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大海不幹，海盜不絕
「從之前的監控信息來看，這種談話風格應該很適合你呀？」沒什麼話說的梅瑟開了個試探性的玩笑，毫不忌諱希莉亞得知自己對托特的監視，只是希莉亞面無表情，看起來與情報中的描述有些出入，而且這感覺讓梅瑟很不好受。
就像被一條沒感情的毒蛇盯上那般。
「好吧，我承認玩脫了，這一任的教皇脫離了控制，不過我已經及時給了托特預警，那個小心眼的傢伙不至於讓你來算賬吧。」在希莉亞的巨大壓力下，梅瑟毫不猶豫的將所有東西全盤托出，到現在他還認為希莉亞突然找上門，是因為老頭這次試圖讓托特與海神同歸於盡。
不過他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隨著希莉亞的到來，整座神殿都罩上了一層朦朧白光，甚至將夕陽光輝隔離在外，皺眉說到：「新朋友？看來托特還沒發現吶。那麼，身為戰爭之神的你來我這裡做什麼呢？這裡可沒有光明神。」
「光明神？」希莉亞搖頭，「戰爭向來與我無關，那本魔法書，告訴我關於它的一切。」
「哪一本？」梅瑟問到，回答他的是一段狹長的空間切割。
同時，希莉亞不摻雜任何感情的聲音響起：「剖開魔能意識的記憶體的方法有很多，選吧。」
梅瑟下意識做了幾個深呼吸，用之前從未有過的乾澀聲音說到：「那本書是他老師留下的，疑似來自那個地方。」
「馬格羅什？」希莉亞冷漠問到。
「馬格羅什！」梅瑟苦澀點頭。
馬格羅什，希莉亞知道，這個名字在這裡出現的話，自己再怎麼追問也不會有結果了，如果說帝國是乍然閃過的流星，那麼以馬格羅什為名的地方，就是承載星辰的黑色夜幕，埃里溫所有的歷史，都少不了他們活動的身影。
梅瑟僅僅是知道他們教會了神靈如何使用神權，就不敢再想象馬格羅什是個怎樣的龐然大物，而希莉亞顯然比常人知道的更多，比如他們喚醒了這個埃里溫的世界意志。
希莉亞為偶然發現的關於魔法書的變數無比頭疼的時候，身為魔法書的現任主人，托特也很是糾結，海神沉默的時間越長，同意他們要求的可能性越低，照這麼下去的話，還是免不了一場惡戰。
其實托特現在挺想讓海神假裝同意，將他們送到庫洛洛島后再翻臉的，只是現在的形勢比他想象的還要糟糕一些，斯塔納的話幾乎堵死了人類成為海神信徒的可能，而人類又是少數可以信仰海神的陸上生物。
這樣一來《海神集》的地位就尷尬了——水下世界就算沒有《海神集》也不用擔心，而對於陸上世界，《海神集》的作用就是為以人類為主的信徒傳教收割信仰，杜絕海神故事流傳，無異於將這條路徹底阻絕。
交還《海神集》卻將傳教之路阻絕，再加上這本書自身的危險性，如果不是海神以到達庫洛洛的時間相要挾，托特還真就打算將它永久封存在圖書館了。
海神是第一個從最初的諸神盟約中投靠過來的神靈，處理不好她，就意味著之後很難再有同樣的情況發生，所以無論是斯塔納將歸還《海神集》後人類的應對措施提前告訴她也好，自己耐心等待海神做出最後選擇也罷，都是對她的尊重。
千金買馬骨，托特腦子裡突然又冷不丁的冒出一些東西，這種現象已經出現好久了，似乎是因為某些知識還存在於靈魂融合之後的殘片里，隨著靈魂的成長壯大而一點點被重新吸收過來。
「那你們怎麼禁止呢？所有人都認為，最先開始信仰海神的是漁民，甚至是那些漁民也這樣想的。」冷漠的女聲飄然出現，出現在托特面前的高大女人，嘴角掛滿了嘲諷：
「漁民祈禱海神將自己的子民贈與他們，而他們只需要付出像剛才那傢伙一樣毫不誠心的感激。呵！你們可曾想到還有這麼一群人，只需要給他們一陣海風，一隻指路的海鷗，一個晴朗的夜晚，就能收穫他們由衷的讚美。」
「有什麼能比他們更適合得到海神的祝福呢？而你們又能對他們做些什麼呢？時刻不敢鬆懈的盯著漫長的海岸線，還是還是毀掉一個又一個海盜窩，將他們掛到你炫耀功績的桅杆上？北方冰蓋下他們被封存的屍體能鋪滿任何一個城市，骷髏島上的屍骸能到達你們的大腿，但是他們的數量可曾變少過？大海的廣袤遠超過你們的想象，大海不幹，海盜不絕，你們要怎麼禁止！」
「這就是他們告訴你的嗎？」托特透過這女人的眼睛，看到了他一直在思考的問題答案，海神是第一神系中某個勢力的傳話筒，這個勢力可能看不慣其他神靈的舉動，但也不認可自己對他們的態度，特銳德站在自己這裡，不外乎想在最後站隊前截取最大的利益。
沒等特銳德開口，托特緊接著說到：「從誕生之日起，海盜就是所有陸上生命無法容忍的毒瘤，你覺得，我們會不採取遏制手段嗎？不知道你注意到沒有，這些年裡大型的船隊越來越少，甚至僅存的這些船隊本身就是臭名昭著的海盜，就算是埃里溫繁榮上萬年的海上運輸大動脈，如今也只剩下不足兩成的船隊。」
「海盜的出現僅僅是因為運輸方式的落後，現在《超物流傳輸協議》被大部分種族簽訂，已經建成的三個巨型傳送門，每年的吞吐量比之前所有海港運輸量的總和還要多，等協議規劃的一千零二十四個傳動點全部落實，你還有什麼資格站在這裡說什麼『大海不幹海盜不絕』——特銳德，財富的海洋已經幹了。」
一番話說完，黑船陷入了徹底的靜止，不止是它的航速，而是聲音，魔力流動，就像這艘船突然被人按下了停止鍵。
托特捏著已經有些變調的嗓子，盡量不讓自己因過分激動而露餡，這些東西不過是自己結合來自異界的知識所做的一個設想，雖然乍一聽無比宏達，但卻經不起細緻推敲。
他在賭，頭頂這群神邸之中，有人能透過他的描述看到他真正想說的東西。至於其他人，伍茲只能勉強明白托特的描述，而斯塔納則是難以抑制的激動，見過托特計劃書的斯塔納，這番話之後才發現托特一直隱藏的真正野心。這一刻，法師與巫師的固有矛盾徹底在斯塔納身上消失，巫師也好法師也罷，還有什麼比改變這個世界更有意思的呢？
叛逆而且瘋狂，重點是成功率極高，如果成功的話，現有的權利階級全都會被洗牌，維持多年的職業體系，力量體系，甚至是神靈體系都會完全瓦解，隨之而來的是新規則，新約定的建立，就像三萬年前，帝國隕落萬族新生。
三萬年的時間裡，這個世界也逐漸像曾經的帝國那般沒落，這時托特的身影與想象中的那人重合，斯塔納突然意識到，三萬年前那名為新世界點燃生命之火的偉大先驅，也是托特瑪爾。
特銳德沒再說話，只有黑船的一陣顫動，沒有魔力加持身體素質的托特在突然出現的加速度下，不自主的晃了晃身體，然後感覺被什麼人扶了一把。
「能給我們講講，你所看到的未來嗎？當然，不是那什麼從一開始就不存在的傳送協議。」
一個只到托特腰部的侏儒和聲說道，腰間掛著同樣小了一號黑色雙頭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