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我們何必去區分虛幻和現實？
「貼近日常生活的遊戲——你指的是什麼？」林清的口袋裡忽然閃爍起了紅光，林清笑容滿面地從口袋裡掏出了一顆發光的小球，放到耳邊，聽到了這樣一句話。
「我親愛的元首大人，」林清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您有什麼必要什麼東西都問我么？我本以為只需要給您指出一個大致的方向就足夠了來著。想想看，通過精神網路製造一個貼近現實的遊戲，讓所有網民都能夠進入。然後在遊戲里設置技能書——或者魔法書或者別的什麼，隨便你怎麼叫，總之就是作為一種資源，接觸到的玩家就掌握了這種魔法。
「嗯，對，反正這些玩意都是你們設置的嘛——所以只要有系統性地，在不同階段設置不同程度的技能書，就可以達到讓大家循序漸進地掌握魔法的目的了嘛。封閉網上的下載資源，將遊戲作為學習魔法的唯一途徑，你想讓他們學什麼，他們就得學什麼了，不是么？
「怎麼樣讓一個遊戲更貼近現實生活？不會讓群眾產生割裂感進而導致根本沒有掌握在現實中的使用方法？您好歹也是元首啊，不能什麼都來問我吧，非要我拿出一個直接可行的完整的方案來不可么……
「好吧好吧，我的意見是，你在遊戲正式運營之前，先招募一批試玩者，讓他們在沒有任何遊戲系統的干擾下進行遊戲，只有在他們自然而然得接觸到系統的時候，才開放這項系統的功能，這樣就不會有太大的不適應的感覺了不是么？」
林清把小紅球塞回了口袋裡，然後嘆了口氣：「我說，三分鐘之後，元首就會發動強制命令，解散這些魔法學院了喲？Bug點的破壞已經成了必然，你還不打算把我放出去——或者給我換到下一個環境里去么？」
「……不愧是……」林清的耳邊忽然響起了飄渺的聲音，「在這三分鐘里，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可以么？」
「啊……反正這段時間耗著也挺無聊的。」林清無所謂地撇了撇嘴，「而且給你講解的時候也可以藉機炫耀一下，感覺非常棒啊……」
「第一個問題，」那聲音沒有理會林清不知所謂的台詞，「你只是靠剛才那樣的，認為魔法學院的存在沒有效率這樣的原因，就認為這是個Bug了么？傳統的力量，影響很大啊。」
「我明白你的意思，沒準是因為你設定的這個世界大家都還沒想到這方面的事，反正魔法學院能用，姑且湊活著用也無所謂這樣的理由。」林清點了點頭，「在意識到這個世界的人被設定了下意識拒絕朝這個方向思考的時候，我才確定了這是個Bug沒錯。
「不過在那之前，最先令我產生懷疑的是小黃金的存在。說實話，這個的違和感太明顯了，一開始確實幹擾了我的思維。然而，我要說，這是一個敗筆。
「之前的每一個幻境都在逐漸接近真實，違和點越來越隱蔽，然而這個的違和感比第一個幻境給人的感覺都要明顯得多。當然，我也考慮過之前那些東西是你為了讓我產生思維定式，在這個幻境里想太多進而錯過了這個點……但那沒有什麼意義，就算我真的是想太多，現在去破壞掉小黃金那個違和點也還來得及。所以這種可能可以排除。
「那麼，小黃金在這個世界里的存在並不違和。在這樣的基礎上，我能想象出的只有兩種解釋。第一種，這個人擁有讀心的能力，所以她可以假裝成那個真實的小黃金和我流暢對話；第二種，這個就是那個小黃金，這個幻境里的第二個非幻境人物。
「第一種我認為是不太可能的。在這個幻境里，讀心能力和其他那些放個火球啊，隱個身啊，召喚個皮卡丘啊什麼的其他能力不同，這個能力必須要作為幻境創造者的你能夠讀到我的心，其中的人物才能使用。」
那聲音忽然打斷了林清的分析：「前面的分析我都明白。你為什麼認為我沒有讀心能力？」
「哎呀哎呀，你這話說的，」林清聳了聳肩，「我不是認為你沒有讀心能力啦，我只是不朝那個方向考慮而已。你能設定出這麼完備的世界幻境，有能夠讀取我內心的想法，其實你在第一個幻境里就能把我困死在裡面出不來對不對？無法翻盤的可能沒什麼好考慮的啊。」
「……原來如此。」那聲音沉默了一會，「但你有沒有考慮過這樣一種可能。我本人對你之前的生活了如指掌，接著我給她設定了讀取你之前的體感記憶的能力？」
「對我的生活了如指掌什麼的，你是我的跟蹤狂么？」林清首先吐了一句槽，然後冷笑起來，「當然了，從你的表現來看，你似乎不是為了殺人滅口或者好玩什麼的原因，而執意想要殺我呢，那麼之前在孤兒院碰到你也多半不是巧合，你也許真的是跟蹤狂也說不定。
「因此呢，我做了個小實驗。還記得么？我和小黃金聊天的時候，當時我說『果然是純白的啊』來著？」林清忽然露出了猥瑣的笑容，「實際上呢，我當時根本就沒有抬頭去看喲？我只是用手上的魔法攝像拍了一下，當時我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什麼顏色的……嗯，這不是重點，重點在於，那時候的小黃金的反應可不是裝出來的呢。」
「在這裡我要說明一下，雖然廣泛適用於所有人的測謊技術很可能會出錯，而且很容易被人針對從而被引導著作出錯誤判斷，」林清的笑容有些得意，「但是呢，如果你對一個個體的觀察足夠細緻，對其非常了解的話，對象的某些反應是真是假，甚至包括對象本身是否是假冒偽劣的贗品，都是很容易判斷出來的喲？」
「……」那聲音又沉默了一會，「說我是跟蹤狂，我看你才是跟蹤狂吧？」
「你在說什麼啊？」林清臉上的困惑是那麼的真摯，「這可是愛啊！什麼是跟蹤狂啊！」
林清掃了一眼旁邊，結界不知何時已經消失，憤怒的群眾高舉著火把，把整個校園變成了火海，幾個有些眼熟的魔法師悻悻地走著，有些還受到了群眾的蹂躪……
「嗯，三分鐘好像過了呢，雖然很遺憾，但你剩下的問題，我恐怕來不及回答了。」
林清再次睜眼，又發現自己和蜥蜴男四目相對，臉貼近得就好像準備接吻的戀人。
「卧槽救命啊快把我和這個魂淡分開！」林清頭猛往後縮，大聲喊了起來。
「我還有個問題。」蜥蜴男的表情非常嚴肅，「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林清不屑地看著對方，「當然是趕緊想辦法和你分開，然後向小黃金證明自己是個性取向正常的蘿莉控啊！」
「……我不是問你接下來的紳士行動是什麼……」蜥蜴男嘆了口氣，「算了，你不願意說也無所謂，能答應我一個請求么？如果你找到機會，反向進入了玩家的世界，能不能，稍微收斂一點，不要，讓我們的世界的人死去——不要讓我們的世界毀於一旦……」
「……你該不會真能——你這傢伙是什麼人？」林清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渾身上下都在一瞬間發出了危險的氣息，然後扯了扯嘴角，勉強似的露出了冷笑，「我的意思是，你以為自己什麼人？一個無屍殺人魔，一個想要幹掉我的傢伙，現在跑來向我請求來了？姑且不說你的請求是多麼莫名其妙和難以理解。」
「莫名其妙也好，難以理解也罷……你能答應我么？」蜥蜴男的語調中多了幾分哀求。
林清盯著蜥蜴男看了一會，然後湊了過去，在對方的耳邊，帶著邪笑小聲說道：「說實話，本來我還不是很有自信能找到去那邊的方法來著，真是多虧了你啊——為了對你的恩情表示感謝，我決定——拒絕你的請求哦？」
「為什麼！你明明不過是一個——」蜥蜴男忽然怒吼了起來。
「嘿——嘿！冷靜一點。」林清笑容滿面地說著，「蜥蜴兄，我能到你們那邊去，這意味著什麼你不明白么？這個世界是真實存在的喲——你這個無屍殺人魔~」
「我說，能趕緊把我和這個逗逼分開么？騎士兄？我覺得小黃金馬上就要過來了，現在捆在一起也沒什麼意義。」林清看著不再說話的蜥蜴男，邪笑了一下，轉頭向一旁喊道。
「你著什麼急。」一旁的騎士兄從地上坐了起來，還有些不清醒似的按了按額頭，搖搖晃晃地走過來，手上出現了一把騎士劍，高高舉起，劍上閃出了一陣光華，接著一件劈下——筆直地就要向林清劈來……
「嗯……看來咱們倆之前遇到的情況是一樣的啊。」林清擰頭看著停在高處沒有劈下的騎士劍，也沒有奇怪，點了點頭，「總而言之違和點不在我這裡啦——你趕緊幫我和這個魂淡分開行么？」
「呃——等等，小黃——我是說黃金天秤真的過來了啊。」騎士也差點被林清帶跑了嘴。
「嗯，小黃金？你先不要管這裡是幻境還是現實，總之先把這傢伙抓起來——」林清說話時，蜥蜴男忽然發出了奇怪的聲音，回頭一看，蜥蜴男原因不明地向內塌縮了進去……
「我——一定會殺了你。」在消失前，蜥蜴男很嚴肅地說道。
「呃……」林清表情有些蛋疼地從鎖鏈里爬了出來，「小黃金你聽我解釋，我是被騎士那個蠢貨把我和那個傢伙困到一起的，我的性取向非常正常，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這種時候你到底在想些什麼啊。」小蒼以不知怎麼好像很拉風的姿勢蹲在窗台上——然後吐了個槽，「我們折騰了這麼半天最後毫無收穫，你居然還在糾結這種無聊的事？」
「比起那個啊——我暫時還沒有想到怎麼樣判定這裡是不是幻境呢。」騎士皺著眉，打斷了眼看就要如常發生的小蒼和林清的相互吐槽的保留節目。
林清撓了撓頭：「小蒼，去給騎士用最簡單的方法證明一下這不是在做夢。」
小蒼愣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走到騎士的面前，狠狠給了騎士一巴掌。
林清沒有理會這邊的事，只是注視著剛剛爬起來的小黑，忽然衝到窗台上，帶著凄厲的哀嚎跳下去摔成一團肉醬的場面，接著聳了聳肩：「就目前來看，我也沒有辦法證明了呢。」
騎士的臉抽搐了一下，揉著有些發紅的臉，問道：「給我解釋一下，你幹了什麼？」
「我是——不對，這麼說也許你會有歧義。小蒼和小黑都是我的寵物，作為主人的我對寵物有三次強制指令的許可權。」林清聳了聳肩，「剛才我說那句話的同時發動了強制指令，不過是讓小黑慘叫著跳下樓摔死的指令……總而言之，如果我之前的經驗有效的話，這種判斷方法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嗯，我大概明白了。」騎士點了點頭，「不過我還有個問題啊……如果你這個指令跟蒼兄沒有關係的話，蒼兄到底為什麼要來抽我這一巴掌啊？」
「因為接到任務了。」小蒼的笑容非常爽朗，「有經驗不拿白不拿不是么？」
「有道理哦——」騎士也跟著爽朗地笑了起來，然後忽然間揮劍在小蒼身上戳出了幾十個透明窟窿，「但是這樣你根本就拿不到經驗值你懂么魂淡！」
「呃——騎士兄你戾氣好重。」林清看著化作白光消散的小蒼，嘴角抽了抽。
「不是戾氣重，而是心情煩躁啊。」騎士嘆了口氣，「就算你這麼說了，我還是沒有辦法判斷這是不是一個新的幻境，也許你只是一個幻境人物而已啊，林清兄。」
「確實呢，但現在你能想到的判斷方法已經用完了吧？」林清聳了聳肩，「那麼也就只能等了呢。說實話，其實在遇到蜥蜴兄之前，我就有過自己會不會活在一個夢境中，周圍的一切都是我想象出來的，這樣的想法喲。我覺得咱們倆還是蠻像的，你也有想過吧？」
騎士沉默了一會，點了點頭：「那麼，能告訴我你的結論么？」
「我的結論，就是沒有結論，或者說，這個結論本身就沒有意義。如果你存在於一個你完全察覺不出來問題的幻境中，那麼，對你個人而言，這和你生活在現實中又有什麼兩樣？缸中之腦聽起來是讓人很不願意嘗試啦，但誰能保證正在排斥著缸中之腦的自己並不是一個缸中之腦呢？」
「虛幻和現實的差異，只在於有沒有破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