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訓練場
羅格營地的訓練場佔地極廣，幾乎把營地南邊整個佔據。
蘭武站在訓練場外，心情十分複雜。這裡就是卡夏的地盤。數百個年紀大小不一，被沃羅德稱為一群惡魔的羅格正在一個橘色頭髮，圍著一條橘色圍巾的中年女人帶領下進行著箭術訓練。
不知道是不是卡夏制定的古怪規矩，或是營地的傳統。訓練場內正在訓練的羅格都是女人，從十三四歲模樣到三十多歲應有盡有。就是看不到一個男人。
蘭武在訓練場外躊躇不前，猶豫該不該貿然闖進這個女兒國，或許應該先打個招呼。正在躊躇間，訓練場內飄來一聲懶洋洋的招呼。
「呆在外面幹什麼。趕緊進來。」
蘭武一愣，旋即看到卡夏頭也不回揚手招了招。他見卡夏都主動要自己進去，便大大方方的走進了訓練場。
羅格們見到一個男人走進訓練場，頓時口哨橫飛。少數羅格甚至輕佻的拋來個媚眼，然後毫不顧忌的叉腰咯咯直笑。
「小丫頭們，都收斂一點。」卡夏笑罵一聲，言語間毫無誠意。
羅格們顯然早已習慣這種不帶任何意義的呵斥。她們肆無忌憚的對蘭武指指點點，不時蹦出幾個類似於「他好醜」，「他不是我的菜」之類的對話。
卡夏對羅格們的舉動完全無視。她上下打量走到面前的蘭武，饒有興趣的問道：「你就是阿卡拉說的那個想要學習亞馬遜技能的職業者？」
「如果是阿卡拉大人對你提到的蘭武。我想應該是我。」蘭武欣然點頭。
「有意思的年輕人。」卡夏吹了聲口哨，雙手抱胸上下打量。不一會，她搖搖頭，遺憾的嘆了口氣：「我能感覺到你體內蘊含的龐大魔力。你很有潛質。但是你不具備成為一位亞馬遜的資質。換句話說，你沒有亞馬遜的血脈，學不會亞馬遜的技能。」
蘭武沒有失望。他早有心理準備。技能樹作為職業者最重要的一項素質，決定著職業者的職業。沒有技能樹，自然沒有學習技能的潛質。
「雖然你不具備成為亞馬遜的潛質，不過可以去問問凱恩。」卡夏恢復之前慵懶的模樣，繼續補充道：「相信阿卡拉已經和你提到過凱恩。他是營地里學識最淵博的學者。他應該知道你這種情況，相信他會給你合理的建議。」
蘭武正要感謝，不想忽然看到卡夏整個人像是換了個人，神情暴怒，渾身散發著強大的氣勢。
「弗羅拉，你又遲到。」卡夏宛如狂暴的母獅，沖著蘭武身後咆哮。
蘭武回頭一看，心情變得更加複雜。
訓練場門口，一個扎著馬尾，有著一頭火紅秀髮的羅格鬼鬼祟祟的探頭望向訓練場內。她見到卡夏發現了自己，翻了翻眼皮，大大方方的走進了訓練場。
「弗羅拉，我上次已經警告過你不許遲到。」卡夏依舊氣場十足。
「知道知道，更年期的女人真煩。」弗羅拉滿不在乎的小聲咕噥。
蘭武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目前所見到的羅格雖然性格上讓他的世界觀崩潰，但形象上倒是很符合他印象中的羅格。不過這個遲到的羅格，卻讓他心中最後一點執念徹底粉碎。
這個看起來只有十六歲左右的羅格有著一頭火紅的秀髮。可是她的前額處卻將一綹紅髮染成了紫色。她有一雙清澈透明的眼睛，卻用各色顏料在周邊勾勒出怪異繁瑣的花紋作為裝飾。她的鼻子嬌小可愛，右側鼻翼上卻鑲著一個金色小環，用一條銀色小鏈子串著秀氣的耳朵。
弗羅拉滿不在乎的迎著卡夏暴怒的目光走來。羅格使用的短弓被她架在脖子上，雙手隨性的搭在上面，像是背負著一個十字架似的走來。
「我告訴過你，羅格不允許紋身。」卡夏指著弗羅拉手臂上的刺青暴怒不已。
「我身上還有更多，要不要看。」弗羅拉翻了個白眼，作勢要掀起皮甲。
卡夏被弗羅拉的態度氣得個半死。她霍地將目光投到蘭武臉上，一字一頓的咆哮道：「年輕人，你知道雇傭兵嗎？我曾經發過誓，只要誰能殺了血烏，我就免費送他一個雇傭兵。現在不需要你殺掉血烏。她是你的了。現在帶她離開這裡，立刻，馬上！」
「他？」弗羅拉上下打量一下蘭武，翻了個白眼，咕噥道：「他不適合我。我拒絕。」
「你沒有拒絕的權利。」卡夏憤怒咆哮：「是我收養了你。是我傳授你箭術和生存的本領。你必須服從我的命令。這裡是我的地盤。」
「咳咳」兩聲，蘭武一本正經的婉拒道：「她說的沒錯。她不適合我。我拒絕。」
「這裡是我的地盤。」卡夏轉移了發泄的對象，沖著蘭武咆哮道：「你只能帶走她。除了她，我絕不會雇傭任何一個羅格給你。」
「我拒絕。」弗羅拉固執的堅持己見。
「這是我的命令。」卡夏怒火依舊。
「我拒絕。」弗羅拉寸步不讓。
「你只能選擇服從。」卡夏的臉完全黑了。
「我，拒，絕。」弗羅拉一字一頓，揚起秀氣的下巴毫不示弱。
蘭武在旁看著這兩人大眼瞪小眼，倍感無力。雇傭羅格倒是可以，可總得考慮一下僱主的意見吧。見過強買強賣的，就沒見過強行雇傭羅格的。他咳嗽兩聲，不得不出聲提醒。
「我是……」
兩個字剛剛出口，卡夏和弗羅拉不約而同的轉過頭來，憤怒的咆哮起來。
「閉嘴，小子。」
「閉嘴，白痴。」
蘭武無力，不得不無視兩人足以把人燒成灰燼的怒火，出聲道：「這麼說我沒有選擇的權利？」
「沒有。」卡夏回答得斬釘截鐵。
「我不會跟你走的，白痴。」弗羅拉顯然也不願在這方面被卡夏比過去，回答得更是響亮。
蘭武權衡一下利弊，無奈嘆了口氣。他上前輕輕給了弗羅拉一個擁抱，同時在其耳旁低聲說道：「你的裝扮太遜了。跟我走，我會讓你成為最耀眼的羅格，閃瞎他們的狗眼。」
弗羅拉正想給這個認不清形勢的白痴一點厲害瞧瞧。突然聽到蘭武這麼一說，她吃驚的睜大了眼睛。
「我得承認我不是一個專業的化妝師。」蘭武苦惱的鬆開弗羅拉：「不過比起你，我顯然更專業。」
「當真？」弗羅拉明顯不信，語氣中卻多了一分期待。
「當然。」蘭武笑笑，環顧四周：「條件雖然簡陋了點，不過我想足夠了。」
「好，我跟你走。」弗羅拉下定了決心，回答得十分爽快。
蘭武望向卡夏，攤開雙手聳聳肩膀。他無視弗羅拉在旁不斷催促，對卡夏笑了笑：「尊敬的卡夏大人，我已經說服了她。」
卡夏沉默良久，默默的從懷裡摸出一個捲軸，遞到了蘭武面前：「這是雇傭契約，受到神靈的保護。你只要簽訂這份契約，弗羅拉就是你的雇傭兵，成為你冒險時的助手。」
蘭武笑笑，接過契約捲軸展開細看。契約寫得很複雜，很繁瑣。他也看得十分仔細。看完這份密密麻麻的契約，他有些意外的抬頭望向卡夏。
卡夏渾然無視蘭武的注視。她恢復了之前的慵懶，雙手抱胸，懶洋洋的移開了視線。
蘭武忽然笑了。他爽快的咬破拇指，就著鮮血在契約上摁下了一個血手印。契約上光華流轉，忽然化作點點星光，在他手上逐漸消失。
「你已經簽訂了雇傭契約。她現在是你的了。快把她帶走。」卡夏轉過身去，沖著其他羅格咆哮道：「訓練，沒有時間給你們浪費。」
羅格們頓時一鬨而散，紛紛回到各自的位子開始箭術訓練。少頃，訓練場內弓弦聲響此起彼伏，很是熱鬧。
蘭武注視著卡夏的背影，不一會又回頭看看身旁的弗羅拉。後者滿不在乎的恢復原來的模樣，雙手懶散的搭在短弓上，吐著一個個口水泡泡。
「跟我來。我說到做到。」蘭武轉身走向訓練場大門。
出了訓練場，蘭武頭也不回的笑道：「你知不知道卡夏已經準備好了你的雇傭契約？」
「她對每一個羅格都這樣。」弗羅拉吐出一個口水泡泡，滿不在乎。
「你又知不知道你的這份契約是終身契約。」蘭武笑容不減，像是在談論別人的事。
「終身契約？」弗羅拉的臉上沒有了輕鬆，一臉的難以置信。
「看來你知道終身契約的條款。」蘭武回過身，臉上的笑容沒了。他認真嚴肅的直視弗羅拉的眼睛：「這意味著我這輩子除了你，我雇傭不到任何一個雇傭兵。」
「你既然知道，為什麼還要簽訂這份契約？」弗羅拉的眼中多了一分緊張。
「其實我也不想啊。」蘭武無奈的攤開雙手：「你應該也注意到了。卡夏一直保持著隨時都能把我抓回來的姿勢。我逃不了，又避不過她把你免費贈送給我的命運。如果我不簽訂那份契約。我還能離開訓練場？」
蘭武回過身，繼續向前走去。一句話輕飄飄的落入弗羅拉的耳中：「我不在乎能不能雇傭其他的雇傭兵，如果不能那就最好，顯然命運和我開了個玩笑。」
「我有點欣賞你了，大叔。」弗羅拉忽然展顏歡笑，一溜小跑追到了蘭武身旁。
「對不起，我還年輕。」蘭武卻之不恭。
「嘻嘻，你比我大好多呢。」弗羅拉倒是不避嫌，挽著蘭武的右手直晃蕩：「你真的能讓我變得更耀眼？」
「絕對能亮瞎他們的狗眼。」蘭武大言不慚，語氣相當肯定。
「我喜歡。」弗羅拉咯咯直笑，在路上留下一連串銀鈴般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