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世界觀不同很多東西都會不一樣（上
「龍濤先生，您考慮得怎麼樣了？」林清彎著腰，和坐在凳子上此刻滿頭冒汗的雀斑胖子對視著，臉上是意義不明的奇怪笑容，手輕輕地擱在了桌子上。
龍濤卻不知怎麼渾身一抖，就好像那一掌是林清灌注了畢生功力排出的降龍十八掌一樣，頭上的汗珠越來越多，身上的肥肉也抖了起來：「我還得再想想，再想想。」
「您還需要想什麼？」林清說著直起了身子，胖子也就跟著抬起了頭，不知不覺間，林清就讓對方以仰視的角度看向了自己，「我已經跟您解釋得很清楚了吧？在目前的校園結構下，即使我們新聞社在校報上給您開設了專欄，也毫無意義。」
「是——是……」龍濤抖了一抖，慢慢地低下了頭，「我知道……」
「您所處的這個職位，永遠不會使您受到其他人的重視——除非，」林清的嘴角微微上揚，手指一下一下地敲打著桌面，「除非，您能下定決心，去做點什麼。」
「是……」龍濤想要抬起頭，卻又不知為何感到了一股巨大的壓力，於是他就只是平視著什麼都沒有的正前方，眼神空洞地回答道，「但，就算我做了什麼，又會有什麼改變呢？
「我從小就是個被別人嘲笑的胖小孩。別人聚在一起玩的時候，我也跟著一臉傻笑地混在裡面，做出好像很開心的樣子，但實際上只是被大家打發去做大家都不願意做的事，然後在我跑去買水或者干別的苦力的時候，他們還是會趁我不在大肆嘲笑我。
「後來我被認為可能擁有創造魔法的才能，才被選入魔法學院進修。我本以為終於能夠揚眉吐氣了，可我的成績還是墊底。為了被大家注意，我才加入了學生會——」
「可是加入了學生會之後，您還是沒有得到任何重視，干著學生會裡其他人都不願意乾的活——您已經跟我說過了。」林清臉上的笑容依舊，但不知怎麼，卻透出了不耐煩的意味，接著他調整了一下，讓自己周圍的氣氛重新變得和諧起來。
「您真的認為您沒能受到大家的歡迎和喜愛，是您自己的問題么？」林清眼睛微微眯了起來，抑制不住地露出了一股邪惡的氣息，「那怎麼可能？您，很優秀，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來。您之所以還處於這樣的地位，是因為嫉妒您的人暗中使壞。」
「是——是這樣？」龍濤的頭抬了起來，眼中閃出了一點亮光。
「是的。」林清的眼睛閉上，嘴角的弧度增大，露出了充滿親和力的笑容，「您一直都在被大家關注著——只是因為您有追求完美的精神，所以您只記住了大家批評您的言辭。您想想看，如果您真的不受歡迎，大家會只在背後說您的壞話么？」
「對——對啊！」龍濤的眼睛睜得大了一圈，眼中的光芒更加明亮，「是這樣。」
林清半蹲了下去，讓對方開始俯視自己：「大家都在關注著您，每個人都會被您射傷的閃光點所吸引，卻又被那明亮的光芒刺傷而不敢靠近，所以就有一些小人因此而產生了骯髒的情緒，出於可寬恕的怨恨和可恥的嫉妒，開始惡意地中傷您。您因您的善良感到受傷。」
聽著林清的話，龍濤的嘴逐漸張大，就好像聽到了從來沒有聽過的真理。直到林清說完，龍濤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合上嘴，咳嗽了幾聲，有些手足無措地試圖擺出一副威嚴的態度：「我——我知道。我，不怪他們。但是，還有很多——其他和我一樣被埋沒的人，不能坐視不管……所，所以，我們必須——改變。」
「沒錯，我們必須改變。」林清讚賞似的眯著眼睛點著頭，重複了一遍龍濤的最後一句話，然後眼睛睜開，凝視著龍濤的眼神，「這個學校的結構必須被徹底的改變——根本的，完完全全的，與現在完全不同的改變。」
「沒錯。」龍濤逐漸鎮定了下來，看起來多了幾分領導者的氣度，「我會改變這學校。我現在就去召集我的同伴——我們將在這學校掀起一場史實般的革命！」
林清虛跪下去，低著頭，在陰影中露出了可怕的笑容：「我能有幸伴隨在您的身邊，見證將要發生在您身上的偉大的傳奇么？」
「好啊！」龍濤拍案而起，身上顫抖的肥肉不再因他的怯懦而顯得可笑，反而多出了幾分非同一般的氣勢，「你將成為我的軍師，為我——為這學校輝煌的未來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
「不勝榮幸。」林清站起身來，向龍濤行了一個騎士禮。
「一個可憐人，不是么？雖然是被設定出來的，但這經歷很值得同情呢……」龍濤離開后，林清獨自呆在龍濤利用權力找到的無人的房間中，臉上的笑容令人毛骨悚然，「看著這樣一個從小被人排擠的懦弱慫包成長成大魔王——那會很好玩吧？
「不過我沒有那麼多時間呢——再在這邊呆下去也許我就會樂不思蜀了。雖然很遺憾，但龍濤兄，您終究還是只能當一個龍套了啊。不過話說回來，在這個幻境中的角色每個人都有獨立智能唉——拿這玩意來做4D遊戲也很不錯——嗯，這個設定似曾相識呢。」
林清伸了伸懶腰：「就算是個笨蛋，這樣深入地催眠起來也很累，而且很費腦子呢。真希望我當初學到了晃晃掛墜就能讓人百依百順的牛逼技巧啊……接下來，放一點風聲出去，先預熱一下吧——慢慢地興奮起來了，可不要在中途就給我結束了啊，這個幻境。」
…………
「聽說了嗎？那個什麼第七魔法學院又有學生打人了。」
「是啊是啊，而且聽說打完人還很囂張地說什麼『老子是魔法學院的人』什麼的哩。」
「真是見了鬼了，他們憑什麼這麼囂張？現在這年頭，誰不會用兩個魔法了？」
「就是說啊，魔法學院算什麼？我當初也有資格去上，只是不惜得去上啊！」
「你為什麼不上？說到底魔法學院才是學習魔法的正途啊。」
「……」「……」「……」
「你腦子是秀逗了么？限制大家使用魔法的從來都不是學習魔法的途徑，而是由於個人精神力——也就是以前所謂的魔法資質的制約。現在泛用式精神網路的推行，不僅使得我們獲取信息更加方便，更加重要的一點是，消除了學習魔法的門檻。」
「也就是說，魔法學院根本就跟學習魔法沒有什麼關係了？」
「……這樣的話，魔法學院的存在究竟有什麼意義……」
「……」「……」「……」「……」
林清兩手插兜，走在街上，笑容滿面地聽著路邊的人聊天。這已經是他進入這個幻境的第四天了，他認為，再繼續在這裡呆下去沒準現實中的自己就會被誰一刀捅死……所以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必須要抓緊時間才行。
當然，如果他放棄現在這個計劃，也許他還能找到相對更加節約時間的方案。不過林清其實也不是那麼在乎自己的生死，他為了追尋樂趣而生存著，而不是為了活著而找樂子打發時間，這一點他一直牢記在心……所以他不會為了他認為並不大的危險而放棄這個樂趣的。
換句話說，林清就是個活得有點不耐煩，不找點樂子就覺得活著沒什麼意思的中二逗逼，強行給自己加上了看上去很牛逼的愉快犯設定而已……
「開始了開始了——幹得不錯嘛龍套兄。」林清的臉上的笑容異常邪惡，引得周圍其它人都對這廝側目而視，心中不由得產生了類似「沒聽說哪裡的精神病收容設施有人逃出來啊」這樣的想法……
但林清在沒有必要的時候對別人的眼光毫不在乎，依舊帶著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輕聲念叨著：「果然像龍套兄這樣的人想要欺男霸女一下沒有問題啊，與其說是沒有破綻的完美演出，不如說完全是本色出演啊……接下來就是聯絡其他學校的『同仁』了吧？」
「『現在的魔法學院的結構的背後，有著名為傳統的堅強後盾。雖然這麼說，但實際上，這傳統也想魔法學院——的結構一樣，已經徹底的腐朽了。我們需要做的，就是激化矛盾，讓廣大人民群眾認識到這一點，用鐵拳將改革的清風吹進學院內部。』」
「我是這麼說的來著？」林清用手捂住了臉，但還是抑制不住，興奮地笑出了聲，「真虧龍套兄就這麼相信了呢……腐朽的不只是魔法學院的結構，還有魔法學院本身啊——不過這個幻境中的人似乎被設定了會下意識規避向這方面思考呢……這一點，其實挺方便的。」
「準備開始吧——反正不知怎麼總感覺這裡是最後一個幻境了，那就讓我們以盛大的慶典，炸裂的煙花，騰騰的火焰，眾人的舞蹈與歡呼，來為這段有些枯燥的劇情畫上句號吧！」林清在十字路口站定，雙臂張開，無視周圍人異樣的目光，大聲喊道，「Let』spa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