頭人笑著說，「怎麼，特別喜歡黑色嗎？中二病很嚴重了啊。」
「那倒不是——只是，你背後靠的那根柱子裡面的黑色眼睛，從我來的時候，就已經在裡面了哦？」青年男子滿面春風地笑著，就好像在說什麼特別值得開心的事。
「什麼！」就在領頭人驚呼的同時，所有浮現出方形紙片的柱子全都猛然發紅，瞬間爆裂開來，那些靠在附近的人，瞬間被炸得支離破碎。過了一段時間之後，那些人的屍體碎塊，逐漸地化成了看起來就很不真實的白色碎片，逐個飄起，消散在空氣中。
不過，領頭人和青年男子，都沒能看到這一幕，因為，就在那些柱子爆炸的同時，他們所靠近的這根柱子，裡面的眼睛飛快擴張，最後變成了一顆巨大的黑球，將他們兩人同時吞噬了進去，黑球消失之後，他們兩人也已經消失在了那裡。
…………
「明明是我們請來的客人，卻把您關在了囚牢裡面，真是失敬。不過，既定的規則無法違反，所以也只好委屈您一下了。」青年男子被平淡而輕柔的說話聲吵醒，但一時間因為一道過度耀眼的金光照得睜不開眼睛，只是隱約看到，似乎是一個穿著長袍的怪人站在面前。
「不，沒事沒事，本來我也是自己說要走一般玩家的路線的來著。」青年男子很快就判斷出來，這傢伙應該就是這個副本的主人了，「說起來，那個誰——他現在是叫蕭逸是吧？那傢伙在哪裡呢？沒跟你一起來找我嗎？明明是他來聯繫我的。」
「蕭軍師的話——目前正在配合我們進行一些小小的實驗，以完善這個副本的某些基礎設施。比方說復活點什麼的，您剛才大概了解過了吧？」雙色球很客氣地說道。
「啊，粗略地了解了一下。你的這種設定，好像讓玩家們痛不欲生呢。」青年笑道。
「是嗎？當時他們倒是滿臉興奮，一副自己佔到了大便宜的樣子。」雙色球隨口接了一句，「總而言之，等他忙完了之後，我一定會請他來跟您敘敘舊。」
青年點了點頭：「好吧，那就這樣。那麼，你說的那位被寄生者，在什麼地方？還有，我讓你們找的，那種精神結構與那位相類似的人，找到了沒有？」
「啊，姑且找到了一個貌似性格接近，為人處世也有著共同之處，總是處在和先行者的相似的精神狀態的人，不過，具體的精神結構什麼的東西，反正我們就沒一個人明白，到底符不符合您的要求，就真的不清楚了。」雙色球微笑著，「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把他們請過來讓您檢查一下好了。」
「在這裡嗎？」青年臉上似乎沒有不滿，也並沒有特別好奇，只是在期待著一個答案。
「是，被黑色眼睛引發的黑洞吞噬后的闖關者，必須要在囚牢內一直呆著，待滿一定時長后才能夠離開。這是預先定好的規則，就算我是主人，現在也沒有辦法隨意改變了。」雙色球點了點頭，「所以只好委屈您一下，沒有關係嗎？」
「嗯，沒有哦。」青年說著，臉上忽然露出了有些古怪的笑容，「說真的，我有點好奇啊，你們就這麼信任我嗎？雖說是蕭逸在請我幫忙，但我也知道你們和蕭逸的關係並不那麼和睦啊。說到底，你們究竟對我了解多少？放心讓我來幫忙治療那個人嗎？」
「凱文·克魯斯，真名不詳，目前的記錄對其追蹤最多只到半年前，可查詢的記錄是出現在天朝魔都，隨後通過王立，偷渡至美國，開始在美國生活。」雙色球笑得有些得意，「根據情報分析，目前其使用過的魔法有很大可能是涉及精神方面的——夠了嗎？」
「……相當夠了。真行啊你們，原來連這種事情都能查得到嗎？」青年有些讚歎地說。
「這樣啊——在認為你不會讀心術的現在，基本可以確認這些結論屬實了。」雙色球點了點頭，自言自語道——雖然這麼說，他的音量明顯就不是自言自語的程度。
「……什麼意思？你詐我？」青年眉毛一挑，饒有興趣地問道。
「嗯，以上的那些話很大一部分，都是我根據分析得出的不確定結論而已。」雙色球壞笑起來，「名字不說，因為你是玩家，『真名不詳』是必然的。你在美國這事已經確定，但我認為你一開始出現在天朝，所以很可能是偷渡過去的。至於魔法涉及精神方面——從你滿口『精神結構』什麼的莫名其妙的台詞來看，這簡直是非常明顯的不是嗎？」
「呃……然後呢？」青年驚嘆著，喜悅似的笑了起來，追問道。
「王立的問題嘛——實際上最開始只是蕭逸大致提過而已，要不是某位合作者事無巨細地去調查了，我也不會知道他正巧是我們需要的人，也就不會從他那裡了解這麼多有關你的情報了。這個真的只是單純的運氣而已。」說著，雙色球又笑了起來，「哎呀，最近說話總覺得哪裡怪怪的，這種事情，很明顯就是命運的指引才對啊。」
「哦。」青年似乎真的很開心，「好了，那就不說廢話了，準備開始吧。但是，就像我之前說的一樣，我最多只能確認種子的位置而已，要我在不傷及宿主的前提下破壞它，那還真的是無能為力。你們最好真的有你們所說的那種能力。」
「啊，知道啦，真的只需要您確認位置就足夠了。就算出了什麼問題，那也只是我們自己的問題，絕對不會為難您的。說真的，就算先行者死了我也無所謂，您要是有興緻的話，不妨試試看。」
…………
王立在意識清醒的前提下，再次莫名其妙的轉移了位置，從原先那彷彿夢幻般的地方移動到了一個黑漆漆的囚室中——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反正他到這地方來之後，第一感覺就是，這裡是個囚室。
囚室中另外有三個人，自己給過名片，幫忙偷渡到美國去的那個奇怪的金毛，那個剛剛說了可怕的事情，然後還纏著自己要情報的，一隻眼睛一直發光的怪人——但，王立的注意力，完全被自己完全陌生的第三個人吸引過去了。
身材瘦削，面色慘白，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永遠呆在家裡的死宅氣息，表情似乎有些慵懶，嘴角似乎是下意識地掛著像是在說「無所謂」的笑容。那第三個人看起來完全就只是一個頹廢的宅男而已，和看起來嚴肅、認真、可以稱得上努力的自己完全不同……
但是，就在王立看到他的那一瞬——在那之前，王立就已經注意到了他的存在，感受到了他的氣息——同類的氣息。這對王立來說是稀奇的體驗，他從沒有想到過，原來能夠這樣清晰地感受到，與自己相類似的人的存在。
「確實，是符合要求的。」奇怪的金毛開口說道，聽起來似乎是在說自己，但王立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憑著某種直覺，王立知道，那個同類，就是需要自己代為昏迷的那個人。但正因為是同類，王立清楚地知道，自己現在真的是無能為力了。
不過王立還沒有完全放棄希望，雖然他自己也並不清楚，但他一直在等待著，等待著自己想要聽到的某一句話。那句話能幹什麼呢？王立並不清楚，但他知道，如果是同類的話，那個人一定會說這樣的話。
「哈，說起來，是恩人吧？」那個同類開口了，但這並不是王立想要聽的，「沒關係嗎？」
「我會告訴您，我沒有關係。我這樣說，沒關係嗎？」
「……嘛，也不能說完全沒關係就是了。但沒別的辦法了啊，接下來會有那麼好玩的事情呢——我真的是不想錯過啊。」這時王立才發現，那個同類頭上在冒著汗，說話的聲音有些奇怪，應該是在努力壓著某種痛苦——但那不重要，王立只是靜靜地聽著，等待著。
又說了幾句什麼，那個金毛閉上了眼睛，似乎在使用著某種能力。
同類看向了自己，忽然露出了古怪的笑容。
「王立先生，是嗎？幸會幸會。感覺不需要跟您浪費時間解釋很多東西，真是那樣的話就太好了呢。那麼，我們就直入主題地來談一談吧。」
「王立先生，我們，來做個交易吧？」
「好啊。」王立長出了一口氣，臉上原因不明地，露出了滿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