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拆廟抓人
「近年以來，江南多有淫祠惑民費財，前典所絕，可並諸州縣在所除諸房廟，其先賢及勛德立祠者，夏禹、吳太伯、季札、伍員四祠不在此例。」江南巡撫使狄仁傑正式移文江淮、江南各個州縣，下達自己到江南后的首個命令。
狄仁傑、趙本質和元行沖等人在一眾千騎的簇擁下，盔甲鮮明，殺氣騰騰，直奔泗州城中的蔣王廟而來。
泗州蔣王廟位於城中繁華之地，一向香火鼎盛，百姓進進出出，廟裡煙霧繚繞，一派熱鬧喧嘩的景象。
蔣王廟自漢末三國時開始興盛起來，受到歷代南朝統治者的重視，建立起以建康為總壇，分支遍及江南各地的龐大寺廟系統。
天巫宗就主掌著蔣王廟，以此為根基深深地介入南方政治，就像今日的天魔宗之於朝廷一樣。可惜隋末唐興，以關隴強豪為核心的統治集團怎會任權力落到手下敗將手裡？於是，天巫宗在朝中的勢力驟減，無復昔日的強大。後起的天巫宗主事者改變思路，著力發展民間勢力，以祠廟為觸手將勢力伸到江南各地。
「蔣王廟供奉的是天巫宗一位宗主蔣子文，此人乃是天巫宗歷代宗主以來的大成就者，也曾一統當時的魔門諸派，道號巫帝。」元行沖對著李榮解釋道。
「他是九品大宗師？」李榮問道。
「是的，魔門中達到九品大宗師的人才有資格受各派系認可登臨帝位，當代魔帝來自天魔宗，乃是家姑祖，道號女帝，也是聖母神皇的師尊。」元行沖低聲說道。
「原來是她！」李榮腦中閃過那晚在皇宮中遇到的白衣女子的身影。
「你見過她老人家？」元行沖有些詫異地問道。
「我在明堂值守時，曾遇到過她老人家，經她指點才突破到了六品境界。」元行沖說道。
「你可真幸運，」元行沖說道，「她老人家可不是輕易會指點人的，連我也沒見過她幾面。」
「那除了魔門女帝她老人家外，道佛兩家可有大宗師存在？」李榮問道。
高手這種東西一看天賦，二看資源。付出的資源越多，出的高手越多，道佛兩家高手遠比魔門要多，就因為他們人多，出高手的機率自然也就高。
「靜輪天宮的大長老玄宗張果，少林禪寺的疾僧道安，兩人都是大宗師。」元行沖說道。
張果的名字可是聽說過，李榮知道傳說中倒騎驢的張果老，沒想到這是歷史中真實存在的人，還以為是傳說呢？
至於道安禪師隱隱中聽師傅普惠大師說過，就是沒見過。
想必「天凰」武攸緒長留嵩山，也是因為少林寺的那位大宗師的緣故，離洛陽近也是一個理由吧！
道安和尚據說已年過百齡，曾是禪宗五祖弘忍的弟子，年齡卻比弘忍還要大二十歲。
兩人說話間，一干士卒已來到了蔣王廟前。
尉遲修寂一聲令下，千騎士卒行動利落地圍住蔣王廟各個出口。
正在進禮上香的百姓見到軍兵圍廟，嚇得大驚，一陣雞飛狗跳，倉皇失措想逃離這裡。
「站住，」操著京師噪音的千騎士卒們紛紛用刀鞘抽打著亂跑的人們。
泗州刺史趙本質走上前來，高聲曉喻百姓保持安靜，等候檢查。
接著熟悉州縣吏情的參軍、縣尉忙指揮衙役們攔著人群，粗加詢問。
凡是前來進香的普通百姓，問過幾句后就放行，只留下廟中的廟祝，雜役等人。
外面看熱鬧的人群很快就圍攏過來，把蔣王廟圍得水泄不通。看熱鬧是國人的天性，千古不變。
泗州蔣王廟的廟祝陳文羽，約四十餘，面色紅潤，羽衣鶴氅，望之似修真有道之士，平靜地看著闖進來的狄仁傑等人。
陳文羽也算是泗州的一方豪強，儘管名不見經傳，可在一眾士紳中還是很有勢力，畢竟他代表著橫行大江兩岸的天巫宗。他認識刺史趙本質，說起來兩人也有些交情。當初越王府和天巫宗聯手侵吞朝廷貢賦，運走那麼多物資，免不了和地方州縣打交道。陳文羽請求趙本質關照此事，並送上不菲的禮物。
「趙刺史無故封廟，不知意欲何為？」陳文羽也知道狄仁傑的身份，只是故意視而不見。
他總不能直接跟狄仁傑打招呼說，狄大人，我刺探過你的情報，所以認識你。
「朝廷欽差，江南巡撫使狄仁傑狄大人下令江淮、江南各地州縣廢棄除夏禹、吳太伯、季札、伍員外的所有淫祠，蔣王廟也在其中。」趙本質威嚴地說道。
「我們蔣王廟世代受官府策封，自漢代以來就立於江南，誰敢肆意妄為？」陳文羽說道。
蔣王廟是天巫宗的主體，各地的蔣王廟都是宗里直屬的分壇，接受宗里的指令行事，更因香火鼎盛，收入豐厚，是天巫宗財富的重要來源。
「蔣王，查前史所無，又不是先賢聖德，何以教人，給我拆！」狄仁傑雙眉一豎，厲聲喝道。
對這種只知欺騙愚弄無知百姓的祠廟，狄仁傑是半點好感欠奉，還不如佛教教導世人與人為善。
陳文羽雙眼圓睜，似想上前爭論一番，卻被兩道凌厲的氣息鎖定，嚇得急忙止住身形，身上冷汗直流。
李榮和尉遲修寂擋在狄仁傑面前，緊盯著陳文羽，防止他輕動。
陳文羽境界不高，可能也就剛剛四品的樣子，那會是李榮和尉遲修寂的對手，也不敢真的自尋死路，只能用凌厲的目光看著趙本質，恨不得將他大卸下八塊。
趙本質神色平靜，面不改色，心裡暗自埋怨，死道友不死貧道，人在官場，身不由己，我也是很無奈。
尉遲修寂輕喝一聲，叫來兩名千騎士卒拿著州府牢獄里專門枷重犯的幾十斤重的大枷準備過來把陳文羽給枷上。
陳文羽氣得臉色發白，指甲都差點刺入掌中，猶豫了一下，還是頹然放棄，任由士卒把他枷上。
能混到泗州這重要之地的蔣王廟的廟祝，陳文羽審時度勢的能力非常強，加上長袖善舞，人際關係搞得極好，這時候可不能硬拼。
帶走陳文羽和一干廟中的雜役，弟子后，如狼似虎的士卒們沖入廟中，挨個房屋搜查廟裡的財物，布帛。
不大一會兒，士卒們就搜出了成堆的錢帛，放在廟外的廣場中，堆積如山，珠光耀眼，這還不算一滿箱的文書地契。
外面的人眾看了一陣眼熱，紛紛交頭接耳，指指點點，慨嘆蔣王廟的富裕。
寺廟經營商業，廣買田宅，甚至放高利貸，在這個時代是常態。蔣王廟紮根南方數百年，累積的財富數以巨萬也不稀奇。
衙役們早就趕來了備好的大車，將廟中財物大張旗鼓地搬回府衙，清點檢視。
「把蔣王廟夷為平地！」狄仁傑揮手說道。
士卒，衙役，還有臨時征來的丁夫一齊湧上前去，揮動著手裡的工具把奢華的廟宇拆得乾乾淨淨。
「銅錢五千貫，金五百兩，銀三千兩，銅器二百三十五件，錦帛兩千七百匹，田地一百三十頃，城中宅院十八處，」州衙中負責戶房的劉參軍拿著一疊文書向狄仁傑、趙本質兩位上官回報蔣王廟的這些財物數量。
「小小的淫祠居然積累起價值幾十萬貫的金帛，它一不耕，二不織，光靠盤剝百姓而來，江南這麼多淫祠得剝削了百姓多少財富。」狄仁傑說道，「查一下這些銅錢，布帛是不是今年揚州府上貢的錢帛？」
揚州府設有錢監，冶銅鑄錢，所產銅錢質地優良，一向是上貢朝廷的貢賦之一。年前揚州府所報的漂沒裡面就有銅錢一項，共漂沒了銅錢十萬貫之多，令得武則天大為光火。
蔣王廟被抄家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很快傳遍全城，並經有心人傳播，向著江南各地傳去。
狄仁傑光天化日之下包圍蔣王廟，並搜繳廟裡的資財，目的也是敲山震虎，使各地州縣看到他的決心。
「什麼，狄仁傑毀了蔣王廟，搶走了廟裡隱藏的財物？」距泗州不遠的運河上，一艘華麗的大船上天巫宗的長老青龍聽到傳來的消息，怒氣上升道，「他怎麼敢如此做？」
張紫晨皺著眉頭說道：「毀廟取財到是不怕，我怕廟裡藏有以前取走的朝廷貢賦，萬一被狄仁傑查到就麻煩了。」
那些可是朝廷的貢賦，真被查個正著，官府就有理由名正言順的對天巫宗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