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事了
方子琪和蘇福一起向著葬地撤退,只是屍體的移動也不慢,很快就要趕了上來。蘇福一咬牙對方子琪大喊:「帶著山曉傑先走,我斷後!」
看著臨近的危險,還有蘇福那堅定的眼神,方子琪並沒有像一般女生哭鬧而是嚴肅的對蘇福說道:「師兄,你自己小心。」
然後拽著我就拚命的向樹林葬地跑去,村西墳地離樹林葬地有很遠的距離,需要橫穿整個村子。跑到快一半的路程時,前面一個人影擋住了去路,那個人看身材是中年男子,他對著我們擺手道:「山家的娃子,你大晚上在這裡跑啥呢?」
聽到這個人的聲音,我立刻就辨別出來是父親的好朋友趙漢秋,我平日里管他叫三叔。我緊張的說道:「三叔,不好了。張大爺詐屍了,你快點躲家裡去。」
「啥玩意,這張瘸子生前挺為人和善的,死後咋還作上了那。」趙漢秋搖頭不解道,「不是說那個黑驢蹄子可以治這玩意么?」
他這句話倒是一語驚醒夢中人,我也記得爺爺曾經講過這件事情。我一拍手道:「對啊,可是去哪裡找黑驢蹄子那。」
「我看到陳老炮家房子上面就放著宰殺之後的黑驢蹄子,要不你直接去拿來得了。」
經過他這麼一提醒,我還真的想起來。陳老炮家一定有黑驢蹄子,這個人是村裡最孤僻的一個人,平時也不怎麼跟別人走動,然而卻是村子裡面最有錢的人,家裡養的黑驢讓無數人都羨慕嫉妒恨。
告別了趙漢秋,我打算拽著方子琪往陳老炮家裡跑拿黑驢蹄子。可是方子琪卻制止我說道:「假如這個辦法可以行的通,那麼師兄早就想辦法了。現在已經來不及了,咱們需要快點趕到樹林的葬地。」
看到方子琪緊張的神色,我點點頭。可是當我們跑到樹林葬地的時候卻並沒有見到張瘸子的行屍跟過來,同時也沒有看到蘇福出現。我緊張的問道:「為什麼蘇福和行屍都沒有跟上來?」
方子琪沒有理我,眼睛死死的盯著村口的方向。這時一個人影忽然踉蹌的出現在村口奔著葬地跑來,借著月色看清正是蘇福,而手裡卻早已不見了金錢劍。後面緊緊跟著的正是行屍,行屍不時發出的怪叫聲令人覺得心驚膽寒。
雖然只有幾百米的距離,然而卻過得如此漫長。方子琪把那桃木拐杖丟給我就跑了出去,蘇福看到她跑出了葬地拚命的擺手示意她回去。只是一切都為時已晚,行屍竟然飛了起來,雖然距離很短卻足以追到蘇福和趕來接應的方子琪。
月光下,行屍的指甲閃爍著銀色的光芒,猶如兩把鋒利的刺刀奔著兩人插去。嚇得我驚呼跌坐在地上,而隨著行屍的利爪落下,蘇福和方子琪並沒有死去。張妮妮婀娜的身姿在這時閃電般的擋在了他倆的前面,兩隻利爪貫穿了她的身體,她掙扎著伸出手摸了摸張瘸子的臉。
眼睜睜的看著張妮妮死去,我的腦袋嗡的一下,整個人只有一個想法就是殺了已經變成行屍的張瘸子。我拾起旁邊的桃木拐杖大喊著沖向了行屍,拐杖的尖端狠狠的刺入了行屍的肚臍中,行屍掙扎了幾下便軟軟的跌倒在了地上。
蘇福在方子琪的攙扶下看著已經倒在地上的行屍艱難的掏出一張符,引燃並焚燒了張瘸子的屍體。良久,他徐徐嘆道:「假如開始不那麼固執,也不會讓人鑽了空子。可惜啊,我們每一個人都有執念,張瘸子有,張妮妮有,我們所有人都有。」
方子琪也哀傷道:「不管怎麼說,她最後一句話說的非常對,當初她因為執念非要土葬張瘸子這是因,而如今她放下執念救了我們結束這一切是果。」
我蹲下身輕輕的撫摸了一下她的臉,她一直就想姐姐一樣照顧我,如今我卻親眼看到她死在了我的面前。我頹然的低下了頭,蘇福摸摸我的腦袋道:「山曉傑,你很勇敢,你解放了張瘸子的靈魂,你也完成了她臨死的意願。在你的身上,我終於看到了屬於陰陽先生那種勇氣,山老幺的孫子值得讓人欽佩,你的爺爺在不遠處看到了這一切,他一定為你的舉動而自豪。」
聽到蘇福的話,我心中有些觸動,轉頭望向爺爺的墳眼眶不禁有些濕潤。好似看到了爺爺站在墳前笑著跟我說:「去吧,想做就去做吧。」
我擦拭掉自己的淚水轉身跪在蘇福的面前說道:「我想成為一名跟爺爺一樣的陰陽先生,求你能收下我做徒弟。」
蘇福笑了笑問我道:「你為什麼認為自己可以成為跟山老幺一樣的陰陽先生啊?」
我沉默片刻,仰頭道:「因為我是山老幺的孫子!」
我注意到蘇福的表情明顯愣了一下,然後點點頭笑道:「有氣魄,不過這件事還要慢慢來,急不得,這件事回去再說吧。」
可是這件事很快就在村子里流傳開了,很多人都說張瘸子下葬的時候犯了忌諱,不光胡死了陰陽先生趙瞎子,並且還胡死了他的子女。於是整個村子都有恐慌的情緒在蔓延。村長為此專門來到我們家想請蘇福去安撫一下村裡的恐慌情緒,然而蘇福這一次傷的不輕,一個月都沒有下來炕。
村長是安氏家族的族長,而安氏佔了整個南靈村人口的幾乎一半,所以族長安志凡能夠擔任村長也就順理成章的事情了。一個月內安志凡往我家跑了十多趟,最後不得已讓方子琪出面解釋這件事情,可是村民對於一個十多歲的黃毛丫頭片子的話並不信。
一個月後,安志凡再次來到了我們家笑道:「蘇先生,這件事還得麻煩您給說一下。儘管一個月過去了,但是村子裡面的人卻仍然對這件事心有餘悸,很多人都跑到了附近長白山的廟裡去禱告。」
「放心吧,我的身體已經好些了,等明天就麻煩村長把大家都召集在一起,然後我跟大家說一下這件事。」蘇福說道。
安志凡聞言立刻喜笑顏開的說道:「明天我保證把大家都匯聚到祠堂,我保證!」
他口中所說的祠堂就是安氏的祠堂,修建在村西頭離墳地不遠的地方。只是我的心裡卻對此並不關心而是在惦記著另一件事,那就是想要拜蘇福為師的事情。自打回來之後蘇福就沒有提過,我又礙於他有傷在身也不好意思講。
蘇福笑道:「沒問題,那就等著明天村長的消息了。」
送別了村長,方子琪撇嘴道:「這個村長簡直就是一塊狗皮膏藥真的粘人。」
「算了,給村民解釋一下也好,順便我也想觀察一下能不能找到那個幕後的黑手。」蘇福冷冷道。
我猶豫了半天,還是鼓起勇氣走到蘇福的面前說道:「我拜師的事情。。。」
蘇福笑了笑卻沒有跟我說一句話,好似沒有聽到一樣的走開了。我覺得自打從樹林葬地回來之後蘇福就變得好奇怪,我只好悄悄的找方子琪,她猶豫了半天還是跟我講明白了緣由:「你不要以為這個陰陽先生誰都可以做,這個要講求命。你的命正如當日摸骨相師趙子陽所說的,命數太硬偏克五行,一般人是沒有辦法做你師傅的。」
看到我仍然一臉茫然的樣子,她笑道:「既然你命里就註定了要從事這一行當,那麼你就等待有緣人來做你師傅吧。」
「我怎麼知道誰是有緣人,誰可以做我的師傅?」我反問道。
方子琪若有所思道:「等到那個時候你就明白了,那是一種感覺,心裡的歸屬感,我當年遇到師傅的時候就是這樣的。告訴你個秘密吧,其實我跟蘇福都是孤兒,師傅把我們帶回家裡。並且傳授我們知識,他說女兒家力氣小就應該從事遷墳動土,看陰陽宅風水。而師兄作為男子漢就需要學習畫符破煞,驅鬼辟邪。。。」
聽到方子琪娓娓道來這一切,我內心驚詫不已,原來他們倆個都是孤兒。可是卻看不出她講述往事時的半點憂傷,或許常年行走在陰陽之間的人對一些問題比較想的開吧。我竟然不知道該不該去安慰她,只能靜默的杵在那裡做一名傾聽者。
她講述完這一切忽然笑道:「你真是一塊木頭,一點反應都沒有。」
我本想解釋點什麼,她卻忽然伸出小拇指笑道:「我們拉鉤,你答應我不許把這個秘密說出去。」
我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配合的伸出手去跟她拉鉤蓋章,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的另一面,那隱藏在她堅強外表下的天真。那成熟幹練背後的脆弱,那種感覺讓我覺得自己長大了許多。
正在我獨自發獃之際,我忽然看到了一個披著黃色外衣的老奶奶從床邊的土牆邊一閃而過,雖然只是一剎那,但是我還是記起了兩年前的那個夢,那個跟我說是保家仙的那位黃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