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懸瓠故城
三天後，李榮換上普通青衫，一身僕役打扮和葛福順一起從李府側門牽著馬匹緩步走了出去。
「少爺，你何必這麼小心，難道會有人專門監視我們不成？」葛福順不解地問道。
「我們要去調查越王李貞圖謀造反的事，你覺得我們應該騎著高頭大馬，穿著五色袍衫，拿著橫刀直接闖進李貞府上拿人拷問？」李貞說道。
「當然不是，不過也不用這麼小心。這裡是神都，李貞不可能知道我們去查他，也不會知道我們的身份。」葛福順說道。
李榮和葛福順，李實兩人名義上是主僕，實際上李榮把兩人當成朋友對待，平常說話間沒有多少講究。
「小心無大錯，記得我們是去做探子。一個探子最好普通的讓旁人看不出身份。」李榮說道。
兩人都是一身僕役服飾，面容也進行了化妝，不似平時的模樣，兵刃都放入馬鞍旁的布袋裡。
當然李榮雖然化了妝，一身精氣十足，到是瞞不過那些四品以上進入氣境的高手，可是這些高手也不可能專門守在外面去盯梢。至於普通人到是看不出來。
兩人很快就來到了北市的太平馬車行。
李榮提前兩天就派李實面見了李元芳，提出混在車行前往蔡州的商隊中，藉機探察李貞的動靜。李元芳自然是沒有反對，郁爽利地應允了。
董玄景，董仁運和李九皋三人也都到了，被安排在車行後院的一處小屋中。
「此次長史大人派我等調查越王李貞謀反一事，需查清楚李貞暗中訓練兵馬的情形，」李榮對著四人說道。
除了葛福順早已知道外，董玄景三人面面相覷，微帶驚訝。越王李貞可是宗室親王，位高權重，自己幾個千騎的小小士卒怎麼敢找上門生事？
「朝廷目前沒有確實的證據，我等如果被發現了很可能有殺身之禍，」李榮繼續說道，「如果你們不想去，我也不會勉強。」
「謹遵校尉大人吩咐。」董玄景三人忙拱手答道。
三人身為千騎士卒，近水樓台先得月，知道不少宮中的內幕消息，自是清楚目前聖母神皇的心意，心裡到也不是過於震驚。
「好，」李榮說道，「越王李貞任豫州刺史已有五年，勢力遍及州境，又要圖謀造反，必定會嚴密監視朝廷來人，我們不能以千騎的身份前去，此次去豫州要扮成真正的商旅腳夫，押運貨物，抵達豫州后再做打算。」
「一切聽從大人吩咐。」眾人齊聲說道。
太平車馬社承接北市的貨運生意，遍及都畿道和河南道，定期有去往豫州州治蔡州的商隊，李榮就是準備混在其中前往蔡州。
說起來李元芳的生意頭腦絕對是頂尖的，不下於他在武道上的天賦，找准貨運這個環節，短短的數年就建立起一張巨大的貨運網路，使得青衣社的勢力大大增加，這也是引得洛陽丘家嫉恨的原因之一。
腳夫的衣服不是多好，不過提前叫人洗乾淨了。董玄景等人平時在李榮的要求下艱苦訓練，到是沒有嫌棄這些衣服。
「李榮回府休假了？」武三思問道。
「據千騎內部傳來的消息，因千騎士卒在皇城一戰中損傷慘重，為了安撫士卒，上邊特意命士卒們輪流回家休假。」一名身著白衣的手下躬身說道。
自武三思在洛水上見了李榮的表現后，就下定決心不惜請「血煞」尤山出手殺掉李榮。他派人嚴密盯著李榮，時刻尋找機會。李榮一直呆在千騎營中，尤山自是不可能闖到營中殺人，就是在洛陽城中也有著重重困難，需要找一個好的時機。
「下去吧，你帶人守在溫柔坊坊門和大街上，有情況立刻彙報，注意不要讓李府的人發現了。」武三思皺眉道。
「是，」白衣人略為猶豫地回道。
李晦以前可是金吾衛大將軍，誰敢跑到他的府旁監視，況且李府的人也不是好惹的。武三思知道這一點，他也是看著李晦病重，才敢如此做。換做以前，絕對不敢派人踏入溫柔坊半步。
「安排在琅琊王李沖身邊的人傳來消息沒有？」武三思在一處隱秘的宅院召見了一名面容普通，形似老農的中年人。
「李沖從豫州運來一批糧草，錢帛，招收了不少部曲家僮，暗地裡叫人日夜打造兵甲，想是起事的日期將近。」中年人說道。
「跳樑小丑還想榮登大寶，不知死活。」武三思鄙夷地道，「繼續盯著李沖，盡量查出起事的日期，叫郭務悌控制好濟州的府兵，注意防備博州那邊的動靜，抽調一批高手協助郭務悌，免得李沖暗地裡下毒手。」
「舞鳳」的勢力遍及天下，等武則天掌權后，更是藉機擴張。越王李貞，琅琊王李沖這對父子是重點的盯防對象。越王李貞老奸巨猾，不易安插內間，琅琊王李沖年少可沒有那麼謹慎。「舞鳳」成功地李沖身邊安插了內間，李沖的一舉一動都落入了武三思的掌握之中。為防萬一，武三思還派人掌握了博州附近濟州的府兵。
「李沖不過是黃口小兒，乳臭未乾，根本掀不起什麼風浪，」中年人說道，「就怕越王李貞那裡有什麼陰謀。」
「越王李貞可是老狐狸，我派了不少人去豫州都如泥牛入海不見蹤影。」武三思嘆口氣道，「前一陣子李貞劫走了至少三成江淮貢賦，正好碰上吐蕃入寇，連朝廷都有些缺糧了。」
「李貞有那麼大的能力劫走貢賦？」中年人驚道，「沒聽說揚州大都督府報上來啊。」
「這件事不會是李貞一個人乾的，揚州大都督府肯定有人與他勾結，這麼大的數目估計淮南道的官員和江南那些世族豪門也有插手，就怕他們之間達成什麼協議，幫助李貞作亂。」武三思說道。
數以百萬貫計的錢帛光是運走就得成千上萬人，沒有官府幫助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這中間有多少貓膩連武三思也忌諱很深，武則天派狄仁傑前去江南有著很深的政治含義，武三思對此心知肚明。
「比起琅琊王李衝來，越王李貞才是我朝的心腹大患。」中年人擔心地說道。
「聖母神皇陛下會親自過問越王的事，我等不用插手了。」武三思說道。
武三思久久沒有越王李貞的情報，武則天才動了派李榮去調查越王李貞的念頭。
「哦，」中年人沒再言語。
李榮等人穿著麻衣，草鞋，駕著馬車緩緩地沿著黃土鋪就的驛道從洛陽向著蔡州的方向行去。
驛道兩旁遍植槐樹，柳樹等木，高大挺拔，樹蔭重重遮住了夏末的火熱。
李榮和董玄景五人分別駕著兩輛馬車，行在商隊後面。
整個商隊有六輛馬車，由辛元帶隊運貨。馬車上裝滿了來自蜀中的上好錦緞，這是蔡州一位姓王的富商訂購的，托太平車馬社運送。辛元帶著一眾腳夫運貨，當然商隊中還有王家委派的親信。
「保持呼吸協調，步法標準。」李榮輕聲說道。
李榮和董玄景各駕一輛馬車，葛福順，董仁運和李九皋三人跟在車後步行。李榮就趁機指導三人配著調息之法，練習基本步法。
董玄景年紀已大，想在武道上有所進步可能性不大，葛福順三人還有一些天賦。實質上李榮認為武道一途，資質天份不是多麼重要，先天不足後天可以補全，真要想在武道上有所建樹，個人的意志和悟性更關鍵。
李榮要求三人跨步的距離，行走的方式，呼吸的頻率有嚴格的標準，常人難以做到。
因為拉在商隊後面，三人的動作也不明顯，其它人沒有注意到葛福順等人的異樣。
「武道其實沒有什麼神秘的地方，修行也不只是打坐調息。我們平日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是修鍊，你要是把修鍊的動作，調息的方法融入到生活中去，武道自然而然就會不斷精進，並不是吃幾顆丹藥，服些大補之物就會武功大進的。」李榮說道。
葛福順等人聽得一知半解，也不是太懂，畢竟境界沒有到。等他們年長之後，才領悟到李榮的武道理念是多大精闢。只是限於各種因素，幾人無緣踏上武道的更高境界。
一路上穿州過府，商隊的行進速度並不慢，一日行路平均五十里，大大出乎李榮的預料。李榮久在軍中，知道如何組織行軍是一門大學問，普通的軍隊一日行軍不過三十里，太平車馬社能日行五十里可不一般。
「我們的行地路線是元芳大哥一步一步丈量出來的，經過精心的設計，所以我們太平車馬社的運貨速度冠絕諸家車行。」辛元面對李榮的疑問自豪地說道。
這使李榮不得不再次佩服李元芳天才般的商業頭腦，換到後世李元芳一定可以成為一名鉅賈，當個企業的老總一點問題都沒有。
蔡州距洛陽六百二十里，商隊整整用了十三天才趕到。它做為豫州州府所在地，治所汝南城城池修建的甚為高大，黃土壘成裹以青磚，城外引汝水為濠，屈曲若垂瓠，故汝南有著懸瓠之名，深溝高壘，易守難攻。
城門中站立著十二名衣甲鮮明的精壯士卒，緊盯著進出的行人和商旅，不時攔下商旅檢查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