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向死而生
次日黎明，一個消息傳來，趙漢秋死了。
方子琪疑惑的問道：「土坤的壽命是到今天嗎？」
蘇福冷冷道：「今天晚上，他這是自殺。」
「自殺，難道他良心發現了，還是畏懼死亡，然後提前終結了自己的生命。」方子琪笑道。
蘇福卻沒有笑出來，反而憂心忡忡說道：「我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我笑道：「不管怎麼樣，反正土坤也死了，爺爺的墳也遷出了凶地。是時候好好的睡一覺了。」
方子琪打趣道：「我們可是要走了，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走？」
「可以嘛！」我興奮的從炕上坐起來問道。
誰知道頭上重重的被父親拍了一巴掌，父親嚴肅的說道：「你才多大就想出去野，好好給我在家待著。」
雖然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我也完全算是半個大人了。可是畢竟我沒有成年也沒有出過南靈村，父親的話也是有道理的，我只好順從的答應下來。正在這時，郵遞員的一封信投遞到了我們家，對於這個南靈村來說，幾乎沒有人會給這裡的人寫信。果然這封信是給蘇福他們倆個的，等到蘇福看完信之後徐徐說道：「師傅說瀋陽那邊出了點狀況，讓我立刻趕回去。師妹，你就留在這裡歷練吧。」
「憑什麼，你回去幫忙，我還要留在這裡。」方子琪一臉的嫌棄。
我知道對於方子琪這個大小姐來說，這裡的條件確實太簡陋了。蘇福嚴肅的說道：「這是師傅的意思，你現在還需要多鍛煉，更何況南靈村的事情，我覺得還沒有完。你留在這裡也好照應一下山家，更何況你回去也幫不上忙。」
方子琪冷哼一聲道：「可是我都要一周沒有洗澡了，難受死了。」
蘇福則不屑的撇撇嘴道：「你可以像我一樣在院子里曬一盆水洗啊！」
「那能一樣嘛，我是女的，你知不知道，我是女的！」方子琪一臉嚴肅的強調這個事情。
我小聲說道：「草甸子那邊有一條河的支流，你可以去那裡。」
誰知道方子琪白了我一眼道：「河水不埋汰啊。」
聽到她這話，我委屈道：「我們都這麼洗，沒人嫌棄埋汰。」
她不再搭理我，只是纏著蘇福要回去。最終蘇福還是沒有帶著她，方子琪則生氣的沒有去送蘇福，一個人不知道跑哪裡去了。臨行前，蘇福對我囑咐道：「方子琪那，一直都被師傅溺愛著，有點大小姐脾氣，遇到她刁蠻任性的時候，你多讓著點她。」
我點點頭，這樣送走了蘇福，可是回去之後仍然不見方子琪的身影。父親對我說道：「你去找一下子琪那丫頭，我要去隔壁村子把你母親接回來，當時為了躲避事情把她送到了娘家，現在事情過去了該接回來了。」
說著父親趕著馬車走了，家裡的馬是生產隊解散的時候分到的，家裡的唯一運輸工具。可是我差不多把整個南靈村都找遍了也沒有見到方子琪，最後在河壩邊緣站著一個身影，不是方子琪還會是誰。
我悄悄躲在土堆的後面，只看到她左顧右盼的掃視四周。我心裡想，難道她在等我來找她。可是正當我想出去叫她的時候，卻看到她那細膩雪白的雙手慢慢的褪下了自己身上的衣衫，雪白的肌膚讓我硬生生的把喉嚨里的話咽了回去。不知道為何我獃獃的躲在土堆后望著她雪白的肌膚呆住了，葬地時她穿著破損的衣衫的場景再一次浮現在腦海。正在這時我見到她又把雙手慢慢去解開那金絲魂甲，我的大腦一片混亂。天真幼稚的我首先想到的就是那金絲魂甲是保護她的東西，脫下來很危險。畢竟當時蘇福說過，正是因為有了金絲魂甲才讓方子琪進入地府沒有被壓成肉醬，難道她想不開要自殺。想到這裡我立刻從土堆后跳出奔著她跑去喊道：「不要投河自殺，有事好商量。」
誰知道她抬眼看了一下我，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啊的大叫一聲就跌入了河裡。我一看真的投河，我也顧不上什麼了，直接就跳下了河。小的時候我們幾個小夥伴經常來這條河裡游泳，可是後來有一個人掉在裡面淹死了。從此以後爺爺就告誡我不要在這條河裡游泳了，還嚇唬我說這河裡有水鬼專門找游泳的人當替死鬼。
雖然爺爺告誡過我這些，不過事實證明，後來很多人在這裡游泳都沒有事情。我游得速度很快，不一會就抓到了方子琪，她的意識已經有點迷離，看來是嗆到了河水。剛一碰觸到她就跟八爪魚一樣死死的抱住了我，這樣導致我也沒辦法繼續往邊上游泳，身體開始往水下沉去。我心裡大駭，父親曾經告訴過我，溺水的人意識迷離的時候，一旦抓到任何東西都會死命的不放手。假如這樣下去，我們兩個都得淹死在這裡。
想到這裡，我顧不上別的，甩手就給了方子琪兩個耳光，然而她只是哼了一聲並未撒手。我心中絕望的想到這下要英年早逝了，正在這時我恰好瞥到不遠處走來一個人，我急忙大聲呼救，等到那人跑進了的時候才發現正是二叔帶回來的那個女人趙雨桐。趙雨桐見到情勢危急也直接跳了下來，我趕忙把方子琪遞給她。剛解脫了方子琪就覺得渾身無力的往水下繼續下墜。可能是自己剛才被方子琪拖得太久，已經沒了力氣自己游上去了，好在趙雨桐很快又遊了回來把我抱在懷裡往岸邊游去。我迷離之際，只感覺自己靠在她胸前什麼軟綿綿的東西上面很舒服，然後便喪失了意識。
等到我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二叔家的炕上，腦袋還是迷糊的狀態艱難的喊道：「水。。。」
這時趙雨桐趕緊端了一碗生薑水坐在炕上，然後拿著勺子喂我喝下幾口。喝下生薑水之後感覺自己好受一點了，然後又沉沉的睡了過去。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被一陣雨點般的拳頭打醒，睜開眼睛一看，方子琪正在那裡揮舞著小拳頭砸在我的身上嘴裡還念叨著：「讓你欺負我，讓你欺負我。」
我不知道怎麼辦，伸手抓住方子琪的拳頭問道：「我哪有欺負你？」
不曾想方子琪甩開我的手委屈道：「你還狡辯，你說你都看到了什麼！」
看到了什麼，我心裡一尋思才恍然大悟道：「我看到你要脫下金絲魂甲跳河，然後我想去阻止你。。。」
誰知道還未等我說完臉上就挨了一個大耳光把我剩下的話硬生生的給打回去了，方子琪則滿臉通紅的喊道：「流氓！」
說完她就氣沖沖的開門走了，二叔不一會推門進來了問我道：「曉傑，感覺怎麼樣了。」
「好多了，二叔，我想問你一個問題。」我說道。
二叔坐在我旁邊說道：「好啊，你問吧。」
「二叔，流氓是什麼？」我疑惑的問道。
聽到這個，二叔面露難色，最後還是放棄了給我解釋這個問題，只是告訴我說長大一點就會明白了。不一會趙雨桐也進來了輕聲問道：「當時你跳下河的時候沒有想到危險嗎？」
「我想過，但是我不能看到她身處危險而置之不理，就算是我今天死了，我覺得也值了，因為她是我夥伴。」我回答道。
趙雨桐徐徐道：「向死而生本身就是一種生存的方式，你所看到的並不一定是真的，死亡也是一種生存，生存亦是一種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