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3

  「那你知道要向誰復仇嗎?」弗雷問道。


  「南帝國。」


  弗雷扭過頭,目光躍過長桌與賓客,茫然地望向宴會廳的大門。《德雷克的鋼鉤斧》已經唱到振奮人心的時刻,有些年紀稍長的雪境領主激動地用刀叉或湯匙敲打著餐盤,放聲高歌。氣氛幾乎感染了在場的每個人,讓他們放下餐具與酒杯,或隨聲附和,或安靜聆聽,只有米洛卡和辛西婭苦著臉悶悶不樂。


  宴會從傍晚持續到午夜,許多賓客醉倒在餐桌上,縱然有一些酒量稍好或嚴於律己的人成功離開宴會廳,也多半倒在自己的床上想要舒舒服服地睡到正午。


  米洛卡裹著厚實的毛皮斗篷,頭頂著渾圓的月亮來到城門外的山坡墓地。每個衛兵都知道他現在是弗雷的好朋友了,所以即使他在午夜要求出城,也沒有誰會傻到自討沒趣地盤問或者阻止他。但辛西婭就沒這麼幸運了,如果不是在城門前與衛兵的爭執碰巧吸引了路過的米洛卡,她著實沒機會到墓地來悼念她的「老朋友」。


  「我親眼見過韋納爾閣下戰鬥時的姿態,他不會這麼輕易就戰死了。」米洛卡凝視著簡陋的木頭十字架,淚水在眼中滴溜溜地轉動。辛西婭從懷中掏出酒壺,落寞地在十字架前坐下。她每喝一口就嘆息一次,直至酒壺空空如也。米洛卡靜靜地看著辛西婭如何放縱自己,他既沒聽過灰伯勞響噹噹的名號,亦不了解她與韋納爾發生過多麼糾纏難斷的故事,只是本能地覺得不該去打擾這位傷心的女士。


  「韋納爾提起過你,少年。」辛西婭抹去了尚未滑落的淚水,平淡地說著,卻難以掩飾內心洶湧的情感,「我們從冬港來的路上,他因為你成了敵人的信使而叫罵了好一陣子。他說你是個好小子,可惜站錯了隊,不光浪費了大好的前程,還糟蹋了艾夫斯的一番調教。這些對我來說都不重要,我在乎的是他提起你時的神態,就像個憂鬱的父親惦記著遠行的兒子,讓我覺得選擇伯尼也許是個錯誤。可能我從那時就愛上他了?也可能我只是覺得他更適合依靠。誰知道呢。所以,好小子,你不介意讓我在這完成我答應他的事情吧?」


  米洛卡默默地掏出酒壺遞給辛西婭,接著退後了幾步讓出空間。他是不喝酒的,這酒壺是哈利因臨陣脫逃被門羅處死前留下的遺物,他本想把酒壺帶回帝都寄給哈利在鄉下老家的親人,為了不意外丟失,只好帶在身上。


  辛西婭打開酒壺抿了一口,緩緩地把餘下的烈酒澆在十字架上。「這是好酒,比我喝過的任何酒都好,留給你了。」辛西婭說著,淚水淌了下來。米洛卡看在眼裡,不知道這是因為哈利的酒太過濃烈,還是辛西婭已經無法抑制心中的難過,只覺得強烈的悲傷與孤獨在空氣中蔓延開來,彷彿照在她身上的月光都變得慘白了。


  「還記得我去你房裡那晚你說過的話嗎?伯尼被第六兵團的弓箭手射穿了腦袋,雖然我知道這跟你沒什麼關係。但我說過我有多在意信守承諾,所以在你安息之前,別責怪我絮絮叨叨地給你講講當公主時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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