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另一座魔法都市
八十四輛馬車拉出一條三百多米的龐大商隊，在寬廣的平原上留下一條長長的痕迹。目光所及都是綠色，近乎為零的緯度，以及毗鄰米羅大河的地理優勢，讓這裡在貝爾瑪爾還是一片寒冬的時候，已經變得生機盎然。不過，看著午後已經有些燒灼感的太陽，不難得出，用不叫多久，這片樂園將變成煉獄般的存在，遠處那些對這個商隊充滿好奇的動物們將經歷一年一度的巨大考驗。
適者生存，這個世界從一開始就是這麼殘酷。
希莉亞摘下帽子，整了整讓她有些不舒服的眼罩，旁邊托特仍在打磨剛到手的藍色寶石，在萊恩城主的介紹下，他們搭上了這個名氣不小的商隊，但是僅僅一天，生性好動的希莉亞就已經完全厭倦了這種行程，特別是得知他們接下來的行程是跟隨商隊前往海濱城市費爾，從那裡乘飛艇飛往這片王國的王都，再由王都飛回貝爾瑪爾，他們走了一個普通人一輩子都可能走不了那麼遠的路，最終卻是要回到原處。
「喂喂，我們什麼時候能到，這也太無聊了吧。」希莉亞戴上帽子，抱怨道。
「誰讓你選了費爾，要是直接傳送到樞紐站，三天就能趕到王都，不就沒這麼多事了嘛。咱們是趕路，不是遊玩，選費爾確實能見到更多東西，但它耗時間呢，而且還要橫跨颶風草原，草原上能有什麼好看的。
商隊里的人說這裡離費爾還有三百多公里，照這個行進速度，還得走上十天，耐心點。」
「誰能想到那裡居然不能直接傳送嘛，而且傳送法術不是對你無效嗎？為什麼又可以使用傳送陣？」
「傳送陣和傳送法術的原理又不一樣，」托特把龍晶放到眼前很近的地方，眯起一隻眼觀察打磨角度，發現打磨完美之後才放下龍晶，回頭說道，「你沒發現嗎？」
「至於法爾范防線不能傳送到費爾，稍微一想也能想明白吧，一個邊防城市怎麼可能被賦予直接傳送到後方的能力，更何況費爾還是一群有些叛逆的魔法師建造的，與這個國家關係非常緊張。」
「叛逆？」少女眼前一亮，似乎聽到了喜歡的辭彙。
「不是你想的那樣，只是因為理念不同，有一部分法師選擇離開貝爾瑪爾，在這塊大陸的邊緣建造了另一座魔法城市，說實話，我也想看看，與貝爾瑪爾對立的理念，究竟會是什麼樣子。」
「所以說我這個選擇還是挺不錯的嘛。」少女揉揉鼻子，很歡快的說到，突然又想起之前的話題，「不對呀，魔法城市的人員出入不是很頻繁嗎，為什麼不開放傳送陣，不光是我們來的地方，費爾好像沒有開放幾個傳送許可權吧。」
「傳送陣能在瞬息之間傳送一支軍隊，開放傳送許可權幾乎就是將城市的命脈交出去，特洛伊伐戰役之後，各個國家，甚至是各個城市之間的傳送陣就被嚴格限制了，特別是魔法為主的城市，畢竟被軍隊包圍之後，再強的法師也變得極為脆弱，你看貝爾瑪爾的傳送陣，直接就被修改成了單向傳送。」
「唉，你們人吶，為什麼不管做什麼都會變得那麼複雜。」少女懶洋洋的躺到貨物上，一聲感慨。
「這個問題就難解釋了，有可能是我們一開始太弱小了，也有可能是我們天性如此，來，再幫個忙。」托特把手裡的東西遞給希莉亞，示意她幫忙給另一面也劃上打磨線，進入法術疲勞期之後，托特連最基本的粒子畫線都用不了。
希莉亞接過已經打磨好一面的龍晶，左右轉動，半透明的石頭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再透過變得光滑的那一面仔細觀察，似乎有條微型的龍在裡面飛速移動，感興趣的問到：「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龍晶啊，」托特下意識的回答，突然想起來眼前這傢伙與這個時代脫節了整整五千年，撓撓頭解釋道：「就是龍類亞龍類製作的能儲存魔法的寶石，黑曜石的一種異構形態，你看這塊能裝一個禁咒呢，然後在我們統一命名之前，這東西好象是叫提豐。」
「提豐，那不是天然寶石嗎？龍製造的？龍還會製造東西？」希莉亞好像發現了盲點，驚訝的說道：「除了少數接受祝福的傢伙，在我的記憶里，龍只是一種力量強大的低等生物，和班德爾差不多。」
「班德爾？」
「就是那隻野豬。」
「然後呢？」
「然後？」希莉亞一挑眉頭，似乎回答托特的疑問能帶給她魔法的滿足一樣，「然後那群接受過祝福的傢伙，會把這些野獸一般的同類變形，讓它們與其他種族交配出兼具力量與智慧的半龍人。」
「原來還有這種說法。」托特嘿嘿一笑，果然過去的故事比自己想象的還要有趣。
「你們不這麼認為嗎？」
「龍島登陸戰之前，我們也是這麼為的，一個巨大的肉山趴在成堆的亮閃閃的財寶上鼾聲如雷，像鳥一樣收集亮晶晶的東西，終其一生也只知道覓食，交配，睡覺，」托特描述著最開始的印象，「之後，我們在龍島上見到了巨大的雕像，近乎完美的魔法陣，粗狂的巢穴建築，以及有序的作戰方式，近乎無解的防守反擊，和經過精密計算的法術攻擊，才知道我們所看到的只不過是這些智慧生物故意表現出來的罷了，只是，我們還沒有挖出它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嚯？」希莉亞又一次刷新了對世道險惡的認知，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麼這群蜥蜴便需要另眼相看了，至於它們偽裝的原因，作為力量的代言人，這個群體可是最容易受到那個東西的影響的啊。
「不過……」希莉亞伸出舌頭凌空舔了一下，「土腥味怎麼越來越重了。」
托特看著伊利亞身後，車隊前進的方向已經變成黑壓壓的一片，「要下雨了。」
「雨雲要過來了，所有人準備遮蓋貨物，騎手注意安撫好牲畜，法師，法師們請進入車廂避雨。」沒等托特通知商隊，經驗豐富的領隊已經扯著嗓子喊了起來，只是說到法師的安排的時候不自覺的一停，還是特殊對待了。
「你們的優越感還真是體現在各處啊。」希莉亞不禁打趣道。
……
憑空起了一陣大風，吹得人睜不開眼，幾乎是在剎那之間，炎熱的太陽便已經被濃厚的黑雲掩蓋了起來，領隊看著頭頂不斷變換的雲塊神情有些凝重，這麼急促的變化，搞不好會出現規模不小的冰雹，貨物倒是不怕砸，負責護衛的傭兵也不用擔心，但是這馬匹，怕是要損傷不少，拖累行程，有些後悔當時貪圖便宜沒有選擇白耗牛，厚實的皮毛面對這種程度的天氣不在話下。
就在領隊暗自後悔的時候，他看到那個據說只是魔法學徒的傢伙從馬車上走了下來，不由得嘆了口氣，雖然只是一個小學徒，就算不是萊恩領主介紹來的，作為這個商隊里唯一的法師，遇到這種情況大家還是得把車廂讓出來，希望他不會把那個染了風寒的可憐鬼趕下來。
只是這個少年接下來的行為，註定讓他終身難忘，只見少年揚起左手打了一個響指，也沒有什麼多餘動作，所有的馬車便都像是被一個看不見的透明罩子覆蓋，縱使夾雜著雞蛋大小冰雹的急促雨點已經能連成水線，也無法靠近分毫，往常遇到這種情況少不了損失慘重，現在整個隊伍竟沒有一處被雨水浸濕。
隊伍中的其他人都帶著好奇的目光看著這個年輕法師，而這個領隊已經驚駭到說不出話，經常往返於費爾的他自然能認出，被少年彷彿呼吸睡覺那麼簡單用出來的法術難度有多大，上次只有一半規模的商隊，那個臨時法師還失敗了兩次，費了好大勁的時間才弄出來。
在眾人羨慕的目光中，托特很是高冷的走回了馬車，看著一副惡作劇得逞模樣的希莉亞，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雖然自己進車廂別人也不會說什麼，但是總不能真把那個病癆鬼趕出來吧，如果不趕出去，鬼知道失去魔法庇佑的他會不會被傳染，所以決定出手直接擋下這場風暴，其實這也是隨團法師的職責之一。
至於方法，雖然自己沒有施法能力，但身旁有個移動魔法炮台，還是能直接對國宣戰的那種，分分鐘掏出幾百種解決方法，只是打個響指施放【群體護盾術】，能做到這一點的法師就那麼幾個，但凡這裡有個見識多點的，自己的身份就有大概率暴露，那麼自己只能更改行程，貝爾瑪爾的傳奇法師去它的死對頭城市——
作死也不是這麼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