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殊途同歸
李榮能找到秘道託了魔僧懷義的福。當日懷義來到刺史府，看到越王夫婦的屍體，知道是障眼法，曾施展天視地聽類的秘法探查越王的蹤跡，結果一無所獲得，就帶人離開了刺史府。
在懷義眼中，李貞已是喪家之犬，不值得再花功夫追查。張光輔等忙著追捕越王殘餘精騎，又要安頓地方，對刺史府沒有大肆破壞，自然就沒有找到秘道。
「守好這裡，不許外人靠近，我下去看看。」李榮說道，脫去外衫，撲通一聲跳入池中。在楊適的指引下，李榮找到了秘道入口，竟然隱藏在池中假山下，寬約三尺，剛好容得一個人出入。
楊適身形一動，鑽入秘道中，李榮跟在後面。
約行了數丈，水道漸漸開闊起來，空間越來越大，兩人將頭伸出水面，仔細打量著周圍的動靜。
李榮爬出水面，踏上實地，他已可暗中視物，借著一點水光，看清楚了地道的布置。
整個地道有六尺高，兩邊的牆壁上依次排列嵌著油燈，李榮摸了摸燈芯，早已熄滅的油燈內有著燃燒過的殘餘油脂，應是近期曾點燃過，想必當初李貞等人就是從此處逃掉的。
秘道很長，足有十里遠，雖不算寬敞，所需的工程量不小，不知當時李貞是怎麼修建的。
前方的光亮漸漸大了一些，李榮、楊適兩人用了一刻鐘的時間走出了秘道。
出口設在城外不遠處的一個山丘下。山丘左右植滿了槐樹，都有水桶粗細，樹蔭濃密，裡面藏上幾個人確實很難發現。
官軍攻打豫州城時，沒用多花力氣，城中的軍民就投降了，城外這些樹木就保留下來，沒有用做製成攻城器具。
「大人，我們這是在南門外。」楊適鑽出樹林，望著遠處的城牆說道。
「好，我們原路返回，秘道的事不要聲張。」李榮說道。
就在李榮著力尋找越王的時候，遠在豫州南邊的朗山縣，縣城外建有一座軍營，裡面駐有一營五百士卒，奉命暫時駐守朗山縣。
豫州結束不久，十萬大軍撤走大半，留下一萬人馬駐紮，豫州自州以下各縣都有駐軍，穩定地方局勢。
朱仲武為中軍大總管曲崇裕麾下一員副將，統管這一營人馬。
深夜裡，營門前安排有士卒值夜，營中有一隊五十名士卒以火為單位間歇不斷地來回巡邏，以防不測。
看一支軍隊精銳與否，從它值夜的安排就可看出一二，是否按軍規要求嚴於警備，還是懶散大意，也可看著主官的能力。
兩道身影如夜梟劃過夜空，越過柵欄，輕易避開了士卒們巡守的路線，直取中軍大帳。
「朱仲武！」其中一道黑影掀帳而入輕聲說道。
「誰？」帳中武將一躍而起，拿起放在枕邊的橫刀，厲聲說道。
能在深夜避過巡守的士卒來到自己帳前的人一定不簡單。
「陳嘉言，安雨茜，你們怎麼來了？快進來！」朱仲武見到兩人說道。
陳嘉言乃是天魔宗長老來俊臣的親傳弟子，安雨茜也是魔門另一長老的弟子，都是天魔宗年輕一代的佼佼者，當然朱仲武也是魔門中人，只不過在軍中效力。
「我們奉宗主之命前來追殺越王夫婦！」陳嘉言進入帳中說道。
「朱大哥這裡真夠簡陋的，日子過得很清苦，連個女伴都沒有。」安雨茜嬌笑道，脫去蒙面黑巾，露出亦嬌亦喜的絕美面容。
「越王夫婦藏在朗山縣？就你們兩個來？」朱仲武疑問道。
越王藏在朗山縣的消息固然讓他詫異，眼前兩人來追殺越王更令他驚訝。怎麼說越王夫婦兩個七品宗師，那是陳嘉言、安雨茜武道六品的小輩可以對付得了。
「越王夫婦都受了重傷，尤其是越王先被宗主震傷內腑，又中了來師一記天魔拳，現在能不能動都是問題，我們怎麼會怕他。至於有沒有藏在朗山縣，需要搜過才知道。」陳嘉言傲然說道。
臨來之前，懷義告訴兩人越王夫婦的虛實，兩人才放心前來追殺越王。
「那你們來找我幹嗎？我又不知道越王在那，想用官兵搜尋，會有用嗎？」朱仲武不是笨蛋，差不多猜出陳嘉言的用意。只是有些不以為然，再怎麼說越王夫婦也是七品高手，普通的士卒怎麼會派上用場？獅子受傷了也是獅子，不是群羊可以調戲的。
「據宗主說，越王李貞和天巫宗聖女周萱兒都中了本門的天魔氣，且受創很深，三個月內不能與人動武，而想驅除天魔氣，需一些藥物配合，我想你出面調查朗山縣城內那些特定藥物的買賣情況，同時派士卒嚴厲搜索各村落，封鎖四境，免得越王逃竄。」陳嘉言說道。
「出動士卒挨個村落盤查？」朱仲武沉吟了一下說道，「這個可以。明天我就入城處理此事，並派士卒們搜索盤查。」
「好，我們已經在豫州其餘十縣搜過，就差朗山縣和新蔡縣，希望這次能找到越王夫婦。」陳嘉言略帶喜意地說道。
朱仲武所屬的魔門派系與陳嘉言不同，他師從曲崇裕這位天魔宗長老，著意在軍中發展勢力，陳嘉言跟隨長老來俊臣盤踞著大理寺，安雨茜則屬媚術一系的傳人，相互之間的關係並不那麼融洽。當然陳嘉言提出的要求不過分，朱仲武不好拒絕。
找到越王李貞潛逃用的秘道一事，李榮吩咐了手下千騎不要聲張，保守秘密。反正李貞早就逃掉了，找到秘道意義不大。
這時，前幾日李榮派出去到豫州各地打探消息的千騎回來了。
「有人正在大肆搜捕越王，還出動了駐軍幫忙，」李榮派出去的千騎回來報道。
「何人如此興師動眾？他們敢確定越王還留在豫州嗎？」李榮問道，手指輕輕敲著書案。
「據說是曲大將軍的手下。」那名千騎回道。
「原來如此，」李榮恍然大悟道，「盯緊他們，一有消息馬上回報。」
能知道越王確切消息的唯有當日與越王交手的人，除了魔門中人，李榮想不出其它人。曲崇裕身為天魔宗長老的事瞞不過朝中的有心人，李榮正好知道此事。
過了一會兒，狄仁傑派人來找李榮，準備叫他一起去朗山縣巡視。
「朗山縣前任縣令是越王的心腹，目前已被押解入京等候處斬，縣中多名官吏被抓到獄中，因此縣中政務混亂為諸縣之最，我必須去看一下，安定那裡的局面。」狄仁傑對著李榮解釋道。
處理完州中的事務，大體安定下來后，狄仁傑把目標對準了下邊的縣，其中最混亂的朗山，新蔡兩縣引起了他的注意。
眾人騎上從軍中借來的戰馬，一行十幾人清晨一早出發，前往朗山縣。
朗山縣距豫州近百里，狄仁傑等人用了兩天的時間趕到了朗山縣界。
這個時代通信不便，狄仁傑來之前並未通知主政官員，不像後世那樣縣中官員一聽上司要來，早早就會跑到縣界處迎接。
「官道失修，田地荒蕪，主政的官吏真該殺！」狄仁傑看著塵土飛揚，坑坑窪窪的道路還有兩旁雜草叢生，穀苗稀疏的田地怒道。
整修官道，督促百姓耕稼是地方官的職責，尤其是後者。耕稼關乎民生大計，一年不耕則不得食，百姓無糧，必起而為亂，或變成流民，蠶食四方，或成為暴民，摧毀一切，這樣對朝廷的統治危害極大。
狄仁傑說著放緩馬速，停了下來，翻身下馬，踩著沒過靴面的黃土，幾步走到田中，彎腰查看莊稼生長的情況。
此時麥收已過，田裡種著粟米，穀苗已有兩尺來高，綠油油得惹人欣喜。不過這片田裡穀苗種得頗為稀疏，雜草到是不少，長得很茂密，想是田主缺乏功夫打理的緣故。
李榮等人也跟著下馬，圍在狄仁傑身側。
「地里雜草不少，應是缺乏人手照顧，」李榮伸手拔起一株雜草說道，「越王起兵，召集青壯入伍，又徵用民夫，耗費民力，那還顧得上照料莊稼。」
「此事豫州各縣都有，一路行來，唯有朗山縣莊稼長得最差，荒蕪得最多，這與縣中官吏關係很大，不能輕視。」狄仁傑站起身來望著縣城的方向說道。
豫州那一縣都遭受了兵災，青壯損失大過朗山縣的不是沒有，單就莊稼好壞來說，朗山縣真談不上好，說是最差也不為過，狄仁傑生氣的原因正在於此。
兵災過後，縣中官吏疏於應對才是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