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老種相公
由於軍情需要,往來之人眾多,所以驛站的修建極為重要,驛站在原來的基礎上擴大了一輩不止,平日里存儲的糧草足夠百人一月之用度,更兼之裡間還有數十匹備用河曲馬,單單是馬匹精料一日耗費就不在少數。
自北伐以來每日糧餉都如同流水一樣花銷出去,幸好大宋幾代君王垂拱以治天下,又得益於王安石變法,這才支撐得起這場北伐大戰,大國戰爭比拼的便是經濟糧草,這也正是遼國即便大敗也不敢深入宋境,乘勝追擊的原因。
說到底,這驛站如今規格已然不小,待得眾人到了城南驛站,圍觀的人群這才漸漸的稀少了起來。
眾人整頓歇息自是不多說,那勝捷軍吩咐館驛好生招待之後便告辭離去,約定明日再面見宣帥,商議國事。
在送走勝捷軍軍士之後,耶律大石和楊凌並肩回返,正待踏入院中,對面房門突兀的打開,數名女真人大步邁出,雖說來到宋境日久,但是在他們的身上,老遠就能聞到一股血腥暴戾的氣息。
楊凌放下心中就是不由得一沉,女真使者與遼國使者同院而居,童貫打的究竟是什麼算盤?直娘賊,這沒鳥的閹人,難不成還做著大小通吃的美夢?
更何況女真尤恨契丹,童貫就不怕這樣安排生出事端來?
楊凌嘆息了一聲,對於歷史,他有超出這個時代的遠見性,童貫的意圖在他這裡太簡單不過了。
歷史上,童貫請女真入關收復幽雲,如今也是如此。遼國使臣來此無非就是求和而已,但是宋軍前番大敗,在氣勢上,難免先天不足,但是女真使者在此,就足以給遼國使臣莫大的震懾,雙方牽制之下,劇本才能向自己最滿意的方向進展。
楊凌有些不解的是,現在他還沒辦法接觸到這等高層面的東西,對於童貫現在的計劃應對他還不甚了解,不過連金抗遼這等基本的大方針是斷然不會變的。
否則也不會有當日趙良嗣親自接女真人入宋營的那一幕,顯然這都是童貫早有算計在內。
耶律大石只裝作未曾看見一般,直直的回到自己房中。
「林牙……海東,你說童貫這是什麼意思?」耶律阿古哲一張臉幾乎都快黑了下來,童貫如此做法,所透露出來的信號,無異於對他們來說是極其不利的,說到根本就是這一次出使基本上便沒有了和談成功的希望。
耶律大石只是淡淡的道,「無妨,童貫如此,不過就是借勢而已,如此反而落了下乘。」「宋人皆是外強中乾之輩,你不必多慮,很多時候,不必俺們施展手段就會自亂陣腳。」耶律大石冷靜的道,「明日面見童貫之時,你見機行事,既不可向宋人低頭,下不可將其逼迫得狠了。」
「林牙且放心,某一定不會讓你失望,不過明日若是女真人攪局又當如何?」耶律阿古哲頗為憂慮的道。
「俺們大遼和女真早就是不死不休之仇,可笑蕭大王還妄圖與女真和談,簡直是痴心妄想。」耶律大石頓了頓首,「宋人自然是知道其中的道理,若是明日面見童貫之時,女真使者同在,你便無須客氣,要多強硬便多強硬,人敬我一尺,我還他一丈。人若犯我,雖遠必誅。」
笠日清晨,雙方使臣均已準備就緒,依舊是由勝捷軍軍士引領而向雄州衙門前行?
衙門方圓數百丈之內密密麻麻布滿了警戒的士卒,說是五步一崗,十步一哨也不為過。
楊凌今日以護送名義可進入衙門,但之能在大堂之外,且隨身兵刃全部卸下,楊凌就站在大門口之外立身等候,僅僅之能以眼角斜光觀測著裡間的情形。
童貫坐在最上首,身後勝捷軍王稟嚴肅的站定,虎目掃視四方。
兩側便是遼國使臣和女真使臣,耶律阿古哲和耶律大石淡淡的坐定,不時泯上一口佳釀,神情不驕不躁。
而對面的女真人席地而坐,大口吃肉,對禮節什麼的倒是不甚在意。
他們的身邊站著一個渤海人,便是此行女真人的謀士之類的角色。
不得不說,現在的女真人性子殘暴,但是心機卻是不重,興許是怕為宋人所算計,還特地請了一個遼東渤海人前來。
在使者之下兩廂便是大宋文武各位大臣依次坐定。
武臣首位乃是涇源路經略使种師道,在西軍之中威望最高,直領涇源軍,同為西軍四路,人稱老種相公。
下面一點的便是种師中,乃是种師道親弟,執掌西軍四路強軍中的秦鳳軍,人稱小種相公。
種家累世將門,經營西軍已達數代,有一些向唐末藩鎮演化的趨勢。
老種從小便在軍伍當中長大,等到小種成年,兄弟倆並肩作戰,與西賊廝殺,感情可謂好到極致。
到了如今地位老種聲望在西軍當中可謂如日中天,又有強兵在握,向來西軍其餘三路兵馬就算沒有朝廷詔令也都為其馬首是瞻。
而小種也是宿將,但是在統籌全局之上較之老種便略有不足了。
再後者便是西軍重將姚古,直領熙河軍,其身後站著的乃是其子姚平仲,姚平仲少年有為,年紀輕輕便上陣殺敵,為西軍當中年輕少壯一輩當中的俊傑。
末尾坐著的乃是西軍四路兵馬中的最後一路環慶軍統帥劉延慶,劉延慶身體有些發福,他身後同樣是他的兒子劉光世,和姚平仲一樣,西軍各路元老百年之後,便是他們接替成為未來掌舵之人。
與西軍其他三路不同,如今的劉延慶幾乎已經從西軍當中分化出去,原因無他,劉延慶在老種相公和童貫的角力當中選擇了童貫。
這對朝廷來說自然是喜聞樂見,畢竟西軍越來越有尾不大掉的趨勢,能分化就分化。
也正是因為如此,童貫也極其器重劉延慶,在北伐之初便排除萬難,以環慶軍為主力,屆時攜復燕大功的劉延慶難道還壓制不住种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