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要劫船隊
送完一眾官員,狄仁傑把元行沖、李榮、尉遲修寂召入自己所住的院落中,命令千騎士卒守好院門。
「你是誰?」李榮走入正廳,看到一名四十餘歲的道士正站在狄仁傑身邊。
中年人一襲杏黃道袍,束髮高髻,皮膚晶瑩,氣息凝鍊,一副高挑出塵的見效人,比當日蔣王廟的廟祝陳文羽可強太多了。
李榮從中年道士央上感受到的不只是修道之人的氣質,還有武道強者那懾人的威勢。
「元明,這是我的忘年之交司馬承禎。」狄仁傑開口說道。
「白雲子司馬承禎?」李榮驚道。
「白雲子」司馬承禎可是頂替死去的「法聖」尹文操進入天榜的八品宗師,怎麼會跑到這裡來?
「你就是李晦之子?」司馬承禎仔細打量了一下李榮說道,「果然有你父親的氣質。」
「正是,」李榮回道。
說話間元行沖和尉遲修寂走了進來,狄仁傑招呼眾人坐下。
元行沖顯然認識司馬承禎,且對司馬承禎和狄仁傑的關係知之甚深,高興地和司馬承禎打招呼。
司馬承禎雖是道士,卻有一顆俠士之心。狄仁傑主政大理寺那些年,他就延請司馬承禎追殺那些為惡的江湖大盜,聞名一時的鐵血六煞就是司馬承禎、李元芳一手剿滅。「血煞」尤山也敗在司馬承禎手下,隱退江湖,靠著武家的蔭庇才逃得一命。
「這次請子微前來,意在對付天巫宗聖主蔣柏清,天屍宗的魔人,」狄仁傑說道,「年初蔣柏清勾結越王李貞搶走了朝廷貢賦,殺死水手,護衛百餘人,且天巫宗這些年來在江南愚弄百姓,盤剝地方,暗地裡更劫掠童男童女修鍊魔功,人神共憤,必須滅之而後快。」
子微是司馬承禎的字,「白雲子」則是司馬承禎自取的外號。
蔣柏清所修鍊「五獸七星術」乃是傳承上古正統鍊氣法門,可不是魔功,無需那些童男童女練功,但是天巫宗與天屍宗交好,向他們提供修鍊資源,而生辰八字特異的童男童女是其中很重要的一項。他們不知殘害了多少人命,這些消息半是來自司馬承禎、劉軒等地頭蛇,半是出自陳文羽之口。
「天巫宗練功不需如此,但他們與臭名昭著的天屍宗是盟友。天屍宗的功法偏近陰寒,需童男童女鮮血中和陰氣,凝鍊真氣。」司馬承禎說道。
天師教上清派紮根江南,了解許多秘聞。
天屍宗一向行蹤詭密無人知曉,就算魔門各派與他們交往的也不多,而天巫宗恰是其中的一個。
「這次我們不但有子微相助,還有劉軒前來。蔣柏清要是請人相助,很有可能請天屍宗人出手,因此我們的目標就是天巫宗,天屍宗,」狄仁傑說道,「爭取將他們一網打盡。」
天巫宗有錢有勢,天屍宗武力高強,兩者勾結,尋常勢力難以匹敵,這也是蔣柏清敢與武則天叫板,立足江南的底氣所在。
揚州城南北長,東西窄,分為衙城和羅城兩部分,其中衙城為官府治所,羅城則為外城,平民商旅所居。
蔣柏清和隨行的人員就住在羅城中一處豪華的宅院,這處宅院是天巫宗揚州分壇的資產,比較隱秘,做為招待總壇的居所。
蔣柏清仍是羽衣綸巾,神色沉靜,一臉淡然地看著排列在兩旁的宗中執事,細長的雙眼不時射出凌厲的光芒。
「聖主,屬下已將廟中資財裝了八艘大船,準備運回江南,祠廟名下的土地、商鋪也都轉至他人手裡,不會讓官府查到。」揚州分壇壇主鄧子元一臉諂媚地說道。
「做的很好,」蔣柏清說道,「派人嚴密監視狄仁傑一行人的動靜,都督府的任何動作都要馬上報過來。」
鄧子元忙恭聲答道,尋思著把此事辦好,事後能進入總壇,職位更上層樓。
蔣柏清右手邊坐著一位二十齣頭,身材魁梧得近於粗壯,穿著緊身麻衣,衣服還有些破爛的年輕人,不耐煩地看著說話喋喋不休的鄧子元。
當然那些執事們看向麻衣漢子的目光也不怎麼友好,貌似恭敬,實則隱含鄙視。
誰叫天巫宗財大氣粗,普通弟子都是錦衣玉食,更不用說這些坐享富貴的宗中高層執事。
麻衣漢子平時就穿著普通麻布衣,不重視打扮,一副山中獵戶的行裝,難怪執事們看不起他,他就是天巫宗五大長老之一「天狼」蔣成。
聖女張紫晨,「白虎」朱會珍坐在蔣成對面,無奈地看著蔣成,不明白蔣成為何總不願脫下那身獵裝,搞得和宗中高層關係緊張。
蔣成乃是聖主蔣柏清的遠房侄子,兩人的血緣關係相當遠。
天巫宗本為漢末「巫帝」蔣子文所創,他整合了當時散亂的巫人成立天巫宗。以後歷代宗主多由蔣家人出任,數百年過去了,蔣家已成為江南枝繁葉茂的大家族,族人數以十萬計。
為了使蔣家人保住宗主之位,蔣家先祖訂下了嚴密的族規,每年都會選擇族中具有武道天賦的適齡子弟加以培養,無論這些子弟的貴賤。畢竟幾百年下來,族人那麼多,免不了有人富貴,有人貧窮。蔣成雖是蔣氏族人,但出身不好,父祖都是山中獵戶,他憑藉卓越的武學天賦被蔣柏清看中收為入室弟子,可一直保持著獵人本色,不願穿那綢緞華服,連蔣柏清也勸服不了。
說起來五大長老,除了效力于越王府的「暗豹」安德,還有一名從未現過身,連宗中弟子都不知道的長老「隱蝠」。其實宗中的高層都在堂里。
「聖主,狄仁傑為了替朝廷出氣,拿我們天巫宗開刀,我們是不是稍事退讓,等他走後,再做打算。」朱會珍說道。
「官府的力量並不可怕,退讓也未嘗不可,」蔣柏清說道,「關鍵是隱藏在背後的白蓮社,沒有他們幫忙,朝廷奈何不了我們。」
明面上祠廟無外乎一堆建築,不值多少錢,況且廟中積聚的錢帛隨時可以運走。以祠廟為中心控制的諸多土地,商鋪以及建立起的士商關係才是天巫宗藉以經營江南的本錢。
白蓮社為什麼打擊天巫宗,根本也是為了爭奪這些東西,與錢帛相比,它們才是源源不斷產生利潤的聚寶盆。
蔣柏清明白這個道理,王旭、劉軒也不例外。至於武則天、狄仁傑則是上升到國家朝廷層面,出於斬斷李貞在江南的助力,一定要置天巫宗於死地。那怕有一絲可能都不會放過。
李貞要是趁亂在江南舉事,有壽州刺史趙瑰,泗州刺史趙本質一干官面人物相助,又有隱藏在民間的天巫宗支持,不知會掀起多大的風浪,就是朝廷能平定叛亂,所付出的代價也不可計量,因此無論如何滅掉天巫宗乃是必然的選擇。
說到底,蔣柏清的眼界低了一些,也低估了武則天的決心。
「白蓮社一直對我宗虎視眈眈,且在揚州勢力不小,我們運送資財的船隊可要注意,不能掉以輕心。」朱會珍說道。
蔣柏清眉頭一皺,這到是一個問題。現在大家已經撕破臉皮,萬一白蓮社派人劫走船隊,損失就大了。
「蔣成,你帶人護送船隊回升州建康,一路小心,防備敵人偷襲。」蔣柏清說道。
蔣成本就不願管這些閑事,更與宗中執事不和,但是功力超絕,蔣柏清到是樂意讓他擔當此任。
蔣成沒有拒絕,點頭同意。
「天巫宗揚州分壇準備將廟中財物裝船運回建康。」王旭得到了手下傳來的消息。
揚州分壇的動作不可謂不嚴密,可近十艘大船,財物數以萬貫計,目標太大了,很難躲過有心人的眼睛,何況白蓮社在揚州勢力之大還在天巫宗之上。這邊鄧子元一動手,那邊白蓮社就發現了他們的行動。
「蔣柏清不吃眼前虧,早幹嗎去了?幫派再強能與官府作對?」劉軒說道,「他驕橫慣了,真以為越王李貞會登上大位?」
「蔣柏清不過是下注而已,順便占點便宜,那有什麼雄心壯志?」王旭譏笑道。
「那也不能便宜他,不如去把東西搶過來。」劉軒說道。
「搶到也行,只是派誰去,我們兩人可去不了,蔣柏清眼睛盯著呢,」王旭搖搖頭說道,「不要忘了他那狼狽為奸的夥伴,老不死的屍王陰無傷。蔣柏清膽敢離了老巢來揚州,我不相信沒有陰無傷隨行。」
「老殭屍確實有些麻煩,」劉軒皺眉說道,「派誰去?」
劉軒曾與「不死屍王」陰無傷交手過,無奈技不如人,受傷敗北。
「通知狄仁傑,由他們出手。」王旭說道,「蔣柏清、陰無傷可不會幹護衛的活,估計很可能是他的弟子蔣成出手,而狄仁傑那邊元行沖不會動,李榮出手的可能性極大,讓我們看看這兩位年青俊彥的水平如何?」
消息通過隱秘渠道傳入了狄仁傑耳中。
「元明,你出去一趟,劫走天巫宗的船隊,足以抵得上失蹤的貢賦了。」狄仁傑說道。
「這會不會是天巫宗故意擺下的陷阱,引誘我們上當。」元行沖說道。
「也可能是,不過有王旭和劉軒盯著,出不了大事。」狄仁傑說道。
「到時我會見機行事!」李榮說道。
元行沖需要時刻守護在狄仁傑身旁,尉遲修寂統領千騎,且武功差點,只能由李榮出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