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喧賓奪主
「他怎麼了?」我問。
「今天早上,有一群香頭帶人去龍王觀鬧事」,她說,「後來老道長的徒弟道清動手打人,香頭們信眾們不幹了,群毆了老道長,有人給了他一刀,留了很多血,現在送醫院了。」
「香頭鬧事?」我一皺眉,「怎麼還會帶刀?」
「哥,這在東北很正常,很多爺們兒身上都愛帶把刀的」,她解釋,「安平鎮就這民風,社會人多,玩刀的人多。現在的問題是,這事里有事。老道長在這經營那麼多年,在安平鎮黑白兩道上好歹也是有一號的,他那些徒弟里很多都是社會大哥。這些香頭平時和他關係不錯,現在突然集合起來去鬧事,還動手了,這事絕對沒那麼簡單。」
我點點頭,「道清,又是這個道清……」
「道清怎麼了?」她問。
我看她一眼,「老道長有生命危險么?」
「現在不好說」,她說,「哥,咱們要不要去龍王觀看看?」
「老薩滿知道這個事么?」
「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李文頓了頓,「如果說關係近,香頭們跟老薩滿可比跟老道長要近得多。這裡面的事說不清,很容易造成誤會。」
我想了想,「走吧,吃飯去!」
「哎,哥!」她拉住我,「吃完飯以後呢?」
我淡淡一笑,「去老薩滿家,安神主!」
老薩滿的家在安平鎮東北角的一座很舊的小區里,這裡當初是一個工廠的宿舍區,後來工廠搬走了,小區也變成了商品房。
我們來到老薩滿家裡,房子很舊了,但收拾的非常乾淨,他有兩個女兒都在關內工作,家裡就他和老伴兒兩個人。
他老伴兒是個很賢惠的女人,給我們泡好茶之後,她找了個理由先出去了。老薩滿神情有些凝重,一邊讓我們喝茶,一邊眉頭緊鎖,似乎有些心事重重。
「薩滿爺爺,您怎麼了?」我問。
「堂主……我沒事」,他很不自然。
「老薩滿,到底怎麼了?」李文也問,「是不是老道長的事你也知道了?」
他點點頭,「這個事很奇怪呀!去鬧事的那些香頭們,供奉的老仙兒有十多位,這些人一大早去龍王觀,肯定是得了各自仙家的命令了。那老東西雖然跟我關係不好,可他做人油滑的很,和那些香頭們一直關係不錯。到底是出了什麼事了,怎麼所有仙家都沖他去了?堂主,我總覺得這事是沖咱們來的,您可不得不防啊!」
我一笑,「兵來將擋,水來土屯,飯要一口口吃,事要一件件做。薩滿爺爺,老道長的事先放一邊,我先給您安神主,辦完這個事,咱們一起去龍王觀。」
「好!」他站起來,「堂主,您請隨我來!」
老薩滿的房子是三室一廳,最小的一個房子做了神堂。供桌上擺著香爐,蠟燭,盤香架和鮮花,桌上供奉著一大兩小三尊神像。中間用紅布蓋著的是三神娘娘,兩邊有兩個男女小神像,這就是那天山上下來的那兩位老仙兒了。
我先給三神娘娘的神像行了個禮,禮畢之後,精心片刻,凝神去看那兩個小神像。只見那兩個小神像上各有一股氣蜿蜒直上,在空中劃了一弧,把三神娘娘的神像幾乎給罩住了。
這就是沒有神主的弊端,如果三神娘娘還在,那就算老薩滿供奉的方法不對,那兩個老仙兒也絕對不敢壓制她老人家的神像。但是神主不在,一旦供奉不對,那香火受的就不均勻,就會發生這種喧賓奪主的情況。
我清清嗓子,看看老薩滿,「薩滿爺爺,你這麼供了多少年了?」
「從住進這房子就這麼供,差不多有三十多年了吧」,他說。
「這三十多年來,您沒少吃朋友的虧,而且您現在的老伴兒,恐怕也不是原配了吧」,我看著他。
「對,搬進來之後不就,我們就離婚了」,他說,「現在這個老伴兒原是我的一個徒弟,後來跟了我了。這些年來,我的確總吃朋友的虧,跟誰好,誰就坑我,也不是故意的,反正就是會連累我。不過,我們做巫師的,巫術用多了,難免自己會受些反噬,遭些報應,我也早習慣了。」
我搖頭,「這不是你用巫術的原因,而是你神主供奉的不對。現在這兩個老仙兒的神像氣場強,你燒香的時候又總是用盤香,所以他們能奪三神娘娘的香火。現在他倆的氣場已經幾乎連城一片了,壓住了中間的三神娘娘。三神娘娘是你的主,而他們在這裡是客,你這種供法,現在造成的結果是喧賓奪主。應到你的生活里,就是朋友坑你,兄弟拐你的老婆,即使你有兩個女兒,她們也會早早的戀愛,把男朋友看的比你們老兩口都重。」
他愣了一會,點點頭,「的確是這樣,我前妻是被我表弟給拐走的,我兩個女兒自從戀愛了,基本就沒回來過。我一直以為是自己做了什麼缺德的事才會這樣,原來問題出在這神像上!」
「對,這是風水上的事,不是你用巫術的事」,我說,「神堂設在家中,對家中的風水影響極大,一旦出了問題,就會造成連鎖反應。所以神堂不能亂設,神主更不能亂供啊!」
他一抱拳,「堂主,那就請您趕緊給重新布置一下吧!」
我一笑,「好,您迴避一下,我來處理!」
「謝謝堂主!」老薩滿感激的連連抱拳,轉身出去了。
我靜心片刻,從香爐里捏了一把香灰,接著像苗乙那樣,用香灰在桌案上以祝祭文布置結界。很快結界布置好了,兩個小神像的氣場瞬間被壓制了下去。
我雙手恭恭敬敬的捧起三神娘娘的神像,掐指訣凝神片刻,以三神靈祝中的祝靈之法重新為神像開光。很快,三神娘娘的神像上重新出現了一股純凈的氣場。
我把三神娘娘的神像小心翼翼的安放好,接著將那兩個小神像從結界里拿起來,將他們的位置調換,重新擺了回去。這一次,我刻意將他們和三神娘娘神像的距離拉開了些。放好之後,我變換指決,收了結界,納氣歸元,接著將香灰書寫的祝祭文輕輕抹去了。
我把老薩滿喊了進來,接著自己給三神娘娘上了一炷香,掐手訣以三神教便禮參拜。
老薩滿也恭恭敬敬的上了一炷香,他想大禮參拜,被我攔住了。
「堂主,您這是?」他不解的看著我。
「桌上有兩個老仙兒,你用三神教大禮參拜,不合適」,我說,「我三神教弟子的大禮是帶手訣的,行禮的時候,是要用自己的身心秘意供養三神娘娘。佛祖,道祖坐在那裡,不會貪天之功,但這兩位老仙兒坐在這,情況可就不同了。從現在起,你只能用便禮參拜。如果想用大禮盡心參拜,那就給兩個老仙兒單獨用一個供桌,那樣就不影響了。」
老薩滿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我懂了!」
我心想還真讓倆老仙兒說對了,老薩滿以前是不懂這些,所以他的供養大部分都給了倆老仙兒了。現在他雖然還供奉那兩位,但以後這供養恐怕基本都是三神娘娘的了。
如果不是這麼耽誤了,估計老薩滿的修為會比現在高的多。
這就是他的命吧。
想到這裡,我突然發現原來自己對三神教的事其實懂得不算少,這得說我有個好師父。徐瘋子自己就是高手,他教出來的徒弟自然不會太差。如果當年不是為了冷婉兒,他或許早就是長老了,這也是他的命。
不知道師父和冷師叔怎麼樣了?圓房了沒有?改天我得找機會問問。
老薩滿行完便禮,長長的舒了口氣,轉過身來沖我一抱拳,「堂主,真是太謝謝您了!」
我一笑,「應該的,不用這麼客氣。好了,您這的事辦完了,咱們該去龍王觀,看看老道長了!」
龍王觀里鬧事的人早已散去,外面站滿了戴著墨鏡的黑衣大漢。我們到這的時候,兩個禿頂的胖子直接攔住了我們的車。
李文一皺眉,按下車窗,「你們幹嘛?」
為首的,有些頭髮的胖子一看,趕緊湊了過來,「哎呦,是文姐呀!您來看我們師爺呀!」
「是啊」,李文懶懶的說,「你們這幾個意思啊?這麼多人,想幹嘛呀?」
「文姐,這都是我們大哥的意思」,胖子說,「這不是師爺受傷了么,他們怕再有人鬧事,所以就多加了幾個人手,嘿嘿!」
「你師爺回來了么?」李文不耐煩的問。
「回來了回來了」,胖子說,「中午那會就回來了,文姐,您請!」說著他沖後面一揮手,「文姐來了,那誰的車,趕緊的,開走,給文姐讓個車位!」
幾個年輕小夥子趕緊跳上那輛車,把車開走了。
李文不慌不忙,穩穩的把車停在了那個車位上。
我們依次下車,黑衣大漢們趕緊湊過來,「文姐!」
「叫馬爺!」李文說。
「馬爺!」眾人齊聲高喊。
我平靜的一笑,點點頭,帶著李文和老薩滿走進了龍王觀,緊接著,李文的三個弟子和老薩滿的五個徒弟也趕了上來,跟在我們身後,威風凜凜的邁進了道觀的大門。
前院里站了五六個穿著講究的男女,一看就是有身份的。
見我們進來了,他們也湊了過來,「文姐!」
「叫馬爺!」李文面無表情。
「馬爺!」那些人畢恭畢敬。
我照例點點頭,帶著他們繼續往裡走。穿過月亮門,來到後院一看,三個中年男人正在三清殿外低聲商量著什麼。道清端了一盆熱水從大殿里走出來,遠遠的一看見我,嚇得手一哆嗦,咣當一聲,銅盆掉到了地上,冒著熱氣的熱水,直接撒到了其中一個大哥的褲腳上。
我停下腳步,盯著道清,嘴角一笑。
「你幹啥呀你,毛愣的!」那大哥說。
道清顧不上他了,踉踉蹌蹌的跑到我們跟前,一把抱住了我的腿,「堂主!您得給我做主!給我做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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