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四章 痛飲釋懷
新曆1034年1月1日,死神哨所。
天寒地凍,大雪紛飛。死神哨所僅存的八十多名戰士們心中,血液是熱的,心跳是有力的,前途是光明的。他們解決了食物危機,拜託了魔獸肆虐的威脅,這都是那位叫黑頭髮年輕人帶來的變化。
知道他真實身份的人只有紹爾、老布等寥寥數人,但是眾人對他的感激之卻是真摯和誠懇的,畢竟是他親臨戰場,將眾人從絕望的深坑中解救出來的。雖然這位熱心腸的小夥子來的時間非常短,但是他發揮的作用是難以估量的。
首先,他以帝國侯爵的身份,同時作為教宗和無冬城主的代言人,提出了動員一切力量,哪怕對方是擁有智慧的魔獸,齊心協力對抗魔族入侵的盟約的構想。這些被團結過來的魔獸同人類化敵為友,在締結協約后就會協助他們守衛在冰峰山口,第一時間發現和對抗入侵的強敵。作為交換條件,帝國士兵需要釋放善意,提供必要的保護和食物。
其次,他不知從哪裡找來了幾隻秘銀構造的小蜘蛛,放進了儲藏食物庫房之中。這些小蜘蛛堅硬無比,口吐銀絲守住了庫房的各個牆孔、角落,將那些不可一世的噬金蟲們全部一網打盡,全部被它們下了肚。如果有心人認真觀察的話,會發現蜘蛛們在吞下了那些金色小蟲后,體型變大了不少,結出的銀絲更大、更具威力。最後,這些小傢伙們翻山蹈海一般,將冰峰山上下翻了個底朝天,徹底消滅了噬金蟲,解決了糧食安全儲藏的問題。
最後,何金水還打開了地下城空間,將皮爾洛囑託他帶來的武器、裝備和食物全部取出來,同紹爾中隊長完成了交接。這些武器有長槍、大刀、弓弩之類的制式軍用武器,也有弩床、拋石車之類的守城利器。
最讓士兵們高興的是,補給中包含了充足的食物,包括米面小麥之類的種植作物,也包括了肉乾、****什麼的方便食品,足以支撐到下次換防。讓人欣喜若狂地是何金水帶來的補給中甚至包括了十桶啤酒和十桶紅葡萄酒,這是皮爾洛考慮到過年需求特意準備的。
何金水本來有意連夜啟程,直接前往絕望平原的,卻被熱情的眾人給攔住了。紹爾、老布和一干戰友們拉扯著宅男,說什麼也要讓他一起度過新年才肯放其離開。宅男心裡暖洋洋的,感覺對方無比的熱情,只好同意了。
這是他來到這個星球度過的第二個新年,上一過年還是同凱東的冒險者小隊一同度過的。只可惜歲月蹉跎,造化弄人,沒想到冒險者隊伍們很快就四分五裂,眾人的際遇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何金水絕對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拉起一支隊伍,獲得大傢伙兒的支持與厚愛,並取得那麼大的威望,甚至還被授予爵位。
當時,這傢伙的心理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要掙扎著活下去。
當晚,紹爾將軍巡查了一遍哨所后,拉著士兵們打掃出一間空置的營房,將其布置成活動現場,準備以篝火晚會的形式歡度新年。
何金水也自告奮勇,選擇了劈柴的任務。他當著眾人的面,手指輕晃,操控數把斧頭飛了起來,開始自動幹活。眾人都吃了一驚,以為對方魔武雙修,不僅武技精湛,連魔法早已都那麼深厚。
歡快的時間到來了,除了值守的除外,所有的士兵們都歡聚一堂,繞著火堆環抱在一起,載歌載舞好不熱鬧。何金水笑咪咪地拿著酒杯四處遊走,不管是認識的還是不認識的,相互舉起杯子一飲而盡之後,就成了朋友。當他打完一圈后,發現時間已經過了12點了,但卻感覺毫無睡意,於是便裹著毛毯走出營帳,來到了塔樓頂上。
按照事先安排,老布帶隊值守前半夜,紹爾負責後半夜。當他來到塔樓之上時,發現對方早已在頂上巡邏多時了。何金水朝著他點點頭,緩緩地站直了身體,看向了遼闊的北方。
接著朦朧的月光,他看見遠山被籠罩在神秘的薄霧之中,雪花飛舞,北風瀟瀟,好一副北國風光,讓他忍不住想起了偉人的千古名句。
他看得出神,紹爾搓著雙手走了過來,笑著說道:「侯爺當真不怕冷,竟然在寒冬臘月連一件禦寒的皮衣都沒穿,真是厲害!」
何金水轉過身來,想起了地球上度過的時光,感慨著說道:「我以前可是最怕冷了,每到冬天,母親都會給我準備厚厚的棉衣和暖手壺,那種溫馨的感覺到現在都忘不了。雖然現在我武技大成,功力深厚,可是想要孝敬她老人家卻沒有辦法了。」說罷,他神色黯然,嘆了一口氣。
紹爾愣了一下,以為對方口中的長輩已經不在人世,便安慰著說到:「逝者已往,生者繼續,一切向前看吧,守住自己珍貴的東西,就是幸福!」他拍了拍宅男的肩旁,接著說道:「作為帝國的軍人,堅守在這危險的地方,我已見慣生死,甚至早已做好了犧牲的準備。可是那些年輕的士兵們,他們都不應該這麼早死去!」想到這裡,他眼睛通紅,聲音嘶啞著說道:「我們出發之時,隊伍有150人,可半年過去了,存活下來剛剛過半!死去的不少士兵,甚至還沒有我兒子年紀大,他們都還是孩子啊!真是太他媽悲涼了!」
也許是喝多了些酒,他的情緒稍稍有些激動,聲音較以往大了一些,憤怒地說道:「魔神的狗腿子,魔族的雜碎們,他們奶奶個熊,亡我之心不死,老是惦記著這裡的美好河山。」
說道這裡,他環顧四周無人,突然有些神秘的說道:「侯爺,我有一種強烈的預感!」
「哦,說來聽聽!」何金水來了興趣,忍不住附身過來道:「難道你發現了什麼?」
對方沉吟了一下,低聲說道:「侯爺,您貴為帝國特使,有些事本來早就該告訴您,都這些都是我通過蛛絲馬跡判斷出來的,不敢完全肯定,所以一直不敢開口。但是為了帝國的安危,我豁出去了,如果不說出來,我會寢食難安的!」
「將軍多慮了!」宅男笑著說道:「咱哥倆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出得你口,入得我耳,哪怕有些偏頗不全,我也不會外泄的。」
「那好!」這個粗獷的漢子深吸了一口氣,語氣堅定地說道:「我覺得長則5年,短則3載,嘆息壁壘必將失效,源源不斷的魔族士兵將會踏馬入侵,生靈塗炭!」
「何以見得?」饒是宅男做足了心理準備,也忍不住大吃一驚。對方的判斷竟然同教宗和索尼克的想法極其一直,認為魔神的威脅即將重現人間,從這傢伙的神態看來,彷彿篤定了一般。這讓他都有些感到好奇了。雖然他穿越時空回到地球的唯一辦法就是殺死魔神,但是如果尚未做好準備就貿然開戰的話,也許輸掉的會是自己這一邊,包括了他愛的人和愛他的人,這讓他無論如何難以接受。
「直覺,強烈的直覺!」對方用力地指了指北邊的天際,那裡的天空和大地一片混沌,被籠罩在薄霧之中,好像什麼都看不清楚的樣子。
他大聲說道:「我二十歲就參軍就加入了東北軍,一直在皮爾洛將軍的手下做事。在過去的三十年裡,我已經六次駐守在死神哨所,可以說處了老布,沒有一個人在這裡的時間比我長!」
「將軍好樣的!」何金水眉毛一挑,舉起了大拇指由衷讚歎道:「帝國之魂啊!」
「不敢當!」紹爾神色肅然地擺了擺手,接著說道:「駐守在此的每一天里,我都習慣站在塔樓之上,遙望北方,將觀察到的情景以日誌的形式記錄下來,然後我發現了一個驚人的事情!」
說道這裡,他臉上駭然變色,彷彿十分驚恐的樣子,大聲說道:「那個傳說中困住魔神、牢不可摧的壁壘居然正在以大家肉眼看不到的速度,正在逐漸變矮,估計再有幾年的樣子,它會徹底消失!」
「什麼?」這下何金水徹底不淡定了,他抓住對方的肩頭,用力搖晃到:「變矮?你沒有搞錯吧?」
「絕對不會看錯!」紹爾嚴肅地說道:「三十年前,當我第一次踏上這個塔樓時,遠處的嘆息壁壘就在遠方挺立著,抬眼望去就能輕易看見它雄偉的岩壁,如同長蛇一般橫在那裡,將魔族餘孽們隔在了另外一側;十年以前,壁壘高大的身影開始消失,從這裡望眼過去只能隱隱約約看到一點影子。」
「可惜現在,如果您白天看過去的話,就會發現那邊半點影子都沒有了,堡壘彷彿已經消失在地平線上。前段時間我還借著天晴,爬上了塔樓頂端的屋檐上眺望,但依然看不到那個壁壘!您說,這牆壁可是不會長腳跑路的,除了風化、變矮甚至徹底消失以外,還有其他的解釋嗎?」
「這幾年來,絕望平原上的魔獸們彷彿受到了什麼刺激,就如同昨天的冰狼群一樣,紛紛放棄了原來的生存領域,開始不顧一切地朝南方遷移,這也是一個信號!」
「嘶!」何金水吃了一驚,皺起眉頭說道:「這麼說來,確有蹊蹺!如此驚人的發現,你為何不早點上報?」
對方面帶苦澀嘆息道:「這件事我早就告訴了皮爾洛將軍,他曾經在回京述職的途中,向上級反映過此事,但卻被對方毫不留情地嗤以鼻息,以為他沒事找事,故意找借口拉軍費。將軍又多次寫信向帝國軍情部彙報,卻始終了無音信,後來他心灰意冷,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這件事被我埋在心裡多年,直到遇見了您,才決心說了出來。嗯,這下感覺果然好多了!」
「將軍受委屈了!」何金水溫如暖玉的手掌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安慰著說道:「我相信你說得每一句話都是真的,明天就將去到現場考察。如果被你言中,我定將上報教宗,為你正名!」
「侯爺的心意我領了,不必如此麻煩!」紹爾無所謂的抖抖肩膀,笑著說道:「到了我這把年齡,晉陞無望,已經將一切都看開了,將這個秘密分享給你以後,每天能睡個踏實覺,我就滿足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有些心虛地地說道:「自從掌握了這個秘密后,我老會做一些奇怪的夢,夢到身邊的每一個人,包括我自己都被魔族殺死了,大家的腦袋都被對方砍了下來,鮮血就這麼流啊流,最終匯聚成池,一眼望不到邊!每到這個時候,我都會如同瘋子一般大喊大叫地醒過來。」
「哎,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和我相依為命幾十年的老婆受不了我的一驚一乍,終於離我遠去。就連我唯一的兒子都看不起我,認為我是一個瘋狂的膽小鬼,連話都不願意同我說,我早已成了一個孤家寡人。只盼望著噩夢能早點醒來,結束這一切,哪怕失去生命都無所謂了!」
也許是近期發生的事情刺痛了他的神經,又或許是酒精刺激下的胡言亂語,總之現在的他看上去極其頹廢,完全不像白天那麼神采奕奕。
「紹爾,放你的狗屁!」何金水見對方眼中灰濛濛地,毫無光彩可言,便當頭棒喝,隨手一拳將其錘倒在地,咆哮道:「螻蟻尚且愛惜生命,你又何苦看輕自己!帝國的軍人,如果不能壽終正寢的話,只能死在戰場之上!拼勁身上的每一滴血,守護天下的黎明蒼生,這就是你們的使命!」
說道這裡,他朝愣坐在地上的隊長伸出右手,將其拉起來並拍掉灰塵道:「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我希望你在點燃烽火后,帶領大家迅速轉移,在敵人後方避實擊虛打游擊。記住,活著才是最重要的,死了就什麼也沒有了。到時我一定會來到這裡幫助你們,這時男人對男人的承諾!」
紹爾被對方一通咆哮,眼睛中重新煥發出神采,他摸著腦袋思慮道:「何為打游擊,雖然聽不懂,但是好像非常高深的樣子呢?」
「你想學,沒問題!」何金水爽朗地說道:「以後我會親自教你,不過你得保證先自己活下來。」
……
兩人從崗哨上被輪崗士兵們替換下來,便喚來老布繼續喝酒。他們圍繞著火堆盤腿坐下,一邊吹牛打屁,一邊調侃見聞,將酒壺在手中傳來傳去,開懷大笑的聲音透過寒風,遠遠地飄了出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