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鐵與火 已修改
如今的時代，是鋼鐵的時代。
鋼鐵，是名為金融的血管中跳動的洪流，是一個國家繁華的基礎，從鍊鋼爐中噴涌而出的滾燙鐵水，是國家力量與社會繁華的證明。
但是如果把時間倒退一千年，回到中世紀的時代，那可就不好說了。
「你們的意思是說，你們不知道什麼叫做鑄鐵？」
這是一間新開的鐵匠作坊，官方的，全權控股人是小唐伯爵，而工人則是剛剛買來的奴隸，這些奴隸都是合格的鐵匠，每一個都有著至少十年的打鐵經驗——這意味著他們都已經學徒畢業，可以正式出師了，但遺憾的是，還沒有等到他們開始屬於自己的美好生活，或許是因為戰爭，又或者是疾病或者飢荒，這些傢伙就不得不賣身為奴，不管是自願的或者不自願的，然後被逐利的商人賣給小唐伯爵，來換取『優先購買權』。
「大人，以我三十年打鐵的經驗，哪怕是在我的故鄉，也只有鑄銅，從來沒有聽說過什麼鑄鐵的。」
這群鐵匠奴隸面面相靦，最後由一個老師傅——他也是這群奴隸中最貴的，據說還有著大師的稱號，出面解釋道。
「是的，伯爵大人，我也可以證明，即使是在米蘭或者是在希臘，煉鐵術最發達的地方，也絕對沒有什麼鑄鐵術。」
說話的是一個商人，也就是傳說中的奴隸販子，正是他運送著這批鐵匠越過了遼闊的海洋，從義大利一路來到愛爾蘭，為了這次生意他甚至連自家的門店都賣了，可謂是出了血本，這會他心裏面直打鼓，這伯爵該不會是想發難，編一個莫名其妙的理由就把我給坑了，然後私吞掉『貨物』吧？
不得不說，這個商人想的還是很有道理的，畢竟這裡是戰亂的中世紀，幾個商人在路上被劫殺，『貨物』被漂沒，這些都是再常見不過的事，有不少貴族都是這樣發家的。
不過幸好，最近小唐伯爵雖然一直在掉節操，但終究還沒到殺人越貨的那一步，而且這個商人也確實挺讓他滿意的，第一時間就送來了他需要的工匠。行動力這麼迅速，小唐伯爵正好也需要給其他的商人立一個榜樣，讓他們看見實實在在的好處，這樣他們干起活來才更賣力。
「那就算了。」小唐伯爵搖搖頭，然後對著商人說道:「按照我們原本的條件，一個合格的鐵匠換取他等重的蜂蜜，這位老師傅，可以換取他體重三倍的蜂蜜，沒錯吧？」
「對，對，沒錯的伯爵大人。」
商人欣喜若狂，馬上這樣答道，有了這些蜂蜜，他再從愛爾蘭運回義大利，轉手就能賣出十倍的價格，一夜暴富不是夢想！
「嗯，克萊恩，你帶著他去蜂房那邊領賞，至於你們——你們，就先跟著我來吧，你們需要重新培訓一下了。」
鐵匠奴隸們再次面面相靦，培訓，這個詞的意思，大概是學習吧？但是跟著這樣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年輕人學習打鐵技術？不是我看不起你，有好幾個奴隸都露出了不屑的神色，哪怕是現在他們已經被賣成了奴隸，他們對於自己的手藝的自信，那也不是因為這就可以抹除掉的。
但是同樣的，因為他們現在已經是奴隸，所以他們也明白自己的身份，奴隸是沒有資格與主人犟嘴的，否則就算他們都是有『價值』的人，但是讓人生不如死的手段多著呢！
所以這群鐵匠奴隸也沒有說話，一個個都跟著小唐伯爵到了鐵匠鋪的『裡屋』，商人一看這個情況，又看著做出了請的手勢的克萊恩，非常識趣的就走了出去，也不再想打探裡面還有什麼了。
實際上，即使是商人進來了，他也不能發現什麼奧妙，因為屋裡露天的場地裡面就是一個巨大的高高的爐子，這個爐子就是用耐火磚填的，從外面看根本就看不出什麼東西來。
爐子旁還有著許多穿著非常奇怪，雖然愛爾蘭的夏天並不能說是熱，但是在這種天氣穿著厚厚的棉衣，還反反覆復的包了兩三層，這就不是鐵匠可以理解的了。
「……五，四，三，二，一，開爐！」
隨著一個看起來像是工頭的人下了命令，所有的人立馬就遠遠的躲開，然後有兩個工人手拿著長長的鐵撬棍，爐門轟然大開。
白色的高溫蒸汽立即從爐內激射而出，瞬間瀰漫了四周。
這些都是付出了生命才得來的經驗，也是小唐伯爵看見這些個鐵匠這麼高興的原因，即使是搞出了足夠優秀的器具，沒有合格的人才也是沒辦法運用的，就好像是這些領地內的農民，第一次使用高爐的時候完全不知道躲開高溫的蒸汽，有好幾個人當場就被燙成了重傷，在這個年代幾乎就是已經被判了死刑了。
其他的農民看著都害怕了，他們認為這個轟隆隆冒著黑煙的東西就是魔鬼的化身，從高爐中流出的鐵水就是魔鬼的吐息，如果不是小唐伯爵的威望足夠，在農民的心裏面地位也夠高，否則這個高爐就開不下去了。
但是鑄鐵，可不是只是把鐵水倒到模具中就行的，鐵水放在模具中冷卻成型，這也只是第一道工序而已，接下來還要退火，剛鑄造的生鐵硬而脆，如果不經過退火是沒法使用的，但是退火這一項，沒有經驗的農民如果幹下去恐怕死傷還要更多，還不要說退火之後還要鍛打，要炒鋼，這些都是鐵匠秘而不傳的絕技，光是看著普通的農民一點點摸索還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去了，因此小唐伯爵才需要熟練的鐵匠。
但是僅僅是高爐，也足夠這些鐵匠們驚訝了。
紅亮的鐵水，在模具中一瞬成型，僅僅是幾秒鐘的時間，一柄劍的胚胎就出現了。
「這……這這，這太不可思議了！」
當時，有著最豐富經驗的老師傅就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了，他在心中估計，如果自己要打造一把劍，別問這把劍的品質好不好，就是隨手的粗製濫造的產品，也至少要著三五天的時間，他要一點點的拿著鐵鎚敲著那些鐵棒子——就類似於龍與地下城中的矮人賣的那種鐵棒棒，鐵匠們需要用鐵鎚一點點的把它砸開，然後才能鑄造。
而眼前這把劍，它才用了多久？幾秒鐘？就算這個高爐煉鐵的時間都算上，能有半天嗎？而且這個高爐，它一次也不是只煉一把劍，源源不斷的紅熱鐵水不停的流出，那就是一柄柄的劍在不停的成型。
老鐵匠心裡清楚的很，這樣的技術一旦傳播出去，就是一場革命了，鐵匠的地位恐怕就要一落千丈了。
「伯爵大人，我可以摸摸這把劍嗎？」
想了又想，老師傅像小唐伯爵提出了這個要求，而小唐伯爵對於這個堪稱是大師的傢伙也是比較敬重的，畢竟他還就指望著這個老傢伙給他多培養幾個徒弟了，因此他就做了個自便的手勢，那個老師傅立刻就撲上去了。
越是摸著這個劍胎，他的心中就越是驚訝，這樣速成的胚胎，它的品質竟然也並不算差，簡直就可以和他親手打造的也差不了多少，而且看起來這個東西還能一次性出來這麼多，這樣看來……
「伯爵大人，請讓我為您效力吧，我願意在您這裡為您服務一生，只要您能夠教會我這個高爐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