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地下密談

  如果說瑪爾大師創造了貝爾瑪爾的地表建築，那麼從它的第二任管理者開始，這些絲毫不遜色於瑪爾大師的後輩們，花費了幾十代人近萬年的時間，將一個龐大無比的地下世界慢慢建立起來。


  複雜的地上世界，就算是記憶力遠超常人的法師也需要對照著路牌才能不迷路，但哪怕手裡的路牌再精巧、準確十倍，這些法師也不敢隨意踏足如同幾千張黏連在一起的蛛網般，讓人理不清頭緒的地下迷宮。


  於是對特權者們來說，錯綜複雜的地底就成了他們那些見不得光的行為的保護傘，而在那些更高層次的城市管理者眼裡，這地方用來安置某些重要卻不適合展現在別人眼前的東西再合適不過了，事實上，他們最初挖空貝爾瑪爾地底的原因，只是想給迴音之牆找一個安全的地方。


  畢竟不是誰都能像瑪爾大師那樣無視迴音牆對自身慾望的一遍遍提醒，更沒有誰能在瑪爾大師之後，憑一己之力將迴音牆裡混亂無序的力量完全壓制。


  可以說法師的資料室，巫師圓環，甚至異族小屋，都不過是迴音牆安置計劃的附屬品，雖然現在這些東西比迴音牆的問題更加要。


  斯塔納走在地底的巫師圓環中，自從成為一名巫師以來，他還從未聽說過巫師會有地下三層這一說——所有的精神探查都止步於地面以下五米範圍，所有的相關記載中，也從沒提過這個地方。


  就像法師協會頭頂的守護之眼，外表看起來不過幾平米的面積，內部空間卻大的可怕，斯塔納站在老師口中的小屋裡，看著高懸的房頂與幾百米外的牆壁，內心的疑問非但沒有得到解答，反而多了更多困惑。


  高大，空蕩，除了正中一架銹跡斑斑的銅質望遠鏡外，斯塔納在和房間里找不到任何多餘信息，而這望遠鏡本身，除了渾身上下布滿銅銹看起來沒有經受過任何保護工作以外，再找不出什麼特殊之處。


  就在斯塔納繞著望遠鏡不停轉圈時，一個花白影子悄悄出現，用手輕輕擦拭著鏡片，說到：「這是人類歷史上第一個能看清月亮的望遠鏡，也是我們把目光投向無盡星空的起點，這一天之後我們的故事便正式宣告開始了。」


  「我沒心思聽故事，講了這麼多年你還沒講膩？」斯塔納靜靜地盯著這影子，他還從沒有見過飄搖了如此之久的人類靈魂，「我只想明白，我，托特，老師還有安東尼大法師都在想些什麼。」


  托特最後棄他而去，甚至老師連回溯他的意願都沒有，這無疑打擊到了斯塔納的信心，也讓他懷疑起奔赴庫洛洛的旅程到底有何意義，是一開始老師下達的「監視托特」，還是法師協會那邊的「探索異常」，更或者是他們曾推測的「逃離假神」。


  在這過程中，邪神碎片也好，帝國餘孽也罷，甚至還有神邸的復甦，種種巧合粗暴的雜糅在一起，很讓人不得不懷疑其中到底有多少是由他們所掌控的，甚至庫洛洛島上的一切，也是他們的手筆。


  「年輕人，你有多久沒好好看看星星了。」古老靈魂並沒有因斯塔納的打斷而氣惱，只不過言語之中全是濃濃的失望之色：「糾結於星空之下是法師做的事，對於偉大而開拓的巫師來說，只有無盡星域才算得上是我等的征途。」


  「然後路就被堵死了？」斯塔納撇撇嘴，他一向討厭那種「我見識多我說的就對」的語氣，更討厭那種「知道了事情的一丁半點，就彷彿抓到了真理」般的態度，埃里溫的星空被封鎖了，與諸神的消失一起，這幾乎已經成為了半公開的秘密。


  「被堵死了？哈，哈哈……有意思，」另一個淡黃色影子邊笑著，從斯塔納的視野盲區悄悄走來，「這種話，也只有托特能說得出來了。」


  「跟在天才身邊，時間長了就以為自己也是天才了，完美克隆這種底牌都打了出來，你還剩下什麼，一根生骨魔杖？」花白影子身上的氣息正以極快的速度轉變著，反饋到斯塔納的神經中樞里，這影子赫然是自己的老師，不過又有稍微的不同，而他所說的話，更是讓斯塔納一陣顫動：

  「托特手裡掌握著超過一千個禁咒，只要他翻開魔法書就能毫無限制的使用其中的任何一個，在最危險的時候你可曾見他為此翻開過？托特的超級炸彈能連同海神一起送葬，卻在嘴裡說著海面上不能得罪祂的話，你可曾有一絲懷疑？托特的骨頭裡藏著幾乎不會枯竭的魔力和第二個身體特性，你可曾見他炫耀過？

  將你列為同等水平的是傳奇大法師托特瑪爾，但，你又有什麼資格承認自己具備了等同於他的力量，現在你明白他為什麼要將你留下來了嗎，八級巫師學徒，斯塔納先生！」


  老師的話戳到了斯塔納一直不願承認的痛處，如同那些虛假的懷疑，不過是自己因為害怕被托特超過太多而編造出來的，因為一系列事情中自己更像是個配角，而托特瑪爾，已經在不知不覺間站到了埃里溫的頂峰。


  說出這些話的影子是自己的老師，那麼另一個淡黃色影子的身份也呼之欲出了，「別聽你老師嚇唬你，這些力量托特那小子只要敢啟封一個，後果就不僅僅是死亡那麼簡單。」


  後果嚴重不代表這些力量不存在，斯塔納不自覺的握緊拳頭，隨後在他故作鎮定的目光中，兩個影子膨脹成兩位巨人，支棱著三瓣嘴，瓮聲瓮氣道：「你可以把庫洛洛當作是對你們的考驗，找到問題然後解決問題。」


  「所以這就是原因，庫洛洛只是個鬧劇？」斯塔納還是沒忘記自己沒名堂的懷疑，連另一個考驗是什麼都懶得問，「你們算計他，掠奪他，然後美其名曰考驗！」


  「算計？這是交換，小子。」兩個巨人不可抑止的狂笑起來，在這一刻斯塔納不確定他們其中的那一個是不是自己的老師，好在這情況並沒有持續多久，其中一個開口說道：「我們保證了他在埃里溫的安全，送給了他無上的榮耀，要不然他憑什麼頂著移動炸彈的名頭到處遊盪，別說二十歲的傳奇前所未見，哈，南方十二國掏空了國庫，克里斯的傳奇之位坐的可還穩當？」


  看起來像是安東尼的那巨人繼續說到：「再補充一點，從克恩的時代開始，庫洛洛島，就已經是每個傳奇法師的必經之地了，讓靈魂在無休止的折磨中沉淪上數十年，然後成就更偉大的自己。」


  等等，斯塔納注意到他話里的不對勁——「你說，我們原本要在那裡面度過數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