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宦官欲謀(34)
明宗恩等這一天不知等了多久,高高抬起手中的劍。
落下去的那一瞬間,眼中閃過興奮的狂熱和激動。
“陛下,一路走好!”
東方辰忍不住閉上眼睛。
“鏘!”
預想中的疼痛並未來臨。
利物撞擊在一起,迸發出清脆尖利的刺耳聲音。
一秒……兩秒……
空氣中安安靜靜。
緊閉著雙眼的東方辰感覺到一股溫熱的液體濺到了自己臉上。
腥甜的氣味灌入鼻腔。
東方辰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眼。
入目是明宗恩僵硬的身體和瞪大的眼睛。
以他的角度隻能看到明宗恩的前身,和那半截從他身體裏穿透過來的利刃。
濃稠發暗的血滴滑落到劍尖,滴落到東方辰身邊的地毯上。
那把劍被抽出來。
明宗恩的身體緩緩倒地,露出他身後的身影。
男子身影修長而清雋,拉下鬥篷的寬帽,露出那張漂亮到惑人的容顏。
東方辰睫毛顫了兩下,瞳孔中是一片放大的震驚,“怎麽會是你?!”
安來胥殷紅的唇角微揚,那張美麗的臉在那一瞬間竟有種詭譎豔麗,駭人的美感。
他手中染血的劍又重新指向東方辰,“死,或者寫下退位詔書,自己選。”
東方辰又驚又怒,皇位已經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了,他現在隻有一個念頭,弄死這孫子!
欺騙人感情得到的皇位,你坐上去不會良心不安嗎?
“去死吧你!”東方辰抓住手邊明宗恩掉落的劍,反手指向安來胥,眼中一片駭人的憤怒。
安來胥眼中閃過殺意。
正準備抬起手中的劍反擊。
“叮”清脆一聲,東方辰手中的劍被飛過來的不明物體擋住。
女子的身影踏著外麵一地屍體緩緩走進來,來到門口時漫不經心地拍了拍衣擺。
隻是裙擺上粘的血怎麽都擦不掉了。
明琅走進門,“你們在做什麽?”
安來胥驚愕地回過頭。
他走時已經吩咐過長春宮守門的侍衛,無論如何都不能把娘娘放出去……
東方辰爬起來,重新拿起劍指著安來胥,惡狠狠地道:“妹,你被這個狗賊給騙了!”
安來胥對這樣的場景預想了千萬遍。
隻是真的到這個時刻,一種驚慌失措的情緒席卷全身。
安來胥唇抿出一條僵直的直線,漆黑的眼潭中有淩亂的星子,一眼不眨地盯著明琅。
明琅站在門口沒進來,她沒穿宮裝,似是醒來後隨意走走,便無意走到了這裏來。
輕眨了下眼,沒有對東方辰這句話作出反應,隻是看著安來胥,又看了看他手中在滴血的劍。
“你現在想做什麽?殺了他嗎?”
在她的目光落到他手中的劍時。
安來胥手裏的劍差點脫手,他將劍柄攥得更緊,回避她的視線,聲音有些冷硬,“不是。”
…
明琅和安來胥一前一後的走在回長春宮的方向。
養心殿門口。
血流成河,殘屍遍地。
東方辰站在門口,看得眼前一黑,擺手道:“快給朕清理了!”
“是。”
“小湯呢?”
“啟稟陛下,湯公公和禦林軍統領都被帶到禦醫院醫治了。”
東方辰“哦”了一聲,在外麵站了一會兒,什麽都沒說,轉身回了養心殿。
這場謀反就這樣結束了。
又像是還沒結束。
他想找個商量的人都找不到。
他怎麽都沒想到,安來胥,一個進宮十多年的太監,在他眼皮子底下活了這麽多年的奴隸,居然會是安侯王之子。
安侯王這個人,他是有印象的。
那年他還未登基,也是先帝在世的最後一年裏。
那位安侯王從西北封地趕回來參加中秋宴。
他身邊帶著一個粉雕玉琢的男娃娃,當時他就感歎,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漂亮的小孩。
那年中秋夜並沒發生什麽,但他依稀記得,因為那位安侯王,氣氛總是會變得有些不一樣。
中秋節過去,安侯王回了西北。
沒多久就聽聞安侯王的噩耗。
安來胥要他立下的退位詔書,是要為他的身份正名,宣告天下,曾經的安侯王世子又回來了。
說起來,若是安侯王還在世,比起東方辰,他繼承皇位更加名正言順。
安侯王和先帝是親兄弟,也是位驍勇善戰,戰功赫赫的將軍。
據說曾也是最受寵的皇子之一,這皇位本應該是他的,隻是最後老皇帝駕崩時,卻將皇位傳給了先帝。
當時還讓人一度懷疑那聖旨是否是假的。
若是立下退位詔書,將這皇位傳給安來胥,倒也還算‘名正言順’。
東方辰頹廢地坐在自己的龍椅上,居然有那麽一瞬間真的升起過寫下退位詔書的念頭。
現在也不知道他妹妹跟那狗賊談的怎麽樣了。
再說長春宮這邊。
回到宮中,明琅便往那石凳上一坐,手肘撐著石桌,目光在安來胥身上繞了一圈。
“你想要皇位?”
安來胥和曾經一樣規規矩矩地站在她麵前,身影筆直,並未回答她的問題。
安來胥無疑是很聰明的。
如果讓他一個人造反會很艱難,所以他選擇和明宗恩合作。
等東方辰大勢已去,明宗恩謀反的罪名板上釘釘,他再反了明宗恩,就等於救駕。
不管東方辰願不願意立下退位詔書,安來胥都不會遭人詬病。
他若是立下退位詔書,安來胥便名正言順的坐上龍椅,他若不肯,安來胥就殺了他。
最後對外說他救駕來遲,東方辰死在明宗恩手上,自然能將自己洗得清清白白。
安來胥本來計劃好了一切,那麽清晰又理智。
可她一來,他就什麽都忘得幹幹淨淨了。
他摸不透明琅的心思。
她問他是不是想殺了東方辰。
他說謊了,回答不是。
她什麽都沒再說,轉身走了,雲淡風輕地開口,“走,回去了。”
她這樣說,他也就這樣跟上了。
明琅從凳子上站氣身,來到安來胥麵前,指尖捏著他的下巴抬起,看著他的眼睛。
強勢的動作,眼神卻依舊分外平和,聲音也柔得如六月的風,似有些無奈,“說話。”
安來胥終於察覺到她的態度有些不對,咬了咬下唇,“娘娘不生氣嗎?我騙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