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膽小的神
時時反省，聖山就在身邊。在埃里溫的很多地方，你都能在教會的禱告中聽到類似的這樣一句，人們大都認為這些東西只是神職者的誘導和自我催眠，但托特現在看來，好像不是這樣。
先前城堡的壁畫上的內容是吸血鬼之神降臨——瘋狂的殉道者化作猩紅的肉醬，灑滿祭壇，平日里自詡禮貌的血族紳士們，帶著癲狂的神情互相廝殺，最終將祭祀化作一場血腥狂歡，殉道者的死狀，與基拉米德如出一轍！
如果神是高維生物的話，作為最有可能與它們接觸的群體，無害的神職者將變得極為危險，哪怕只是在不知名影響下扭曲出的癔想，也足以給這個世界帶來毀滅性打擊。一個托特不願意接受的設想出現在他的腦海，所謂神國，可能就在我們觸手可及的地方，存在於傳說中的神，在另一個維度世界默默注視著我們。
只是，我們無法察覺罷了。
其實，這種可能席捲席捲埃里溫的大危純屬他自己想多了，對於人類來說，信仰邪神的宗派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並大都消失在了禁魔運動中，且不論故意吸引眼球的欺詐者，剩下的也掀不起多大風浪，最起碼，不會出現整個族群都異變成長著蝙蝠翅膀的觸手生物的情況，上次邪神侵襲，吃了大虧的奪心魔為了徹底消滅它們將半個大陸燒成了死地。
當然，那些章魚頭也從中得到了巨大好處，比如對抗眼魔的方法，這種與他們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之下的生物曾困擾它們數千年之久。
未知的維度世界，面對將自己的身體一點點切割開來的橘黃色光點，紅色的液體生物只能發出咕嚕咕嚕的威脅，拿這些不講道理的光點沒有絲毫辦法，並不是說高緯度的生物一定比低緯度生物更強大，只不過通常來說，能影響到其他維度的生物往往是在自己的世界里最強大的那一批，但是，面對嚴格意義上來說還是兩個維度的神靈的希莉亞，這種強大沒有絲毫意義——在一個維度中，沒有什麼比神靈更強。
將失去活性的血液樣本分解成基本粒子，希莉亞對眼前這玩意兒的身份有了一個大體判斷，踏入城堡時的熟悉味道不是錯覺，龜縮在這裡的果然是自己的老朋友。
「你到底在哪呢？」名為希莉亞的光團漸漸變成赤紅色並急劇膨脹，當她碰觸到血液生物，後者竟像吸血鬼遇見陽光一樣迅速萎縮，最終化成灰色粉末，輕而易舉跨過維度封鎖，殺死傳奇法師的東西死得毫無反抗餘地。
殺死血液生物的希莉亞沒有絲毫停止的意思，光點漸漸充滿了這個世界，如果拿掉第四維度的數據，現在的希莉亞在三維中的體積甚至比埃里溫還要大，赤紅色的吞天者，這個名字無比恰當。
不過，就算這樣，希莉亞仍然沒有找到這具魔儡主人的位置，魔傀作為吸血鬼用血族魔法製造出來的傀儡生物，幾乎再普通不過，剛剛被她消滅的那隻，也只不過恰巧是一隻四維生物罷了，生活在三維的生物能製造四維生物，那它主人的身份也呼之欲出了——對邪神感興趣的，不僅僅是帝國，如果分析埃里溫的原始歷史，會發現帝國對邪神的研究中，處處都有神靈的影子。
魔傀的主人是吸血鬼之神，基拉米德。
雖然無法直接干預另一維度世界，從異界來客身上得到的方法，還是讓影響另一維度變為了可能，以至於相當一段時間裡，神靈之間都以擁有四維世界的分身互相炫耀，四維世界又被稱為神的世界，所以再次踏入這一世界的時候，希莉亞才會發出沒有神靈的日子裡這個世界變得如此荒涼的感慨。
而諸神之所以對這片世界如此感興趣，除了對世界的掌控本能之外，還因為這個世界能有效規避意志的監視，只是，如果通過這個世界將神的秘密告訴普通的三維生物，無論怎樣輕柔的方式，都會引起他們的瘋狂，如同當年的邪神那般，所以這裡作為意志的監視盲區，漸漸成為諸神討論「降臨」的地方。
希莉亞篤定基拉米德一定是有涉及神靈秘密的事情要談，否則在現在的形勢下，介入三維世界的行為除了引起類似守護之眼這種監控大陸的東西注意之外，毫無意義。
為了防止監視到達這個世界，自己已經毀掉了在三維世界出現過的魔傀，這是當初諸神定下的規矩，也是同意交流的信號，但，哪怕已經籠罩了整個四維世界的埃里溫，希莉亞仍舊沒發現基拉米德的存在，難道說，他沒有四維化身？那他召喚魔傀有什麼用？
一陣搜索仍沒什麼發現的希莉亞不得已退回三維世界，否則完全適應之後就如同邪神一般了，那時候托特絕對會在自己的影響下發瘋，他那裡還有無數秘密等待挖掘，腦子裡永久固化的思維屏蔽，毫無疑問出自一個強大的神明。
回到三維世界的希莉亞看著托特瞪圓了眼睛，瞬間想明白了原因，托特身上盤著一圈虛影，整個人也變得模糊起來，沒有血肉，甚至骨骼也不完整，在這個空間里劇烈閃爍，無論動作還是神情全都是戒備的氣息，希莉亞甚至隱隱有一種眩暈感覺。毫無疑問，此時的托特擁有部分更高維度的生物特徵，三維的希莉亞沒有觀察四維空間的器官，四維的希莉亞會得到與三維希莉亞的重複，眩暈感便是來自於三維與四維的信息重疊。
尤其是那隻蛇牙，托特自身進入法術疲勞狀態，反而可以毫無阻礙的使用它的狂暴力量，這個樣子的托特，比自己更像大蛇的人類形態，基拉米德絕對是誤會了什麼吧。
看著翻動的魔法書，希莉亞變得嚴肅起來，剛蘇醒時的模糊記憶中，這本書能進行簡單的魔法粒子的質能轉換，得知托特與某位神明有聯繫之後，有這能力也並不奇怪，只是現在，明顯察覺到它屬於托特靈魂的一部分，甚至有可能，擁有自我意識。
當然，現在不是糾結這些問題的時候，監視現象隨時可能出現，嘴需要做的是儘快和城堡主人把一切都說清楚，畢竟無論之前有多大的矛盾，現在剩餘的神靈都應該站在同一陣營，盯著還在小心防備的托特，漏在外面的眼睛難以察覺的一亮，托特動作一頓，軟綿綿的癱倒過去。
能苟延到現在的神，幾乎已經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現在一個同類又對自己抱有惡意，這個名為拉基米德的膽小鬼自然不敢現身。
敲敲黑色棺木，沒有反應，希莉亞略一思索，激活另一隻蛇牙的律動，通過掌心傳入黑棺，不一會兒，緊閉的棺材開了一條縫，一隻纖細的蝙蝠飛了出來，四下探索之後，又飛回了棺材，希莉亞全程面無表情的看著這隻營養不良的蝙蝠，果然是這個傢伙。
又過了一會兒，一個瘦小的身影才費力的推開棺材板從裡面爬出來，左右看看確認沒危險之後才打算和希莉亞打招呼，突然看到了躺屍的托特，驚呼一聲又想往棺材跑，被希莉亞攔住后才從把自己層層包裹的黑袍中伸出手指指托特。
見希莉亞把注意力放在自己這裡，藏不住的托特只得爬起來。
「當你的腦汁像是滾燙的熱水在腦子裡不斷沸騰，那種程度的催眠真起不了多大作用。」已經培養出默契的托特完全能推測出希莉亞想問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