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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七章 收網(十六)

  「副總管,這上頭須不不能輕易說的!」


  「你自家要出城避禍,棄土而走,卻不要牽連上我輩!我輩在地方上有責,當與太原府城共存亡。今日卻被你哄將出來,一世清名,付諸流水!你等著聽參罷!這場官司,某在汴梁和你打定了!」


  人人都立刻將責任推到了副總管頭上,要讓他們轉回頭進城去,卻沒一個人有這方面的表示,口口聲聲的都是要在汴梁和副總管打這場官司。


  王黼卻並不吭聲,只是在馬背上,以手遮額,眯著眼睛竭力打量遠處,要是大宋河東路駐泊禁軍副總管知道血壓這個概念的話,這個時侯估計自家血壓飆升的程度,高壓說不定都飆到了二百以上。


  他只覺得一陣陣的頭暈,滿心都是後悔,謹守自家衙署宅邸也就是了,何苦來獻這個殷勤?怪不得晉陽軍在這幫大頭巾底下誓不從他們的擺布,自家一個胸無大志,從未上過戰陣,只曉得賺錢享福的武臣都耐不得了,更何況這些擊滅過一國,靠殺人將官位殺上來的彪悍武臣?如何能受得了這幫大頭巾的鳥氣?


  直娘賊,還不如遣自家在晉陽軍中聽用,今日也就不用受這等鳥氣了!他在這裡發狠,身邊圍著的軍士還在添亂,個個伸手:「將爺,說好護送諸位官爺出北門,人人都是十貫足的賞錢……」


  此時此刻,副總管自殺的心思都有了,正在一群人擁在城門口,煙塵斗亂,眼看就要散了攤子的時侯,就看見雪塵當中,突然閃出兩騎甲士身背後認旗,長矛錦帶,被寒風扯得獵獵作響。


  戰馬噴吐著白氣,噴濺著口沫,馬上甲士除了手中長矛之外,馬上身上,滿滿的都掛著弓袋羽箭撒袋,腰間佩著兩口佩刀,得勝鉤上再壓著銅錘之類的鈍器兵刃,就如一個活動軍火庫一般,撞開漫天飛舞的雪塵出現,殺氣森然之處,突然就迫到這慌亂成一團的人們眼前!

  一名甲士已經用北地口音招呼:「來者何人?」副總管如蒙大赦,忙不迭的在胡椅上聲嘶力竭的答應:「俺是河東路駐泊禁軍都副總管!身後一行,是本路安撫使王相公,還有本路運使,憲使,倉使,本府通判,闔路滿堂官都在這裡了!來者可是晉陽軍?」


  來騎聽副總管如此說,催策坐騎飛也似的迎上,離得越近副總管越能感到這兩名甲士那種迫人的殺氣,似乎在他們身上,就能嗅到淡淡的血腥味道,兩名甲士掃了副總管和他身後鐵匠大軍一眼,一名甲士應聲道:「俺們自是晉陽軍!奉將令,來府城治所訴冤求活,卻看到府城自亂起來,吳玠將軍下令全軍不得擅入,風雪中等候……安撫使何在?」


  副總管跳下胡椅,親自引兩名甲士迎向王黼一行人,那些禁軍軍士直愣愣的看著這兩名晉陽軍中硬探巡騎,人人交頭接耳。


  「直娘賊的這才是廝殺漢,要不是惡了他們,絕他們糧餉,何至於鬧到這一步?多少韃子都殺乾淨了,現在倒好,反倒是太原城鬧得乾乾淨淨!」


  「皇天菩薩,趕緊讓這些軍爺入城平亂罷!俺們也理不清上頭那些齷齪事,誰能保得這一地平安。俺們就給誰燒香。」


  「現在誰還敢再惹他們?河東路還有幾個城架得住再鬧一場?就是聖人官家,也得指望這晉陽軍了……本地那些軍爺,濟得什麼鳥用場,最後還得靠俺們這些衛護著諸位官爺逃命……」


  「直娘賊,賞錢什麼時侯發?難道只情讓俺們在這裡喝風不成?」兩名甲士直直迎上王黼一行,發現晉陽軍真在城外。


  這幫官兒驚魂大定,一個個總算安下心來,都打量著這兩名迎上來的甲士,說起來晉陽軍恁大威名,在河東路也呆了一些時日了,可駐節在太原府城的大小官吏還真沒見識過晉陽軍到底是什麼模樣。


  原本知道沾著這支軍馬就是麻煩,誰沒事專門吃辛苦跑到邊地去看看這晉陽軍的軍容?原來這些遣來戍邊的軍漢,絕不在河東路諸官心中,只是等著在新來安撫使壓制之下,什麼時候聽到一個晉陽軍將主去位,整支軍馬分撥給若干總管,置將,欽轄統帥,哦一聲也就罷了。


  誰能料想到今日,大家巴巴的出城,就看誰能抱上這支軍馬的粗腿?今日一看,人人倒吸一口冷氣。


  單單是兩名硬探巡騎,硬是就有相當威風殺氣!那種經歷血戰之後,任何時侯自然而然都帶著的那一絲對什麼事情都藐視冷淡的氣質,讓看慣了太原城中卑下因循苟且駐泊禁軍軍漢的諸官,心下自然而然的就感到一種說不出來的不舒服。


  這支軍馬,果然不是好相與的,怪不得朝廷這般忌憚,王黼直趕到河東來,還不肯和他們罷休!這等武臣,如何不是文臣士大夫的大敵?王黼卻不動聲色,理了理自家須髯,維持了身為安撫使的架子。


  副總管低聲分說兩句,兩名甲士翻身下馬,抱拳行禮:「參見安撫使!甲胄在身,不能全禮。還請撫帥恕罪,不知撫帥行止如何,要見俺們吳玠將軍不見?」


  這兩名甲士,口氣當真是硬梆梆的,按照大宋制度,在一路安撫使面前,這算是無禮到了極點,雖然大家此刻都不待見王黼,可是同為文臣,這個時侯忍不住也有感同身受的惱怒。


  這些丘八,直恁般無禮,直恁般跋扈!要不是現在實在要依仗他們,須得重重參劾這些軍漢,讓他們知道大宋以文馭武的祖製法度到底有多森嚴!


  也有人卻心中竊喜,你王黼和晉陽軍這讎隙結得夠深了罷,連兩個小小軍漢都敢在你尊如一路安撫使面前置氣,看你還怎麼用得了這晉陽軍?


  說起來也奇怪,自從出安撫使衙署之後,王黼就一直是那種無喜無悲的寧定神色,哪怕出城途中幾次遇到險情,周遭人都慌亂成一片,他也就是那副雲淡風清的樣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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