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暗潮生(十八)
望著郭藥師遠去的背影,楊凌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凝重起來,「派人看守郭藥師,另外城中常勝軍俱都卸甲,好生編管!」
楊可世在涿州城之外,早已經是焦躁不安了起來,坐也是坐不住的,就這般走來來去,好不安生,就在這個時候,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楊可世頓時就是眼前一亮,已經是等不得了,自己就大步流星的走出了營帳之外,「可是涿州有了消息?」
當面之人正是楊凌麾下甲士,曾經也是楊可世麾下白梃兵的老人了,這個時候雙手行了一個叉禮,「回稟楊相公,涿州已定,大軍即刻可進城!」
「好,好,好……」楊可世強自按捺住心中的激動,饒是如此,眉頭也是忍不住激動得一直上揚,「某就說了楊兄弟自有上天庇佑,定能功成!」
說句實話,整個西軍要說戰力那絕對是毋庸置疑的,西夏巔峰時期的鐵鷂子又如何?還不是被他們給壓了下去,可是偏偏遠征出了關中,便是一筆爛賬,之前的平定方臘雖然說也算得上是犁庭掃穴,可他們的心中就真的是滋味?
方臘起義,歸根結底都是農民起義軍,他們也是為那所謂的花石綱給弄得破家,迫不得已才反了去,可是這些話又怎麼能說出來,一切都只能是壓抑在心中,那些農民起義軍楊可世是親自見識過的,穿著的都是草鞋粗布,莫說甲胄,就算是兵器都不曾完全,更有甚者,也不知道是從哪裡撿來的木棍,削成一個尖頭便是當做器械。
西軍上下,都是不忍心下手,打得甚是憋屈,到了北伐,可西軍諸公,又是一番明爭暗鬥,將好好的一場戰事,徹徹底底的葬送了出去,若不是橫空出來一個楊凌,那憋屈的時日不知道還要持續多久。
雖然說前番易州奪城,楊凌已經是立下奇功,但是楊可世畢竟未曾親身感受,那時候他還雜雄州,可是當自己到了此間,就是親眼看到楊凌如何一步一步將這涿州城爭取到了自己的手上,這份震驚,已經是不能用言語能夠表達的了,「直娘賊的還不趕快稟報老種相公此間之事!」
楊可世對著身旁的書記官喝罵了一句,隨即大手一揮,「隨俺去涿州走一遭,俺們大宋的涿州!」
……
楊凌於街頭緩緩的策馬而前,目前自己居住的所在不過就是騰出來的一間民房已經算是極其狹窄了,昨夜楊可世連夜進城,幫襯著維護此城,已經算是盡了全力。
好在自家的小英也是隨同來了,別的不說,自己那一畝三分地雖然簡樸了一些,可勝在整潔乾淨,楊凌伸了一個懶腰,自己身旁便是甄五臣,此人來得也忒早了一些,楊凌忍不住暗自想道,「不知甄將軍此番前來,所為何事?」
甄五臣面色之上沒有了任何的表情,語調也是甚為的平緩,只是欠身回答道:「此番兵事,俺們涿州總算是等到了楊大人前來,救命之恩,就不多言謝,都管重傷在身,不便前來,便讓俺前來向楊大人轉告幾句話。」
楊凌微微的一抬手,「甄將軍無需多禮,郭將軍如今已為宋臣,想必官階告身也是不日將至,某與將軍將來也只是一朝之臣,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郭將軍對在下說了,常勝軍上下數千兒郎,幸得楊大人援護恩德,方才得以保全,這涿州已經俱都交由大人整治,常勝軍子弟別的不說,廝殺的本事也絕對不弱,如今大宋官家仁厚,常勝軍能夠大宋效命已經是福分,只要大人善惜常勝軍,常勝軍上下為大人效死又有何妨?郭將軍只待傷勢漸好,便去那汴梁昇平之地,安心做個富家翁,他實在是厭倦了廝殺……」甄五臣只是一字一句的平緩說道,言語之中聽不出來其心境如何。
只不過饒是如此,楊凌心中也是升起了一陣狐疑的感覺,郭藥師一世梟雄,會厭倦了?這常勝軍數千兵馬他就這樣捨得放手?
甄五臣猶自在說動,「郭將軍所言,無非就是想取締了常勝軍,其中子弟,都是聽憑大人安頓,將來北進燕京,高粱河前,自有俺們兒郎效命的地方!」
不得不說,楊凌這一刻十分的動心,拋開常勝軍的戰力不說,就是單單憑藉著常勝軍子弟在燕地打滾這麼多年,生於斯長於斯,楊凌麾下再是敢戰,也是客軍作戰,若是常勝軍子弟為前驅,總能有一些便宜之處!
楊凌沒有答話,只是淡淡的問了一聲,「郭將軍傷勢如何了?可有大礙?」
甄五臣抱拳道,「承蒙大人抬愛,昨夜診治,俺們將軍足足昏迷了數次,如今也是時常說著渾話,所幸的是,大人身子骨一向打熬得極好,總算是沒有了性命之虞,不過要想下地,恐怕沒有個數月光景是不行的!」
楊凌聽到此處,不由得眉頭一皺,甄五臣一言一句都是極其得體,郭藥師讓其轉告的話,也正是楊凌現如今想要迫切的道的,可是甄五臣所言彷彿就是可以安排交待的,郭藥師不是還說著渾話嗎?怎地安排得又如此細緻,楊凌甩了甩腦袋,也懶得去揣測此人究竟是如何作想,某隻要得此大功,得此常勝軍,又去管這些作甚,郭藥師既然安安分分的聽話便好,若是有所異動,說什麼也要給他一個痛快!
說句實話,從昨夜開始,郭藥師就成為了楊凌的一塊心病,此人咋歷史上的所做的那些破事兒,委實是罄竹難書,可恨的是自己為什麼不晚來一步,借遼人之手除去郭藥師更是不知道少了自家多少麻煩。
郭藥師若是此時此刻展現出其貪慕軍權的一面,楊凌還可以不擇手段的對付,可是郭藥師竟然就隱忍了下來,這種人最是可怕,就猶如一頭緊緊盯著自己的餓狼,但凡自家何時露出了破綻,便是發出致命的一擊,如鯁在喉,不吐不快,不外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