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決心入坑
要把從小養到大的孫女推入火坑，他也是萬分不舍的，但國讎家恨又不得不報……
老一輩的忠君愛國思想終究是讓他選擇了捨棄孫女，將成小小交給了新帝，並讓新帝帶到了花街去，交給封錦歡。
但成誠只知奸相喜愛聽書，他並不知道成小小還有被侵犯的危險，後來得知此事，他的一顆心是時刻處在自責之中……
成小小聽完了「故事」，半晌無言。
結合了之前聽到的一系列話語和得到的蛛絲馬跡，她終於拼湊出了完整的背景。
被最親近的兩個人一直蒙在鼓裡，直至今日才得以明白真相，被欺瞞的慘烈，說不氣惱是騙人的，但她偏偏又無法對那兩個人真心生氣……
無論是爺爺還是公子，都經歷過那等事情啊……
同時她也想通了公子這麼久以來對自己的若即若離，以及他跟瀟瀟姑娘糾纏不清的原因。
她成小小從一開始就是那顆要被安插到宰相大人身邊的棋子，無論是說書還是顛龍倒鳳大賽，都是讓她吸引宰相大人的方法。
至於為什麼公子後來反悔找了清清來代替她的角色，是因為得知她的女兒身，還是因為其它的一些什麼，成小小不得而知。
但一想到公子可能是由於那些其它的原因而保護她，成小小心中的那棵小小愛苗就像是要控制不住一樣破土而出，任她怎麼告誡自己要冷靜也於事無補。
是啊，她就是傻啊，只是這種小小的可能性就讓她欣喜不已。
縱使公子等人一直將她當成棋子的事實就明晃晃的擺在那裡……
看著眼前的孫女不發一言，成誠不由得心中忐忑，「小小？」
成小小被打斷了思緒，她抬頭虛弱的一笑，算是安慰她的爺爺，現在她需要一些時間來消化突如其來的事實。一段時間不見，孫女的心思好像變得深沉了許多，成誠一時竟看不出她在想些什麼。
「小小你可以不原諒爺爺，恨爺爺也好，但你一定不能棄天下社稷於不顧啊！」成誠的語音顫抖，掙扎著要從床榻上爬起來，看樣子竟是要下地給成小小跪下！
「爺爺！小小隻是一時間有些震驚罷了，這麼多人的期待都寄托在我身上，我又怎麼會任性的退出。」成小小連忙攔住成誠，將老人家重新扶著靠在床頭，苦笑著啞聲保證。
成小小望著滿臉愧疚的爺爺，心，有些寒了……
她從不是個偉大的人，雖然心軟但也是在能自保的前提下，從小的貧苦生活讓她看了太多的人情冷暖，成小小可不在乎什麼天不天下。身上寄託了再多的期望，只要那期望的人她不在乎，那就相當於沒有。
只是……這抱有期望的人是爺爺啊，她在乎的不得了呢。
從小在爺爺的身邊，她又怎麼會不明白老人的心思，爺爺心疼她涉險，但他更怕的是孫女因為他的遺棄而不願幫助新帝整肅朝綱……
去宰相府的事情是板上釘釘了，就算明知會一去不復返，明知會被欺侮。成小小從不認為自己有什麼捨己為人的高尚情操，但如果這是爺爺的願望的話……
當年如果沒有爺爺相救，她一個小女娃早就凍死在了冬天的雪地里，一命還一命，就當作是報了爺爺的養育之恩吧……
成誠年紀大了，一口氣說了這麼多的話，再加上情緒由激動到放鬆，很快就感到了睏倦，成小小給他蓋上被子讓他好好休息，自己則是默默的退了出去。
推開門走到廊下，一個傾長的身影就立在那裡，似是等了好久。
面色帶春，桃花眼兒微微上翹，只是一個眼神，便能輕易使四周的所有都失了顏色。她的公子，她的公子啊……
檐外細雨斜飛，廊內兩人相望。
心突的就疼了……
她是因為爺爺的原因無法拒絕，公子也是因為某個原因無法脫身吧。如此短暫的經歷就已經讓她身心疲憊，而公子呢？
從小時到現在他一直是處在狼譚虎穴中吧，不然如此年紀怎麼能做到這般的喜怒不形於色。對於公子，她想怨，卻怨不起。
眼眶濕濕的，不是為了自己的遭遇，而是因為封錦歡心中那份沒有表現出絲毫，可她卻能深深感受到的無奈與苦澀。
公子他一定是連傾訴都不行吧，虎哥是他的兄弟，但虎哥出身世家，一路打仗加官進爵，快意恩仇，怎麼能理解得了公子深陷泥沼卻不得逃脫的痛苦。
無法說出口的痛，才是真正的深入骨髓。
成小小知道，封錦歡這麼多年來一定很苦，很難熬，一定比她更苦，更難熬得多，而且這種苦悶無處訴說。
然而在他沒有沉睡的時候，面上永遠是掛著一絲和煦的笑意，就像從未受過傷害一樣。
只是在那溫柔的笑容下，他心中的積雨究竟要下到何時才能停歇？
一日不幫助新帝整肅這天下，公子就要多微笑一日……等剷除了奸相呢？新帝會有容人雅量為他恢復原本的身份嗎，還是會忌憚他同樣身為皇子，而且是皇兄的身份呢……
成小小不知道答案，此刻她能做的只有助他完成目標，即使是為此獻出了生命也在所不惜！至少不要讓他獨自面對這孤寂的雨，至少讓她陪在他的身邊……
所以她走上前去，小手輕輕蓋住他的眼眸，不想再看到那抹令人心碎的笑意，同時輕輕的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
如果公子需要的話，她會一直在這裡陪著他看雨，一天，兩天，一年，兩年，生生世世……縱使會被打濕，縱使這雨越下越大，永不停歇。
她眼中一直懸而未掉的淚珠終究還是滾落了。
「小小別哭。」溫潤的嗓音響起，輕的好似是一聲嘆息。
封錦歡不知何時將成小小遮住眼帘的手拿下握在掌中，手指扶上她的臉頰，在眼下輕輕一抹便沾染上了幾滴淚珠。
望著指尖的濕潤，封錦歡把手指收回放到唇邊舔掉，好像有什麼跟著淚水一起，被他舔進了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