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屠夫刀客
「那人住在南市，曾是我的部下，」狄仁傑接著說道。
門外，狄春早就準備好馬車，狄仁傑拉開車簾，登上馬車，吩咐狄春朝道術坊走去。
道術坊位於洛水南岸，緊挨著中橋。隋煬帝時，將五行、占候、卜筮、醫藥者都集於東都，置此坊，並遣使檢察，不許出入。後來道術坊漸漸成為洛陽技藝之士集中的地方。
「他叫李元芳，以前在我麾下效力。老夫外放寧州后，元芳就歸隱洛陽，」狄仁傑說道，「說起來，我有四五年沒有見他了。」
李榮策馬跟在狄仁傑的馬車旁邊，兩人邊走邊聊。
「李元芳一定是狄老的得力屬下，必有過人之處了。」李榮說道。
「元芳是大理卿下屬六扇門的不良帥。」狄仁傑說道。
不良人是朝廷主管偵緝逮捕的小吏，不良帥是他們的頭目。
至於六扇門就是朝廷用於控制對付江湖勢力的組織，隸屬於大理卿，看似職級不高，但位置相當重要，權力非常大。從某種程度上，六扇門操縱著江湖門派的興衰。
狄仁傑之所以能夠受到眾多世家豪門的重視，甚至敬畏是與他掌控著六扇門分不開的。
武則天掌握朝政后，自不會把六扇門繼續交給狄仁傑。於是，狄仁傑被朝廷外放為寧州刺史。六扇門則落入魔門手中，目前六扇門的主管是魔門中人,曾任大理評事的周興，一顆魔門早就埋在大理寺的棋子。
說著說著，車馬就走到了道術坊。
道術坊不大，比尋常的坊市要小上一半，裡面所居的人到是不少。這裡有著洛陽最好的醫館，最好的相士。
「這裡的奇人異士不少，前隋煬帝搜攏了不少人才，咸集於此。」狄仁傑在坊門口下車步行道。
坊內人來人往，熱熱鬧鬧，雖是黃昏時分，人流仍然不斷。中有穿著道袍，緇衣的人夾雜其中。
「確實不簡單！」李榮說道。
李榮從路過的數名行人身上，感覺到很強的氣息，顯然這些人也都是修鍊過武功的高人。
狄仁傑沒說的是，這裡不但是那些高人異士的聚集地，也是各大幫派，世家等地下勢力的集中地。
狄仁傑輕車熟路地走在前面，李榮牽著馬緊跟著。
過了一會兒，狄仁傑走到一個肉店面前，停了下來。
一名屠夫站在店中，正熟練地用尖刀剔肉。一柄犀利的牛耳尖刀在屠夫手中上下翻飛，片刻間就將一頭羊剔得乾乾淨淨。
只見躺在案上的羊骨肉分離，一副完整的骨架擱在一旁，上面肉末絲毫不存。
「好刀法！」李榮眼睛一亮，鞘中的龍吟刀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清越的鳴叫。
李榮心情激動下，真氣透過刀鞘震動了刀身，摩擦之下發出響亮的聲響。
屠夫聽到刀鳴，抬起頭望著店前的兩人，目光掃過，露出會心的微笑。
一張普通至極的面孔出現在兩人面前，除了身材修長略微比常人高些，這張面孔是如此普通，丟在人堆里就找不出來了。
李榮心裡一驚，兩道犀利的目光掃過他的身體，覺得好像身上所有的秘密都被發現一樣。
這時，李榮察覺到屠夫眼睛的異樣，一雙靈動而充滿靈性的眼睛，透出凌厲的光芒。
「狄公回來了！」屠夫張嘴笑道，露出一口整齊潔白的牙齒。
「元芳，這些年辛苦你了。」狄仁傑上前說道。
「沒有狄公，就沒有元芳的今天。再說這些年，我也過得好好的。」李元芳放下尖刀，招呼兩人進店，叫店裡的小廝看著店，領著兩人進了後院。
「狄公何里從寧州回來？」李元芳邊走邊問道。
「月前才歸，」狄仁傑說道，「神都變化之大遠超從前啊！」
狄仁傑返回洛陽后，並沒有立即得到朝廷的任命，只能暫時在家裡等候消息。他並未大肆走動，尋親拜友，而是閉門深思，間或到坊市中走走轉轉。
「朝廷中變化巨大，江湖上也是風起雲湧，」李元芳嘆道，「連法聖尹文操都敗於天凰武攸緒之手，身死歸天。」
天榜第一易位，代表著李唐皇室的尹文操敗給則天太后的侄子武攸緒未嘗不是雙方力量對比的體現，這種力量消漲的變化引動了利益範圍的重新劃分，無論在朝堂上還是在江湖中都遵循著同樣的道理。李唐敗了，武家勝了，以武家為代表的「舞鳳」昂首擴張著自己的勢力，把李唐宗室的許多買賣都奪走了，當然這也意味著是又一場血腥的鬥爭。
狄仁傑眉頭一皺，這個消息他也知道，可是他又阻止得了什麼？
「多事之秋，」狄仁傑慢道。
「這位是？」李元芳對著李榮問道。
「右千騎使李榮，朝廷特意命其配合我查案的。」狄仁傑回道。
「李兄弟的刀法一定不差，找機會得好好領教一下。」李元芳對著李榮笑道。
「彼此彼此，」李榮回道，「李兄的刀法才是一絕，為弟可做不到那樣舉重若輕。」
「無它，手熟而已。」李元芳說道。
說話間，李元芳已經把兩人領到正廳，分別落座。
「元芳，此次來是有一個案子要麻煩你。」狄仁傑說道。
「狄公是為了南市的分屍案吧！」李元芳說道，「那幫洛州府的廢物衙役一點用都沒有。」
洛陽南市出現女屍的事傳遍全城，弄得人心惶惶，李元芳自是知道的。
李元芳沒有提及到六扇門，按說這樣的事情是要六扇門出面的，可現在的六扇門已經不是以前了。
「嗯，太后親自下令由我來偵破此案，派了右千騎眾人全力協助。」狄仁傑說道，「午時，我們已到河南縣衙看過屍體，屍體留下的傷痕甚多，無法辨認，你去看看如何？」
「行，」李元芳乾淨利落地說道。
當年李元芳跟著狄仁傑在六扇門做事，破獲了不知多少大案要案，抓了不知多少江洋大盜。
「不過時已近黃昏，不久坊市就要關門了，不如先在這裡住上一晚再走，明天一早我們再去河南縣衙。」李元芳接著道。
「也好！」狄仁傑回道。
每天黃昏時分，洛陽城中的各個坊市都要關閉坊門，街道上禁止通行，金吾衛們會在各個街道巡行，抓住不守坊規的行人，都要處以杖刑的。
「那兇手是在什麼地方行兇殺人的呢？」狄仁傑忽然想道。
洛陽城夜裡實行宵禁制度，不許行人通行。兇手可能是在夜裡劫走受害人，那他自然要躲避巡街的金吾衛，如此來說殺人施暴的地點不會離受害人家裡太遠才是。
那為何兇手要把屍體扔在南市呢？會不會是兇手殺人的地方離南市不遠？
數個問題纏繞在狄仁傑心頭，使他不由得心裡一陣煩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