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5
少女哭得更委屈了,淚水如初秋時淅淅瀝瀝的小雨般滴落。她不說話,也不伸手去抹眼淚,就那麼低著腦袋,像是在思考如何度過人生的最後一夜。
「退下吧,記得帶上門。」謝爾特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靠到書桌旁,少女沒有阻攔他,甚至可能沒在意他的移動。他面朝少女,右手在背後握緊了佩劍,現在他無須為少女的突然發難擔心了。
少女繼續啜泣了一小會兒,終於開始向門口挪動步子。她就那麼赤條條地走向房門,在地上留下一攤孤零零的禮服。謝爾特凝視著她裸露的後背,悄聲抽出佩劍小心翼翼地靠近她。少女越靠近門口,步伐就越慢,彷彿仍留有一絲希望。直到冰冷的劍尖抵上她的脊樑,她駐足了。
「您要現在就取走我卑微的生命嗎?請給我一個痛快,我會感激您。」少女平靜地說道,不再帶有半點僥倖心。那種絕望到極致的平淡心態隱約勾起了謝爾特埋藏已久的同情心。
也許她不是刺客?畢竟沒有哪個刺客會傻到把後背毫無保留地暴露給敵人,更不會任由敵人把劍抵在自己身上。況且克拉夫特膽小如鼠,總是想盡辦法討好壓迫他的各方勢力,怕是不敢派出刺客刺殺巴奈特皇子的得力幹將。再者就阿爾巴拉德來說,少女的素質堪稱絕頂,克拉夫特大可以把她留給其他侵略者,沒理由為這一次失敗就要了她的命。但在月牙島舊港靠岸的船隻又說不通。
謝爾特的頭腦混亂不堪,努力嘗試捋出合理的邏輯。他知道所有的混亂都源自同情心作祟,終於做出了讓他自己都吃驚的決定。「你還是走吧,祝你和你的妹妹好運。」謝爾特收起佩劍,冰冷地說著,「另外,請務必代我向她道歉。」
少女遲疑了一瞬,踏入不那麼明亮的走廊。謝爾特似乎聽見她冷哼了一聲,又似乎聽見她惡狠狠地詛咒。他用力甩甩腦袋,再抬頭望著少女消失在昏暗的拐角——那背影好似前去刑場的死刑犯——最後默默地關緊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