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冬營之地
「你附在他身上了?」我一怔。
「你剛才說的沒錯,那石像附近有一個結界,它很厲害,不僅靈體不能靠近,人也會被迷惑,失去意識」,他繼續往前走,「當年我們的先首領巴圖爾琿台吉征服了博爾塔拉,一次遊獵的時候來到了這個地方,他和他的衛隊在那山上被迷惑了兩天三夜才走出來。後來藏地的巴爾馬拉呼圖克圖來准葛爾做客,巴圖爾琿台吉請他解釋一下這個問題。巴爾馬拉呼圖克圖來這裡看過之後,說這裡有古代的陵墓,還有一個很厲害的結界。」
「他破不了?」苗乙問。
他點了點頭,「他說這不是他的職責,不能妄加干預。他建議巴圖爾琿台吉將這裡將博爾塔拉設為冬營之地,將這一代奉為祭祀之地,等一會上山之後,就能看到那個古代石像。三百年前,每年冬天我們部中貴族都會去那裡祭祀天神的。」
「既然有結界,那你們怎麼沒事?」我問。
「巴爾馬拉呼圖克圖說,那結界雖然厲害,但在其中有密徑可以進入」,他走得很快,「准葛爾貴族們就是在他指引的密徑穿行,才可以安全的到達石像附近的。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當初阿奴姑姑才讓我把另外一張藏寶圖藏在了那裡。」
「那這密徑是所有準葛爾貴族都知道么?」
「當然不是了」,他說,「只有少數人知道,我是其中之一。」
我看看苗乙,「得,看來我沒全蒙對,咱們走密徑進去就能把圖找出來,我還以為得破了那風水陣呢!」
「你想破的話,也不是做不到」,苗乙說。
「我說了,不會讓他白走一趟,你們放心,跟著我就是了」,他停下來看看我倆,「如果到時候你們想破那結界,也可以。」
我心裡踏實了,「這個問題回頭再說,咱們先去找圖要緊,走吧!」
這段路不近,我們走了將近兩個小時,上山之後,阿索帶著我們開始了走迷宮似的遊行,她是在領著我們繞密徑。在密徑中我們的意識非常清醒,但也能感受到周圍氣場跟山下是很不一樣的,透著一股躁動。
我回頭看看苗乙,「這好像是迷魂陣之類的,屬於火性陣法,你怎麼樣?」
她臉色潮紅,微微喘息著,「還好,沒事。」
對於火性陣法,她遠比我敏感的多。
我下意識的拉住她的手,將自己的部分內氣融入她的身體,這樣能幫她剋制周圍的火氣。
她身子微微一顫,停下了腳步,閉上了眼睛。
「阿索,等等!」我邊喊邊扶住了苗乙,「別怕,放鬆……」
阿索也停了下來,「她要不要緊?」
「她有點不適應」,我說。
過了幾秒,苗乙睜開眼睛,臉色好多了,呼吸也平靜了些。
「還難受么?」我看著她。
她看我一眼,「好多了,沒事,繼續走吧。」
「我背著你吧」,我轉過身。
她一按我的腰,「我自己能走。」
「密徑里不能停太久」,阿索說,「抓緊時間吧。」
「嗯」,我拉住她苗乙的手,「走。」
繼續向前走,跨過一條山溪后,阿索一怔,一指不遠處的一片樹林,「那林子,以前沒有。」
「你都三百多年沒來這裡了,早就有所變化了」,我說,「只要方向對就行,密徑是錯不了的。」
她看看我倆,點點頭,「那繼續走吧。」
穿過樹林之後,前面出現了一塊巨石,阿索鬆了口氣,「就是它。」
我有點納悶,「不是說是石像么?怎麼是石頭?」
阿索沒說話,直接向石像走去,速度明顯比剛才快了很多。
「你以為這裡是中原腹地么?」苗乙說,「這是古代西域的石像,離近了你才能看得清的。」
我點點頭,「行,咱們走。」
苗乙說的沒錯,那的確是古代西域的石像,離得近了就看出來了。這石像很高,足有三米多,看上去有點像某位古代西域的國王,因為年代太久了,上面的刻痕都已經風化了,看著模糊不說,還有點怪怪的感覺。
離石像還有十幾米,阿索攔住了我們,「你們在這等著,我去把圖取出來。」
「好!」我拉著苗乙後退兩步。
阿索脫下張騰的背包,從裡面拿出一把刀,一把鏟子,接著單膝跪地說了幾句蒙語,像是在祈禱。接著,她站起來,拿著刀和鏟子走到石像前,圍著那石像轉了幾圈之後,她在石像右側再次單膝跪下了。
這次,她念的是咒語。
種種跡象上來看,阿索當年被認證為轉世活佛之前,應該是部落里的巫師,不然她怎麼會知道密徑?又怎麼會用咒語?雖然藏傳佛教也是持密咒修行的,但是直覺告訴我,她剛才用的咒語絕對不是喇嘛教的,那更像是薩滿教的。
咒語念完之後,她用刀劃破了張騰的胳膊,將血滴在了石像下面。血祭之後,她拿起鏟子開始挖那石像下面的土。
她力量很大,挖的很快,不一會就挖出了一個小坑,接著她扔掉鏟子,用手刨坑裡的土,最後從裡面挖出來一個物件。她雙膝跪倒,雙手合十,虔誠的祈禱了片刻,起身抱起那個物件,回到了我們身邊。
「藏寶圖,就在這裡」,她把那物件放到地上。
這下我們看清楚了,那東西竟然是一個黃金製成的瓶子!闊口瓶子,足有三十厘米高,瓶肚的寬度約二十五六厘米,很漂亮,上面刻了很多經文和咒語,還有三個獸紋,分別是,海東青,蒼狼和白鹿。
「這是當年大清皇帝賜予喀爾喀哲博尊丹巴呼圖克圖的寶瓶」,她說,「藏寶圖就在裡面,瓶子也一併送給你們,權當我對小馬的感謝吧。」
「這……」我有點懵,「太貴重了吧?有圖就行了,這瓶子我拿著合適么?」
阿索平靜的一笑,「這寶瓶是我們准葛爾的戰利品,送給朋友自然是合適了。現在准葛爾也不在了,我也用不著它,不送給你,難道送給這個盜墓賊么?」
我看看苗乙,「那我就收啦?」
苗乙看我一眼,「你的事,問我幹嘛?」
我嘿嘿一笑,又看看阿索,「那我可就不客氣啦!」
阿索笑了,看看我倆,「你們帶回去,三天之後再打開,圖我給你了,藏寶之地,只能你們自己去了。」
「嗯,這就已經感激不盡了」,我從苗乙肩上脫下她的包,將黃金寶瓶裝了進去,「剩下的事,我們自己辦就行了。」
她點點頭,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晶瑩玉潤的白色玉片,「這個,你交給這盜墓賊,我說了不讓會讓他白走的。」
我接過來看了看,上面刻著幾個奇怪的花紋,合在一起像是一隻鷹,「這是什麼東西呀?」
「匈奴王阿提拉的護身符」,她說,「這是當初羅剎人送給葛爾丹大汗的,那年冬天祭祀的時候,他把這個作為了祭品,埋在了神像下。」
「阿提拉!」我驚住了,「你沒搞錯吧?這是阿提拉的護身符?老毛子竟然捨得給葛爾丹?」
匈奴王阿提拉,是西方世界的噩夢。
漢朝時,遭受漢軍重創的匈奴人的分崩離析,有一支向西遷徙到了中亞和東歐一帶。幾百年後,他們的勢力強大了起來,他們的統治者就是阿提拉。
這個被西方史學界稱為「上帝之鞭」的匈奴人,少年時代曾經作為人質被送往西羅馬宮廷,他在那裡接受教育,同時也搜集羅馬帝國的各種情報。因為有良好的羅馬式教育基礎,所以當他稱為匈奴人的領袖之後,便整頓政治,加強軍隊,接著就對西方世界開始了暴風驟雨似的進攻。
簡單的說吧,讓西方人和西方歷史顫抖的來自東方的人有兩個,第一個是殘暴的阿提拉大帝;第二個就是成吉思汗和他的子孫們。
西方人信奉上帝,喜歡什麼事都解釋成上帝的意思,就像古希臘人把一切都跟奧林匹亞眾神聯繫起來一樣,他們把阿提拉造成的災難,解釋為上帝的懲罰,所以稱他為「上帝之鞭」。
其實呢,阿提拉根本不不知道上帝他老人家姓什麼,但那已經不重要了。
正因阿提拉這顯赫的威名,所以他的護身符應該被被西方君主們視若珍寶才對,葛爾丹時代統治俄羅斯的是彼得大帝,他怎麼會捨得把這東西送給偏遠之地那野蠻的卡爾梅克汗呢?(註:老毛子稱准葛爾人為卡爾梅克人,葛爾丹就是卡爾梅克汗。)
「這不會是贗品吧?」我問阿索,「老毛子那麼精明,會捨得把這個送給你們葛爾丹大汗?」
「羅剎皇帝將這個送給葛爾丹大汗,是想讓他像阿提拉一樣成就一番大業」,阿索說,「只不過,不是讓他向西,而是向東——統一蒙古,牽制大清皇帝,恢復成吉思汗時代的偉業。羅剎人對匈奴沒什麼好印象,視他們為魔鬼,這護身符自然也就不是什麼寶貴之物了。」
我點點頭,「好,你可真夠捨得,這玩意現在可值錢了!張騰這小子發財了!」
苗乙眉毛一挑,「捨不得了?」
「怎麼會」,我一笑,「六成是咱倆的呢,一人一半。」
苗乙搖了搖頭,無語了。
阿索笑了,「就是因為有你們的六成,所以我才將這個送給他的。好了,圖你們也找到了,小馬,這個結界,你要不要破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