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抉擇
小小巨猿轟然倒地，大地隨之晃動了一下。
尚在裝睡的眾人一涌而起，歡呼雀躍起來。「樹倒了！」托雷斯兀自模仿出巨猿倒地的樣子，嘴中念念有詞。
何金水一聲令下，眾人用力地通過木質機械槓桿將巨猿吊起，將其手腳用最粗的牛筋繩捆上數十圈。何金水尤不放心，小石頭脫手而出，化作一個巨大的金屬手銬加固捆住了它的雙手。
幾十桶涼水衝下，巨猿兀自昏睡，怎麼也叫不醒。這時眾人詢問的目光望過來：「老大，當如何處置？」
此時何金水內心深處天人交戰，浮現出多個選擇。
一刀將對方宰了，再將群猴販賣掉，也許是一勞永逸的辦法。這樣不僅可以輕鬆地完成守護任務，而且簡單直接，不會遭到任何的報復或不滿。而且他何金水也許會因為成功殺掉一頭通天巨猿而享受到「屠龍英雄」的美譽。
或者放掉對方，成全他們猴群團聚，甚至試圖感化對方？理想很美好，現實很殘酷！聽尤達提起過，以前這裡的猴子坐大之前，商團對它們也是捉了就放，放了再捉。在相互鬥爭之中猴群愈發壯大，最終尾大不掉而失控。
轉瞬之間，何金水臉色數變，咬牙切齒地捉摸不定。
最後他想到了巨猿那酷似人類的臉，以及它的喜怒哀樂和一切情感。他的態度開始軟化下來，決定恩威並施，既不做愚蠢的農夫，也不願成為絞殺猴群的劊子手，必須得採取點手段，既讓猴群享受到自由，也讓其永遠不敢再生與人類較量的心思。
何金水朝身後揮揮手，商團護衛們將巨猿高高地吊了起來。不遠處的鐵籠之中，群猴也看到了全身被綁、生死不明的「猴王」，終於感到死亡離自己如此之近，頓生悲涼休戚之感，齊齊發出了哀鳴，如喪考妣。所有的猴子都放棄了掙扎，有的甚至不再進食。
這個夜裡，有人在失眠，猴子們在傷心，而胖子尤達睡得格外香甜。這些年隨著家族生意的做大，他尤達也成為了獨當一面的好手。如何安全有效地開發神農谷一直他心頭的達摩克里斯之劍。如今群猴被打被抓，此地順利地納入了家族的勢力版圖，自己功不可沒，可謂得償所願！
另外他從何金水的行事手法上看，對這個神秘的黑髮年輕人頗為欣賞，認為此子頭腦靈活，意志堅定，武技神秘，是個成大事之人，可以嘗試給其拋出橄欖枝，成為家族強援。
兩件事情如果皆順利的話，家族大業何愁不成，他美得都快笑出聲來，幽靜地黑夜裡發出了陣陣狼嚎。
翌日，通天巨猿從昏睡中醒來，驚恐地發現自己已經成為了階下囚。常年陪伴在自己身邊的猴群就被關押在旁邊，紛紛流著眼裡望著自己，一副心如死灰的樣子。
它惱怒不已，大聲嘶吼，雙臂扯動著繩索試圖困獸猶鬥。然而這一切只是白費功夫，除了化作精鋼手銬的牢牢銬住它雙手的小石頭外，它全身上下都被及其牢固、堅韌耐磨的牛筋所束縛，根本無法掙脫。
何金水背著雙手，面沉如水地走了過來，身後跟著兵團的夥伴們。他仰起頭，看著兀自反抗不息，朝著自己怒目而視的龐然大物，腦中浮現齣電影《金剛》里那個在恐龍島不可一世的森林霸主，回想起它最後在與人類的鬥爭中敗下陣來，最終被戰鬥機打成了篩子的場景，唏噓不已。
也許人類之間，人類與異族之間，缺乏真誠的溝通，才讓仇恨延續、爭鬥不息。雖然殺掉對方如此的容易，但是他過不去心頭的那道坎！
他決定給對方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讓自己在英雄還是梟雄之間進行選擇，走一條屬於自己的路，無怨無悔！
想到這裡，何金水豁然開朗，那個眾人熟悉的年輕人又回來了，神采飛揚的臉上洋溢著強大而自信的氣息，令人心懷敬仰。
他大大方方對著巨猿打了個招呼，點點頭說道：「你好！」
幼年巨猿搞不懂這個黑頭髮小子想幹什麼，它冰冷地眼眸兀自盯著對方，兇悍的神色溢於言表。
「我知道你聽得懂我說的話，雖然你不會說話！」何金水看著它的眼睛大聲說道，「我們老家有句話叫做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昨天你來我們這裡做客，所以好酒好肉地招待了你一頓，幾乎快把我們吃窮了。因此本大人決定不再收留你這個大胃王。」聽到此話，巨猿的眼中開始有了異樣的神采。
何金水瞅了瞅對方胯下，笑著說道：「但是我想和你，純爺們之間打個賭！我知你對我不服，以為我是靠著他人幫忙，以及陰謀詭計才能兩次讓你吃癟。」巨猿果然不服氣地撇撇嘴巴，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何金水目光灼灼，自信從容地指著不遠處的一座無名高峰道：「明日日出之時，我在那山頂之上等你，讓你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武技！如果我輸了，全部的猴子一隻不留全部放走，以後是打是和由你做主；如果我贏了，也不提苛刻的要求，只希望你們能與人類共處，不再騷擾商團。如果你同意的話，就眨眨眼睛！」
不出所料，幼年巨猿果然心思單純，性子耿直。它聽說既可以正大光明地將這個可惡的人類暴打一頓，又能解救眾猴兒，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眼瞼不停地撲騰，生怕何金水看不見似得。
「好！我何金水說到做到！放它下來」何金水揮揮手，示意放人。
這時胖子友達帶著手下小跑著趕來，拚命阻止道：「使不得！放虎歸山後患無窮，何團長三思啊！」
「你這個慫貨！」阿諾不滿他同何金水說話的語氣，蒲扇般大小的巴掌欲拍擊對方的腦袋，被何金水伸手給攔住了。他憤憤不平，嘴裡喋喋不休地念叨：「前天晚上不知是誰篩糠發抖，嚇得屁滾尿流。如果不是俺老大在此，你們一個也別想活命！怎麼，現在膽子肥了，敢出來嘰嘰歪歪了？」
「何團長！」友達面帶苦笑，連連搖手，喘了半天粗氣才緩緩說道：「鄙人絕沒有看不起你們的意思，只是這個怪物是在太過可怕，一旦逃跑恐怕局勢難以控制，前功盡棄！」
「明白！」何金水拍拍對方的肩膀安慰道：「你們下了血本，要將神農谷變成你們的藥材主要產地，我們兵團非常理解和支持，願意幫你們維護此地的安全和生產秩序！」
何金水頓了一下，目光灼灼地望著對方，緩緩說道：「只是不知總管大人的眼光是否長遠，您是希望獲得一時的安穩呢，還是願意實現長久的太平？」
「此話怎講？我們商團當然希望在這裡長治久安，好穩定下來加大開採！」尤達毫不猶豫地說道，「只是這同放掉巨猿有關聯嗎？」
「當然有關聯！你看此地崇山峻岭，靈氣十足，顯然是個適合動物休養生息、發展壯大的好地方。如果今天我們將猴子們一網打盡，你們商團可能會過上一兩年的太平日子，這是你們希望看到的！」何金水面帶誠懇，耐心解釋道。
「但是這些天據我觀察，這方圓數十里內至少有多個厲害的魔獸隱居於附近的山林之內，也許它們迫於通天巨猿的威壓不敢前來湊熱鬧。但是如果我們將之除去，你信不信它們坐大后隨時回來找你們的麻煩！」
「這個？」尤達沉吟不語，手捏鬍鬚猶豫不定。
何金水趁熱打鐵說道：「想想看，如果你們能同猴群達成默契，提供必要的食物；它們在此抵禦其它魔獸，保護你們不受打擾，豈不皆大歡喜？這在經濟學上叫做雙贏！」
「好個雙贏，甚是有理！」尤達也是見多識廣之人，一下子被何金水的勾勒的美景所打動，忍不住心潮澎湃起來。更重要的是他內心深處對何金水有一種近乎瘋狂的執念，認為對方必成大器。
不再猶豫，尤達伸出了胖乎乎地巴掌，笑著說道：「我尤達願陪大人賭上前程！」何金水也大笑著伸出手來，清脆的擊掌聲在山間迴響。
良久過後，兩人的手依舊握在一起。胖子尤達眼淚水都快流了出來：「輕一點、輕一點，手要斷啦！」
「那個啥」何金水尷尬地抽回了巴掌，自圓其說道：「我對你惺惺相惜，一時情難自禁，用力稍猛，見諒見諒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