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關於神的推斷

  斯塔納泡在海里，看著穩穩站在水面上的托特，臉上滿是耐人尋味的神色，與他剛剛的論調比起來，海神突然收攏身軀，鑽入水下消失不見都成了小事，畢竟如果有其他神邸聽到托特剛剛的猜測，哪怕拼著正面對上希莉亞也要將他的靈魂徹底撕成碎片，無他，托特的理論被證實的話，埃里溫出現了不知多久的神靈體系，就該宣告破碎了。


  托特現在所理解的神，與希莉亞告訴他的不太一樣，或者說與希莉亞這樣的長生種並不能划等號，所謂神邸，很有可能是由那些原本就存在於埃里溫的規則，吸收了從古至今不知多少生靈的精神量與認知之後，從中誕生了自我形象和意志，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最古老的五個神邸，分別代表著生命、死亡、魔法、大地與海洋。


  而像希莉亞這樣的，除了她本身的事迹與人們認為的某條規則的外在表現相吻合外，兇悍的外貌與實力也與人們想象中神邸的形象高度接近，於是這些抵達了天花板上限的生物，會不自主接觸到某條規則，與它同化，同時被它制約，就像希莉亞在涉及判斷、裁決之類的事情時，會變得無比強大，但同時，哪怕被審判的一方是她的父親，她也無法有絲毫偏袒。


  戰勝規則中原來的意志，成為執掌這些神權的新神，那些凝聚神格加冕為神的傢伙無不是這樣，成功了即為強神，擁有獨立的自我；而失敗了的，則被規則佔據，成為被神權奴役的弱神。


  因為人們畏懼大海以及海神的暴行，所以海神的神權中多出了混亂，那麼反推回去，如果海神以溫和的形象而被人們傳頌，那些被強按上的神權又會發生什麼變化，同理，那些從舊世界苟下來的傢伙，在人們改變觀念之後，是誕生新的神權，還是會被續成最原始的秩序規則，直至完全消失不見。


  這個推斷對托特來說只是一項能引起自己興趣的研究，但對於神靈來說，就無異於滅頂之災了，至於如何在不引起降臨現象的前提下，潛移默化的影響人們對神靈的看法，就是托特的問題了，不過這難度應該會比陷入震驚的馬西所想象的要小上很多。


  比如更改一下爐石傳說的背景故事，加入幾個神靈的設定，或者乾脆將將另一個世界中流傳的神靈故事略加修改，通過吟遊詩人的嘴巴傳播出去，至於會不會讓現有的神靈體系更加混亂，托特表示，關我什麼事。


  將異界知識上升到神靈高度，托特沒有絲毫心理壓力，甚至他得出這一結論的原因就是那個來自時空間隙里的靈魂，只是托特感到好奇的是，一個沒有超綱力量存在痕迹，神邸也僅僅只是神話傳說的文明體系，為什麼對於神的理解，比埃里溫還要深刻。


  「一個奇怪的文明。」托特把斯塔納從海里拉了起來，對腦中的那個異界文明下了定義。


  在埃里溫，人們的認知好像真的可以對某些強大能量體產生影響，於是在托特對那世界做下定義的時候，距離埃里溫，甚至距離埃里溫所在的宇宙都不知多遠的地方，一個巨大的意識正從無邊際的黑暗中緩緩醒來，剛剛，好像有什麼東西戳了自己一下？

  連光都難以企及的距離，讓這個意識熄了過去看看的想法，一翻身再度陷入沉睡，原本因這意識蘇醒而即將炸裂開來的某個黑球，晃動兩下后也沒了動靜。


  對托特來說，遙遠的地方發生了什麼，沒有絲毫吸引力，他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對斯塔納炫耀他最近的新發明：「強效疏水層，前幾天剛剛從魚人油脂中提煉出來，哪怕接觸面積只有鞋底這麼大，我也能站在水面上。」


  有什麼用，斯塔納也沒出多少力，托特整個人就跌倒在水面上，隨著波濤上下起伏著，「你能靠這玩意兒走到庫洛洛島？」


  就算之前的巨輪滿速航行，幾人所在的海域距離庫洛洛也有足足一個月的路程，海神所化的生命之舟是托特他們最後的載具，還被托特一番話直接嚇回了海底，要不是兩人這關係，托特這番話說出來兩人反目成仇都是最輕的，你自己作死要得罪所有神靈，別拉著我一起送死。


  不過就像托特從沒懷疑過斯塔納，斯塔納也不擔心托特突然有一天坑害自己，雖然兩人在托特成為傳奇法師之前從未謀面，但就如同命中注定一樣，兩人在魔網上初次相遇的那一刻，就像是許久未見面的摯友。


  讓托特有這種感覺的還有少女形態下的希莉亞，否則貝爾瑪爾再次見到她，肯定毫不猶豫的動用最大殺器，沒有施法施法空間只是說不想留下什麼後遺症，真要搏命的話，再強大的傢伙，在完全殺死一名法師之前，也別想阻止他完成法術。


  既然是摯友，那就彼此存在默契，比如現在兩人就都有插科打諢轉移話題的打算，而那個關於神的猜想，在他們做好正式與神靈撕破臉皮之前，不會再談論一句。


  這時候，某個腦迴路經常與人類不在同一條線的傢伙，就很煞風景了。


  「我覺得，有爭論這玩意兒的心思，你們最好想一下怎麼應對神靈的反撲。」裹挾著海浪的黑色巨艦從水面下一躍而起，站立其上的希莉亞無奈說到，她發現，當托特和斯塔納兩人湊在一起時，心理年齡會大幅減小。


  「特銳德？」托特皺眉，希莉亞這消息倒真是有點措不及防的感覺了，「就像之前的你一樣？」


  希莉亞點點頭，說到：「每一位踏上過神位的意識體，都會被諸神強制控制一次，我以為……」


  「誰能想到淹沒大陸這麼作死的選擇，是她自己的決定呢！」托特接過話茬，看著眼前的黑色大船，不知道還能再說些什麼。


  哪怕強大如希莉亞這般，進入神的圈子也要遵守神的規則，只不過作為有可能是現存力量最強大的傢伙，不論是哪個神權都不願與之為敵，除非，所有神靈都做好了與她翻臉的準備，


  這些傢伙的目的很明確，作為主導盟約的存在，如果你繼續與我們站在同一陣營，無論托特是否能抵擋神權侵蝕，迫他成神無疑是最佳選擇，而如果你站在托特那邊的話，我們也只能採取非常手段。


  至於海神不過是個饒頭，在諸神將淹沒大陸的行為完全推到她身上的時候，她就已經沒了利用的價值。


  「從我這樣一個沒有利用價值的棋子里得到了驚人內幕，那些傢伙應該很高興吧。」肖恩，應該說成為了海神代行者的肖恩，從陰影中緩緩走出，平靜說到：「信仰缺失的年代，還有人在乎他們的報復嗎？」


  托特他們彼此對視了一眼，就當沒聽到特銳德借肖恩之口所說的話，而且比起諸神的反撲，托特更關心肖恩此時的狀態，這邊才緊趕著加入自己，轉頭就侵蝕起人類，特銳德這舉動，真有些說不過去了。


  「我沒事，這是我自己的選擇，」見托特神色複雜的盯著自己，肖恩淡淡說到，比起之前面對托特，現在的他無疑是多了幾分底氣，「沒想到我們的世界竟然是這個樣子。」


  「哼……」斯塔納在托特眼中發現了一絲掩飾的很好的譏諷，也是，就肖恩現在這個心態，在將來的某一時刻，一定會吃大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