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九章 萬劫不復
他想要再衝出去，可就在這時，外面驀然間射進來大量箭矢！帶著可怕的破風聲，銳利刺耳，其中一枚，正沖向狗蛋胸口的位置。
「不好！」他眼眸瞪圓，已經來不及躲閃，這一下，自己必死無疑！
而就在這關鍵的時刻，一道黑影卻猛的擋過來，這一箭，被此人用身體硬生生接下。
「呃！」悶哼聲將懵住的狗蛋驚醒，他倏然抬頭，這才看清，原來幫自己擋下一箭的，居然是被自己掠進來的老太太！
此刻，她嘴角帶血，正目光柔和的看著自己。
那眼神之中，帶著濃濃的慈祥，狗蛋心臟被徹底抽出來，他瞪大眼睛，咆哮著喊道：「娘——！」
這老婦人，正是自己上一世的娘。雖然這一世初次相見，但那靈魂上的聯繫，讓他瞬間被敲醒了一樣……
淚水，狂奔而出。
狗蛋不知道自己為何喊一個陌生人娘，可自己就是那麼的痛苦難受……
「孩子……」老太太慈愛的伸手摸了摸狗蛋的臉龐，吶吶道：「桌子下，有條地道，可以離開，記住，要有骨氣，做個好人……」
狗蛋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的，他整個人彷彿失去了靈魂，腦海里充斥著老太太的話。
直到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離開了那裡。
眼下，通過密道他來到一處官道之上，時而會有商旅或農家，趕著馬車經過。
「截一輛馬車，東山再起……」
「去自首，讓罪孽了結……」
腦海里，充斥著兩股聲音，天使與惡魔，彷彿兩股宏大的樂譜，同時感染著狗蛋的靈魂，讓他做出迥然不同的選擇。
狗蛋猶豫了，一瞬間的決定，將有天堂與地獄的分別。
「陸晨……陸晨……」驀然間，一陣奇異的呼喚聲響起。
狗蛋悚然而驚，他彷彿想起了什麼，卻又忘卻了什麼。
可剛剛的聲音卻讓其下定了決心，不能繼續作案，自己要去自首！想到這裡，狗蛋徑直朝官道而去。
由於最大惡極，他還是被官家斬首。
可到了最後，狗蛋還是幡然悔悟，將自己的罪惡悉數傾訴，把所有的財富，貢獻而出。
斬首那天，他見到了自己這一世的爹，那個酒鬼爹，那個賣了女兒，毀了兒子的爹。
老頭顫顫巍巍，已經沒法再飲酒，可見到自己唯一的兒子，走到了刑場之上，還是咕咚一聲，跪在地上，泣不成聲。
「行刑——！」
隨著一聲令下，刀手手起刀落。
狗蛋的眼睛徹底黑暗，不知過了多久，他再次睜眼，自一道白色的通道中走出。
睜眼，他看到的是幾名乞丐。
「這孩子被扔了，挺可憐。」
「哼，肯定會被扔，長的這麼丑，還四肢畸形。」
「哈哈哈，這鼻子，像個小豬仔，還有這鞋拔子臉，這孩子長的真絕了！」
「就是，我看他差點就要托生成畜生了！」
……
伴隨著陣陣嘲諷的笑聲，狗蛋抗議般的伸手，居然有人如此說自己，實在可惡。
「這樣吧，我們把他養大，以後討飯，看他可憐，沒準能給我們多掙些。」有個滿臉麻子的乞丐建議道，這個提議瞬間得到所有人的贊成。
「給他起個名字吧！」
「長的這麼丑，就叫他邋子吧！」有個瘦高乞丐立刻高聲附和，沒有半點對嬰兒的疼愛。
「哈哈哈！好！好！好！」大家同時大笑，壓根沒把他當人看。
邋子在乞丐群里長大，他長相醜陋，每天都要出去乞討，年幼時尚可博得同情。
可隨著年紀增長，那醜陋的外貌讓人討厭，並不討喜。
邋子憎恨乞丐們，也憎恨其他任何人。因為他們比自己長的端正，比自己吃的飽，穿的暖，走路體面，還有人疼愛。
而自己，則到處遭人打罵，遭人白眼。
邋子胸中的憎恨越聚越多，彷彿就要撐破的氣球，直到有一天，外敵入侵，社會蕭條，家家閉戶。
戰火影響了整個國家，乞丐們再沒有了之前的好日子，同行也越來越多，競爭激烈，再加上地方父母官缺乏有效管理，社會越加混亂。
不同勢力間的乞丐為了一點嚼穀，就可以互相殘殺！大街上一言不合，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沒有任何講理的地方。
這是亂世，暴力是解決問題最有效的手段。
邋子所在的乞丐團體，戰鬥力不足，逐漸有人受傷死亡。他當然不會傷心，只是肚子越來越吃不飽，這是最痛苦的事。
當然，這種日子很快便發生了改變，因為乞丐團被敵人徹底覆滅，絞殺一空。
邋子由於弱小，淪為了其他乞丐團的囚徒，因為太丑，只能為大家做飯，而自己則沒有什麼食物，更加可憐。
他的憎恨更加膨脹，胸中殺氣噴涌，就算弱小，自己也不是沒有手腳！
夜黑風高。
邋子手裡握著尖刀，他恨所有人，趁著大家失去防備，將他們殺了是最好的選擇。
月光順著破窗紙透進來，照在乞丐們的臉上，邋子眼神陰冷，不管什麼人，不管什麼時候，沒人對自己是好的。
現在，他只想殺人！
誰欺負自己，誰就該死，這命運儼然就是讓自己一步步墮落而設計的，在亂世，更沒人苛責自己的行為。
他緩緩舉刀，寒光在月光的映照下，顯的越加森寒。
邋子曾經一萬次想過自己如何手起刀落，手刃仇人，可今天，他卻猶豫了……
彷彿這一刀下去，自己將萬劫不復！
「怎麼回事？」邋子吶吶自語，他開始瞧不起自己，到了關鍵時刻，竟下不了手了。
「不管！他們一定得死！」邋子心中發狠，自己一輩子的悲慘，膨脹的怒火，總是需要發泄。老天對自己不公，自己就要報復！
而且這幫乞丐，也是罪有應得！都是些畜生！
想到這兒，他牙關緊咬，雙手持刃，雙手用力的向下按去。
可就在此時，邋子腦海里再次泛起了一道呼喚聲。
「陸晨……陸晨……」
邋子不知道這代表著什麼，但隨著這聲音的響起，他腦海頓時清明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