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零四章 誰算計誰
蘭斯深一腳、淺一腳攀爬在堆積的小山之間,看著堆積岩石褐土彷彿無邊無盡沒有盡頭,他漸漸露出了苦色。
夜間戶外勞動一向非常困難,偏偏今晚的月亮進了雲層。他俯身在地,眼睛都碰到地面了才勉強看得清東西。
剛才他摔了一跤,身上多處傷痕,手掌也劃破了,鮮血順著手掌滴下來,感到一陣鑽心的疼。
為了避免引起看守們的注意壞了老大的好事,他不敢使用防禦魔法護體,也不能依靠輔助魔法幫助勘察,所以他的挑選、挖采速度很是一般,耗費半天的時間才勉強在胸前的口袋中裝了小半袋不值錢的石頭,收穫比隊中一些健婦都要不如。
蓋斯一直跟在蘭斯身後不遠處,想要尋找機會將他推下懸崖。他本來是礦工,前段時間挖礦時受了點傷,刻意討好奉承牢頭后被安排到了相對輕鬆的紅色小隊。
「這傢伙身體單薄,應該比較好下手!」他目露凶光,神色詭異地看著蘭斯,不時回頭看看周圍是否有人注意,不動聲色尋找最佳的下手良機。
「這邊,這邊好多寶石,大家快來!」有位婦女在前方的山頭大聲驚叫出來,呼喚同伴們過來幫忙。其他人聽到后如同見到葷腥的蒼蠅全部撲了上去,蘭斯本來也想過去,但見那個小小的山頭人擠人站都站不下了,只好悻悻然退回來,留在原地繼續翻看周圍的岩石。
「來了!」蓋斯只覺得心跳開始加速,舔了舔嘴唇露出獰笑。此時正是月黑風高殺人夜,周圍連個鬼影都沒有,所有人都被那邊的情況吸引了注意力,只要自己將他推下山崖摔死的話,肯定就一了百了死無對證了。
想到這裡,他惡從心頭起,殺意陡然生,踮起腳尖躡手躡腳走了過去,腳下的孤影在昏暗的月光下被拖得老長老長,就像是個幽靈。
強壓著激動和恐懼,蓋斯心如撞鹿呼吸急促,悄悄移動到蘭斯的身後,伸出雙掌眼看著就要貼到蘭斯的後背,對方好像在前方發現了什麼,突然加快腳步向前移動,堪堪避開了他這一推。
咔嚓,咔嚓!蓋斯站在原地,腳下突然一震,原本只能勉強承受一個人重量的岩石上面有了裂紋,蓋斯的眼睛里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眼睜睜看著腳下的石塊皴裂、粉碎,整個人頓時失去了支撐,開始沿著斜坡劃了下去。
「怎麼會這樣?」他一聲哀嚎,趕緊手腳並用來回攀爬,雙手十指如同爪子使勁划拉著,勉強將身子定在懸崖邊上。此時他的雙手鑽心般疼,雙臂也失去了知覺,可是蓋斯動也不敢動,只好咬牙堅持。
「救命啊!」他張開嘴哀嚎起來,可惜剛剛張開嘴就被一陣冷風灌進來,聲音根本就傳不出去。
咔嚓,咔嚓!裂紋繼續擴大,蓋斯的心像是被人用力揪緊了,突然感到了一絲絕望的氣息,腳下突然失去了支撐,身體開始下墜。
「啊!」他一聲尖叫,雙手毫無意識地胡亂揮舞著,甚至閉上了眼睛。
「別怕,我看見你了!」一個清脆的聲音有如天籟從上面傳來,蓋斯的手被聲音的主人一下子抓住,拖著他的身軀懸在了半空中。
蓋斯睜開眼睛,發現上面探出了半邊身子,正是他想殺死的那個古怪面容的小孩。對方一隻手撐在懸崖邊上,另一隻手抓住了蓋斯的手臂,穩穩地將他吊在那裡。
「這小子好大的力氣!」蓋斯腦袋中突然浮起一個古怪的念頭,他身高超過一米八,體重快要兩百斤,一般的成年男子都未必抓得住他,更何況這個豆芽般弱小,甚至風一吹都要倒的小孩呢。
「抓住,別鬆手,我拉你上來!」蘭斯對著他大聲說道。由於人命關天,他顧不得遵守何金水囑咐藏拙了,覆蓋鱗片的手臂發了隱約的光芒后陡然變粗,小巴掌如鐵鉗一般用力抓住了蓋斯的手臂,甚至讓他覺得有些痛楚,然後如同抓小雞一般輕飄飄的見他提起來,輕輕地放在旁邊的石塊上。
蓋斯雙手撐在地上,胸口劇烈起伏,大口喘著粗氣,心裡頭僥倖不已。眼前煙霧瀰漫,懸崖下邊怪石嶙峋,從上面望過去的話不禁讓人升起一種頭昏腦漲的失重感,這樣摔下去想來不死也要脫層皮了吧。
「呼呼,剛才好險,謝謝你了!」饒是恨他恨到骨頭裡,蓋斯也不能不做做表面功夫表示感謝,否則對方必定起疑心。
「沒啥,舉手之勞罷了!」蘭斯輕描淡寫地拍拍手,彷彿救了對方的性命不過是件微乎其微的小事。
「你自己小心點兒,我要幹活了!」蘭斯囑咐了一句,東張西望向前走去。
「殺死他,殺死他!」惡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此刻那小子就行走在懸崖邊上,只要輕輕一推就能讓他喪命!
蓋斯咬了咬牙悄悄跟上去,伸開雙臂從後面比劃比劃,覺得萬無一失后才踏步上前用力推了出去,心裡默念了句:「拜拜,早點投胎!」
「咦,這些閃閃發光的是什麼?」一陣閃動的亮光吸引了蘭斯的注意,在身後黑手即將拍在後背時突然彎腰躬下身去,小心翼翼地查看著腳下的石塊。
獰笑在臉上凝固了,蓋斯使出全身力氣的雙掌突然撲空,上半身不可控制地向前傾斜。他嚇了一跳,趕緊向前跟上一步保持重心,卻不想恰好踢在蘭斯的身上腳下拌蒜,整個人一下子頭上腳下飛出了懸崖。
「我……好……恨!」哀嚎聲拖著拖著長長的尾音迴響在狂風,很快就被吹散了。蘭斯覺得有人在拍他,回過頭卻什麼都沒看見,剛才救下來的那個怪人也不見了,估計已經下了山坡。
「奇怪,沒人啊,可能我感覺錯了吧!」蘭斯有些疑惑地撓撓頭,轉過頭望著腳下閃閃發亮的寶石,眼珠子一下子被晃得花了眼,不禁搓了搓手滿心歡喜道:「這麼多寶石挖出來,那牢頭兒一定會滿意的,想來今天大家都不用挨餓了。」
……
在矮人獄卒的嚴密看守下,何金水一行帶著手鏈腳銬,踏著沉重的腳步緩緩前行,來到一個緩坡的山腰,在某處巨大坑洞前停了下來。
上一班的工友們陸續從裡面走了出來。他們披頭散髮,一個個灰頭土臉看不出模樣,像極了會走路的兵馬俑。他們赤膊著濕漉漉的上身,將囚衣隨意搭在肩上,腳步沉重步履蹣跚,出來后也不多話,只是站在那裡貪婪地呼吸著新鮮空氣,任由獄卒們一擁而上給他們帶上沉重的手銬腳鏈。
「一、二……」牢頭數了數出來的人數,見出來的人一個不多一個不少,而開採出的礦石堆在旁邊的空地上壘起了厚厚的一堆,臉上不禁露出了笑容,點點頭道:「幹得不錯,晚上加餐!」然後揮揮手叫人將他們帶走了。
「好了,該輪到你們了!」牢頭轉過身對著新來的囚徒們說道:「老子的要求非常簡單,就是賣命幹活!有功就賞,有錯就罰,誰要是偷懶就得吃鞭子,多吃幾次老子就扒了他的皮!」說完他命人取下鐐銬,將囚徒們推推搡搡著進入了坑洞。
洞中瀰漫著泥土的氣息,岩壁不高必須彎腰行走,時間長了就會全身難受。裡面黑乎乎的,雖然每隔數十米的岩壁上都擱放著一個油燈,但是火苗搖曳微弱實在有勝於無。何金水和阿諾墜在隊伍的末尾,跟著牢友們深一腳淺一腳走了進去。
來到坑洞的盡頭,地上堆積著尚未開出來的礦石,四周散布著挖掘和開採工具。獄卒們跟著進來,按照每個囚徒的身體條件對他們進行了分工,然後吩咐他們抄起工具開始幹活。
嘣嘣的清脆聲響此起彼伏,囚徒們在獄卒監工們的目光注視下開始了漫長的一夜。何金水和阿諾兩個身材高大的傢伙是監工們關注的重點,站在那裡鶴立雞群,幾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何金水比兩年前來到異界時高出了一大截,身高已經接近一米九,身體勻稱肌肉硬朗,看起來孔武有力。
阿諾天賦秉異,走的是狂戰士路線,身材和力量是他引以為傲的本錢。現在的他虎背熊腰膀闊腰圓,身高超過了兩米,全身肌肉疙瘩高高隆起,呈現出一副力大無窮氣蓋世的英雄形象。
「這兩個傢伙,不錯!」牢頭點點頭露出滿意的神色,他第一眼就把他們相中了,所以才他們放在隊伍的最前方,處於開山鑿石的第一線,就是希望藉助他們的蠻力提高開採速度,在兩天後的月末考核中順利過關。
咣咣咣!岩壁劇烈顫抖著。
何金水同阿諾兩人左手分別抓著一米多長的精鋼鑿子,右手揮舞著碩大無比的鐵鎚,在昏暗的燈光下揮汗如雨,一錘接一錘奮力敲打,將鑿子深深嵌入到岩壁中去,周圍立刻形成一道猶如蛛網般的裂縫,然後周圍的工友們用鐵鉗和大鐵鎚接著用力,將周圍已經皴裂的碎石泥土扒拉下來,就這麼一路挖了下去。
兩人有心保留實力,沒有使用任何的武技或異能,僅靠肉身蠻力就足以驚動四周,如同兩個威猛的人肉打樁機,帶著隆隆的聲響一路前行,遇到岩石就挖開,挖不動的就敲碎挪開,開採工作進行的無比順利,就連牢頭都被他們的工作成績所驚呆了,嘴巴張的大大的,漸漸形成了一個O型,高興地合不攏嘴,心裡直呼撿到寶了。
兩人這麼生猛,周圍的工友們就輕鬆了不少,原本還有人一同開鑿,如今只需要跟將他們敲松的岩壁和碎石扒拉下來拖到洞口就算完事兒,原本開鑿+鬆土+運送礦石的人工比例為3:3:4,而現在開鑿的工作被這兩個傢伙包下來了,其他人插不上手,便改為鬆土和運送,速度依然跟不上對方開鑿的進度,整個團隊的工作效率大為提升。
「真是兩個威猛不凡的好鎚子!」牢頭捏著下巴看著他們,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明顯,如果不是在囚犯的面前故作威嚴保持鎮靜地話,恐怕都要跳起來大秀舞技了。
他對這兩人越看越喜歡,尤其是阿諾,黝黑的皮膚和壯碩的身體中彷彿蘊含著爆發性的力量,只要能夠保持這種狀態,他就有信心在每個月末考核中名列前茅,到時候一定能讓矮人王刮目相看謀得更好的位置。
何金水一邊揮舞著鐵鎚一邊觀察著周圍,礦山上礦產豐富,黑色的岩石明顯就是鐵礦,其間鑲嵌著大量閃閃發亮的物質,應該是些珍貴寶石,難怪牢頭會安排專人進行採選。可是讓他意外的是看守們最為重視的反而是那些被敲下來的黃色粘土,閃爍著奇異的光芒,挖下來后被帶出去放進了庫房,反而比露天擺放的其他礦石顯得珍貴的多。
「這黃泥巴一定大有用途,可是能用來幹什麼呢?」何金水微眯著眼睛若有所思,卻百思不得其解。
兩人揮汗如雨,卻有人在陰暗的角落中望著他們的背影皺起了眉頭,漸漸露出了怨毒的神色。這是個壯碩的漢子,體型比阿諾小上一號,同樣以力量見長,但卻沒有這兩個傢伙變態。
他叫艾虎,是8號監獄的工頭,雖然還是囚犯,但卻在監獄中擁有特權。這是個心狠手辣的傢伙,善於察言觀色,以前是一個傭兵團的好手,被抓進來後主動幫助牢頭收拾震懾了一些不聽話的刺頭,通過出賣工友換取了牢頭的信任,被他任命成了工頭。
看著兩個傢伙如此賣力得到了牢頭的傷勢,艾虎一邊心不在焉地幹活,一邊在心裡算計起來。他感到牢頭對這兩個傢伙非常的欣賞,如果任由他們繼續表演的話,說不定會動搖自己在牢頭心目中的地位。
「混賬,我不會讓你們得逞的!」艾虎眼睛里閃過一道寒芒,腦袋中冒出了一個個陰毒的主意,思忖著怎麼將這兩人弄死,徹底清除後患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