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第二次德赫巴斯會戰，天命
退……還是不退？
退，拋棄奮戰的友軍，拋棄忠誠的手下，拋棄兩年來好不容易改革的成果，跑到不知道哪個深山老林裡面躲兩個月，又或者跑到杜卡拉城堡去，同那群殘兵敗將一同，每日惶惶不可終日，然後在提心弔膽中等待著威廉國王的裁決，最後再回到德斯蒙德，迎接人民們憤怒，悲傷，以及絕望的目光。
但是不退，勝於不勝的概率是一半一半，死與不死的概率又是一半一半，也就是說，小唐伯爵有四分之一的概率會……死！
說起來，這已經是小唐伯爵第二次的，如此接近的感受到死亡。
第一次的時候，便是在穆爾奇德大公進攻的那一回了，那一次與這一次，同樣是重騎兵沖陣，同樣是凶神惡煞，同樣是面前只有一群輕步兵，不同的是，那一回是小唐伯爵第一次領兵，心裏面自然是坎坷的很，而現在，小唐伯爵雖然說不上是身經百戰，卻已經同兩位大公都打過了一場場的硬仗，所以說……
「我不退！」
小唐伯爵緊盯著越來越近的揮舞著大斧收割生命的諾曼鐵騎，幾乎是咬牙切齒的這樣說道。
「你們要逃跑就跑吧！我不會怪你們，沒有人會怪你們，但是我不會退！我堅信，我是有天命在身的人！我絕對不會倒在這裡！」
沒錯，儘管有些天真，儘管有些幼稚，儘管還有些不切實際，但是小唐伯爵堅信，如果是上天讓他穿越在這個貧瘠苦寒的歐羅巴，那就絕對不是為了讓他送死而來的！
他一定是身懷天命！
「我一定是身懷天命，我一定是身懷天命，我絕不會倒在這裡！」
小唐伯爵這樣猙獰著臉喃喃自語，他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甚至壓過了潰逃的士兵們的哭喊聲！
「站起來，士兵們！勇敢點，愛爾蘭人！我在這裡！我還在這裡！你們的統帥，唐切斯特伯爵我還在這裡！」
他在幹什麼？！他瘋了嗎？！
當時，基爾德爾伯爵以及奧索魯尼伯爵就是這樣看著狀若瘋魔的小唐伯爵的。
難道他真的以為，人憑藉著意志就能夠戰勝恐懼嗎？難道他以為已經潰逃的這些士兵們還能夠重新振作起來嗎？多少人，多少將領都沒有做成的事情，他以為他能夠做成？
不自量力。
這就是兩位伯爵對於小唐伯爵的評價。
但是，不可否認的，確實很吸引人，在危急時刻力挽狂瀾什麼的，這種只存在於少年人的想象中的東西，這種年輕的時候只要想到就會熱血沸騰的東西，這種簡直就是每個少年人的夢想的東西，哪怕是現在都已經成了大叔，聽到了仍然會熱血澎湃。
至於實際效果的話……果然這也不過是少年人的幻想罷了。
那些逃跑的士兵最多只不過是只不過是轉過頭來看一眼這個正在發瘋的伯爵，然後繼續逃跑，大部分的士兵甚至連看都不看，直接就逃跑了。
幸好，小唐伯爵犯下錯誤，身邊還有著能夠彌補他錯誤的人在。
「不許跑！你們這群懦夫！你們沒聽見伯爵大人的話嗎！」
手持新鮮出爐，削鐵如泥的鋼刀，面色比小唐伯爵更要猙獰十倍的韋德騎士手起刀落，砍掉了兩個潰軍的頭顱，然後高聲嚎叫著這樣的怒吼道。
手裡沾滿了鮮血的騎士說的話要比嘴上無毛的小唐伯爵的話管用的多，尤其是騎士手裡面還拿著剛剛砍下來的人頭的時候，那些潰軍們就更恐懼了！逃跑被諾曼鐵騎殺死只是偶然事件，被騎士殺死卻是必然事件！
「你們也是！你們還愣著幹什麼！趕快服從伯爵大人的命令！把這些懦夫們都聚集起來！」
另一邊，手上臉上腳上身上都沾滿著鮮血，簡直就是剛剛從血池中爬出來，看起來比魔鬼更魔鬼，比惡魔還要恐怖十倍的韋德騎士，回過頭去對著他的袍澤同樣的吼道，就連那兩個伯爵都不例外。
毫無疑問，這樣做是非常得罪人的，在這個人人都想逃跑，士氣大跌，潰軍毫無組織度的時候，韋德騎士這樣做完全是在要人去送死！
但是韋德騎士……不在乎。
他是個嘴笨的人，他不會說話，他也曾經是一個桀驁不馴，不把小唐伯爵放在眼裡的傢伙，但是自從那一次小唐伯爵從死神的手中把他搶回來，又為了他寧願深入虎穴，他就發誓，今生今世就把這條命賣給伯爵了。
吾主令吾敵基督，吾即敵基督。
差不多就是這個樣子。
在韋德騎士的激勵（或者說是恐嚇）下，潰逃的趨勢被抑制住了。原本還想要逃走的士兵們因為害怕被自己身邊的同袍殺掉，因而只能鼓起最後一點勇氣，硬著頭皮留在戰場上。同樣被韋德騎士恐嚇著的騎士們也終於動了起來，他們揮動著手中的武器，聚攏著逃跑的潰軍，暫時算是穩定了這條陣線……雖然是依靠著血腥，而且士兵的士氣依然是非常低下，但是總算是暫時的安穩了。
小唐伯爵同樣鬆了口氣，與其他人想象的不一樣，儘管做出了絕不後退的決定，並且說出了好像是瘋子一樣的話，但小唐伯爵心中同樣是充滿了恐懼與不安，之所以喊出那些話只不過是為了催眠自己，一個將領，一個統帥，如果他自己都不相信，又要怎麼樣讓手下的士兵們相信他呢？
「讓所有的手持長矛的人站在第一排，其他的站在第二排，弓箭手站在第三排，讓剩下的所有騎士都下馬，每排之間都要有幾個騎士在那裡鼓舞士氣，絕對不要讓士兵們再崩潰了！」
但是戰事緊急，小唐伯爵只好等著把潰軍們布置完成之後再去感謝韋德騎士，但是讓他目瞪口呆的是……韋德騎士親自站在了最前面。
那個幾乎可以說是必死無疑的地方。
「士兵們！我是唐切斯特伯爵手下的一名騎士，我現在就站在這裡！我陪著你們去死！我用我的生命向你們保證，伯爵大人絕對不會虧待每一個為他獻出生命的人！如果這個誓言沒有實現，那就讓我的靈魂墜入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就是這樣的，韋德騎士親自站在了第一排，站在所有人的前面，然後這樣高聲的鼓舞著所有人的士氣。到了這個時候，即使是剛剛再怨恨著他的人，也都已經說不出任何話來了。
騎士八德，謙卑，榮譽，犧牲，英勇，憐憫，精神，誠實，公正。面對一個已經是如此的英勇，如此的犧牲，如此的忠誠的騎士，他們還有什麼話可以說呢？
一個英雄總是能夠鼓舞著更多的人，於是，所有士兵的心都連了起來，他們肩並肩手並手，緊緊的聚攏在一起，拿著稱不上是製作精良，但絕對可以殺死人的武器，屏息靜氣的等著諾曼鐵騎的來臨！
「這這這……這簡直就是太不可思議了！」
基爾德爾伯爵瞪目結舌，親眼目睹了這一切的他，完全就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發生的，一個發瘋的伯爵，還有一個發瘋的騎士，他們怎麼就能夠把一群潰軍給重新組織起來？
但是奧索魯尼伯爵思考的更多，不管這場戰爭是贏還是輸，他已經看見了小唐伯爵身上凝聚著的人心，同時，如果靠近他的話，還能聽見他口中喃喃著的兩個字。
「天……命！」
Ps:好羞恥好羞恥好羞恥，滿地打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