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越王李貞
處理完事務,李榮向尉遲修寂交待了一下幾天的任務,接著去營地中巡查一遍,方離開營地回家。
「父親,您的氣息愈發微弱了!」李榮收起雙掌,帶著悲意地說道。
李榮回到家中,看到父親李晦氣機衰歇,就用自己的柔水真氣為父親療傷。
「你的真氣愈發精純,而且剛柔合一,將來前途還在我之上。」李晦笑了笑道。
「想要剛柔合一得晉階先天才能真正做到,還是差了一些。」李榮說道,「父親,估計廚房的參湯快熬好了,我去給你端過來。」
說著李榮站起身來,離榻到前院給父親端來一碗煮好的參湯。
「這是李楷固派人送來的千年人蔘,我讓葛管家熬成參湯,補益元氣。」李榮把參湯放在榻上的小案上。
「嗯,」李晦沒有拒絕,端起參湯一飲而盡,轉瞬間臉上閃過一絲紅潤。
「參湯吊命,也只是吊命!」李晦放下碗嘆口氣道,「這陣子你忙於南市兇殺案,把經過說給我聽聽。」
李榮脫靴上榻,隔案盤坐在李晦對面。
趁著還活著,李晦儘力了解自己兒子,並把自身經驗教訓說給李榮聽,特別是在為人處世,政治人脈關係上。
對有志於武道修行的李榮來說,這些東西看似不起眼,但是朝廷複雜的局勢,李家世代皇族的身份都使李榮逃脫不了政治的影響。
「自太后臨朝以來,特別是高宗皇帝逝去,太后施展種種手段,打壓關隴權貴,扶植前朝元、楊皇族,提拔寒門庶族,爭取關東門閥中立,更說服佛道兩派使其不幹朝政,從而大權獨攬,其權術運用之妙令人嘆為觀止。你日後在朝中廝混,最好的選擇還是站在太后一邊,也只能站在她這一邊。」李晦懷著敬服的神情說道。
「廝混?站在太后一邊?」李榮腦門一緊道。
「不是廝混還是什麼,難道你還想建功立業,揚名異域?」李晦反問道。
李榮身為李晦之子,李孝恭之孫,上二代都曾是權勢滔天的人物,加之身為李唐皇族,身份更為敏感,本就受到太后的猜忌,那會給他掌握軍權的機會?太后只會牢牢將其掌控在手中,這也是元行沖對李榮敲打的原因所在。
「父親,孩兒志不在軍旅,躋身禁衛千騎不過是為了武道修行,根本不想摻和朝政,這大好江山自有人去治理。」李榮沉聲說道,「太后英才遠略,是治國長材。」
武則天代唐之心昭然若揭,已是不可扭轉的事實,李榮可不會像愣頭青一樣為了所謂的李唐皇族尊嚴去對抗大勢已成的武則天。關鍵是李榮相當認可武則天的治政能力,目前天下太平,百姓安康,無端搞事不過是自尋死路。還有一點,李榮志在武道,他進入公門是為了修行,不是為了榮華富貴。
「有此想法就好,」李晦說道,「皇家之事,尤其是牽扯到皇位爭奪,不是我們能左右和摻和的。想當初你祖父就是因為位高權重,無奈介入到太宗皇帝和建成太子的皇位爭奪戰中,落得個投閑散置,鬱鬱而終。」
玄武門之變前,李榮的祖父趙郡王李孝恭正任揚州大都督,權傾南方,掌控半壁天下。正好碰上突厥入侵,太子李建成藉機徵調李孝恭入朝,統帥兵馬抗擊突厥,並趁機抽調秦王李世民的親信部將,計劃不可謂不周密高明。李世民得知后,馬上派人密告李孝恭謀反,將其打入大牢,然後發動玄武門之變,一舉擊殺了太子李建成和齊王李元吉,登基為帝。後來李世民雖然把李孝恭放了出來,列為凌煙閣二十四功臣之二,但終其一生不再加以重用,使李孝恭年不過五十暴病而亡。
「父親,我可不像祖父那樣權傾朝野,估計知道我的人都沒幾個,目前不過是小小的校尉而已。」李榮苦笑道。
「大有大的好處,小有小的壞處。雖然你官職卑微,也影響不了朝政大局,可壞處是有些人看你不順眼,一樣可讓你死無葬身之地。朝中有兩人與為父恩怨甚深,你得小心。一個是金吾衛大將軍丘神績,此人狠毒無情,身負魔門傳承,又自忖丘家世為洛陽權豪,太后也不得不容忍提拔於他,行事更是肆無忌憚,不過此人霸道自大,早晚會身死族滅,不用過於擔心。到是另一人可要注意了,武家的武三思,舞鳳的掌控者。武家自武士彟起,人才輩出,有太后武則天這樣的權術奇才,又有武攸緒這樣的武道天才,但太后忙於朝政,顧不上你這小人物。武攸緒沉迷武道,武家的頭面人物武承嗣志大才疏,這些人都不足為慮,需要防備的就是武三思。」李晦說道。
「丘神績,武三思,孩兒記下了。」李榮回道。
這些人忙著爭權奪利,目光不一定瞧上李榮。
談話間,李晦考較了李榮武道上的一些見解,將自己對武道的認識通通講給李榮,以使他能早日突破先天境界。
洛陽宮,武成殿
太后武則天在殿中接見了狄仁傑。
「托天后陛下洪福,臣等已擊殺南市兇殺案的兇手突厥人阿思力,將其屍首,案卷送至大理寺驗看。」狄仁傑手持象笏朗聲說道。
「此次破獲兇案,平復人心,功莫大焉。愛卿出力甚多,短短几天內就破獲大案,不愧先皇稱你斷案如神。」武則天坐在御座上說道。
狄仁傑一早就來覲見太后,順利地得到許可,被宦官引來武成殿接受太后的單獨召見。
「多謝先皇和太后恩典,臣才能一展所願。」狄仁傑躬身說道。
「愛卿回到京中已有一月有餘,尚未安排職位,實有一件事要交給愛卿去辦,」武則天突然說道。
「請太后明示!」狄仁傑說道,「臣一定盡心去辦。
「自今年開春以來,江淮解往神都的布帛錢物漂沒加了兩成,據揚州府上報說是因運河年久失修,河道淤塞致船隻沉沒,朕不信。」武則天冷聲說道,「卿曾任汴州判佐,當知歷年來朝廷不斷撥款招募河工,清理河道,往年的漂沒不過一成,今年增為三成,難道是揚州府和沿河官員貪沒不成?」
「臣不知!」狄仁傑回道。
這幾年他被發配到西疆,那知道汴州的事。不過以他的經驗,運河通行尚且順暢,漂沒不可能有三成這麼多,中間一定有別的緣故。
「朕命你為江南道巡撫使,巡查江淮運河,徹查征賦漂沒一事。」武則天說道,「你先到工部任冬官侍郎,查閱往年漕運資料,準備半月後南下江淮,替朕巡視南方。」
「謝謝太后恩典,臣一定會用心辦事,查明徵賦漂沒的真相。」狄仁傑說道。
「下去吧!」武則天說道。
狄仁傑躬身施禮後轉身離開了大殿。
「揚州刺史弓彭祖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武則天輕聲說道,「還有這些人意欲何為?楊公,命吏部把淮南道主要官員的資料送過來,朕要看。」
「是,天后陛下。」楊公公恭敬地回道。
「難道會是越王?」狄仁傑慢步走出皇城,心中卻沒有多少喜悅之意。
按正常來說,從邊州刺史提拔為冬官侍郎,並且代天巡守,絕對是高升,不過狄仁傑卻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這個差事依然是一根難啃的骨頭,說不好會陷進去。
淮南道及南方各道一年的賦稅是多少,有人居然敢抽取其中兩成之多,那是多大的一筆財富。況且如此大的手筆,沒有主要官員的配合是根本不可能的,這意味著揚州大都督府的官員都逃脫不了干係,詭異的是這些官員還百般為之辯解,負責糾彈的御史們也沒有過多插言。
狄仁傑懷疑是越王從中動了手腳,現任揚州刺史弓彭祖可沒有那麼大的膽子和實力。可曾任揚州都督多年,在淮南道有著巨大影響力的越王李貞卻有著這種實力和威望。
「想必太后也清楚這一點,只是需要我去做這個惡人罷了。」狄仁傑嘆口氣道。
前一陣子武承嗣進獻洛水神石,武則天藉機要召李唐諸王進京參加大典,這些都是刺激越王動手的原因吧。
有時政治就是如此,先划好圈子,才去找證據。太后武則天深諳於此,沒有大肆宣揚,而是想一舉拿到罪證將其連根拔起。越王在豫州的所作所為早已傳到洛陽,可是武則天卻毫無動靜,這可不是她一貫作風。
「朝廷真的要亂了!」狄仁傑再次嘆口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