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黑暗中
當長劍刺來的時候你會怎麼做？
逃跑！
為什麼逃跑？
因為求生，只有生存下去我才能有機會打敗持劍的人。
你能打敗對方嗎？
我能，即便現在不能，我也相信我能；今後十倍努力練劍，不吃不喝不睡，總有一天我能打敗他。
最後你打敗持劍者了嗎？
沒有。
為什麼沒有？
因為我在逃跑的那一瞬間已經膽怯了。我在劍刺來時膽怯，認為活著就有希望；我在練劍疲累時膽怯，認為明日加倍努力可以彌補；我在看到持劍者時膽怯，我，已經拔不出劍。
羅寧回想起帝國自古流傳的一個故事。
敵人，不難戰勝；心，才難戰勝！
即便是碰到不可戰勝的妖獸，若是連揮劍的勇氣都喪失，在武者修鍊的路上永不會取得成就。
於旁邊樹榦枝葉上借力，羅寧躲開鐵壁蠑螈的雙爪攻擊，雙手握劍劈向其頭顱，劍尖從鐵壁蠑螈頭頂一直划向背部，出現長長一條白色印痕。
「果然破不開皮肉。」羅寧暗道。
普通刀劍難以傷害。
巨大的長尾從身後橫掃而來，鐵壁蠑螈非常憤怒，該死的人類竟敢跳到自己身軀上，不可饒恕！
鐵壁蠑螈動作非常迅猛，趁著羅寧翻身而下動作的空檔，口中發出通天嘶吼。
當然，鐵壁蠑螈的聲音並無攻擊力，只是相隔太近，羅寧仍然被震得雙耳生痛。
跌落在地上的羅寧，鐵壁蠑螈蹄爪立即狠狠踏來，羅寧順勢翻滾，拔尖刺向其腥白肚腹。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鐵壁蠑螈前爪一揮，便將羅寧連人帶劍掃出幾米遠。
羅寧根本沒有機會得手。
一旁的楊凝早已看呆了，她沒想到自己見了面就得跑的妖獸，一直在武院不顯山不顯水的羅寧卻敢正面廝殺。
「你不是它的對手。」楊凝出聲道。
羅寧看著已經斷裂的長劍，未說話一口血水就已經噴出來：「要是刀就好多了，劍還是用不習慣。」
楊凝沉默了，對方原本不需要捲入進來。
她走過去撿起斷劍。
「沒用的，我已經試過了，鐵壁蠑螈的反應速度太快，你不是它的對手。」羅寧搖頭，他的精神比普通人強大，甚至能在意象里完成一件小型雕刻的所有步驟。
此時他思緒轉動，念頭不斷腦中劃過。
鐵壁蠑螈勝在牙齒和利爪鋒利，它本來正攻擊楊凝，我的攻擊令它震怒轉而攻擊我。
「我去吸引鐵壁蠑螈的注意，你找機會攻擊它的弱點。」
羅寧說完，根本不給楊凝考慮的時間，已經再次走向鐵壁蠑螈身前。
「我真的不是你的對手！」羅寧真誠說道。
眨眼間，鐵壁蠑螈巨大的身體已經傾軋過來。
戰鬥的殘酷，除了自身之外，旁人不會理解。
兩日來，羅寧對身體力量的控制已經比之前提高太多了，此時也不過勉強能跟上鐵壁蠑螈的動作，在對方的攻擊下顯得十分狼狽。
若是面對百獸鎮中豢養的牲畜，能力早已退化，羅寧可以輕鬆應對。
但眼前的鐵壁蠑螈是真正的妖獸，一隻能屠戮大秦帝國百姓的妖獸。
為了能讓楊凝尋找到合適機會，羅寧不得不刻意去徹底激怒鐵壁蠑螈，甚至承受對方攻擊。
羅寧置身在鐵壁蠑螈頭顱之上，右手掄拳，將全身力量用在右臂上，狠狠砸向其左眼，最終也不過擊打在厚厚的眼瞼上。
吃痛的鐵壁蠑螈發出通天怒吼，雙爪欲要撕裂羅寧。
「就是這個時候！」羅寧大喝一聲，極速閃避仍然還是沒能在蹄爪下倖免。
楊凝一直緊盯著一人一獸。
見機會來臨，立即風一般疾馳呼嘯，斷劍剛插入鐵壁蠑螈肚腹，就被一腳踢開。
可是平凡一劍又怎麼可能殺死鐵壁蠑螈。
利爪微微碰到羅寧衣服，肩膀便被勾出一道血槽，背上裝滿妖獸右耳的包袱落入鐵壁蠑螈巨嘴中，幾次咬合碎裂吞入腹中。
羅寧看著插在鐵壁蠑螈肚腹上的斷劍，無奈苦笑，再次欺身而上。
……
楊凝看著那個在武院中不苟言笑的男子，一次次被鐵壁蠑螈掀翻橫甩，一次次再爬起來衝上前去，就算避開要害，傷勢已慘不忍睹。
她沒敢數這是第多少次，鐵壁蠑螈的肚腹上布滿五六個窟窿，還有兩三道長長的口子，猩紅血液流了一地。這都是羅寧故意以傷勢，讓楊凝能夠有機可乘，其中好幾次她都沒能抓住機會。
終於，鐵壁蠑螈倒下，至死發出不甘哀鳴，它沒想過會被兩個弱小人類殺死。
妖獸有智慧，實力愈強，智慧愈高，顯然鐵壁蠑螈的智慧只相當於人類幼童水平，否則以其實力能簡簡單單殺死兩人。
終於死了！
羅寧強笑比哭還難看，楊凝有股落淚的衝動。
事情還未平靜，地面再一次震顫。
「不好，是百獸鎮內豢養的牲畜，它們為鐵壁蠑螈的屍體而來。」
楊凝面色一變，扶起地上的羅寧：「我知道附近建築中有間地下室，我們快走。」
羅寧沒有反對，卻不忘在地上採摘了幾手野草。
地下室。
應該是之前的百姓為躲避妖獸襲擊所建，兩日來楊凝夜裡一直在其中歇息，裡面早已收拾出一片較乾淨的地方。
楊凝想察看羅寧身上的傷勢，卻被後者拒絕了。
「你是女生，你先來。」羅寧輕笑，楊凝原本雪白的長裙沾滿塵土與血跡，背上留下一道半尺長的血口。
將手中野草放入口中嚼爛。
「你還懂得草藥？」楊凝有些意外。
「我的族人就是以此為生的。」說話間，羅寧已將楊凝背部衣服全部撕扯開，傷口混著布料很難上藥。
一時間，整個背部呈現在羅寧眼前，肌如白雪，傷口已經停止流血。
「忍著點。」羅寧將草藥敷在傷口上。
指尖傳來的異樣感覺，羅寧總忍不住多蹭了幾下，白皙的肌膚佔據了所有視線。
慢慢的，羅寧也說不清楚到底是在敷藥，還是手指在其背上划走。
兩人都沒有說話，地下室中可以清晰聽見彼此呼吸。
從楊凝背上衣服撕裂處，可以看見銀白色繡花肚兜，邊緣口正露出很少部分，那是比皙背還要白美的一片。
鬼使神差，羅寧還是沒忍住伸出手指在上面點了一下。
瞬間，楊凝的身子僵硬無比，隱隱發抖，耳根赤紅一片，她沒想到羅寧……
「咳咳！已經好了！」羅寧也發覺自己失態，尷尬兩聲將楊凝衣服重新覆蓋上，下一刻已昏倒過去。
看著已經昏迷的羅寧，特別是看清對方的傷勢之後，楊凝心情沉重，這麼重的傷竟還幫自己先上藥。
「他在武院說，比我厲害，原來是真的。」
回想起前幾日在武院的一幕，楊凝忍不住發笑。
面對獨臂老師周帆的嘲笑，他沒有反駁；
聽了武院同窗的鬨笑，他選擇沉默；
發現自己處於危險，他把自己也搭進來了。
對著那張極為平凡普通的臉，楊凝輕輕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