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骨生如戲全憑演技
碧綠的湖水被夜塗抹成幽深的黑。寧謐的月光灑下,漣漪則染上銀色的亮光,幽深的湖色因而顯得溫柔。便是那被微涼的夜風搖曳著楓葉的樹林,也不覺嘈雜——反倒添了幾分悠然。
湖邊的堤岸上長滿碧綠的草,茂密卻不紛亂,渾圓的鵝卵石鋪就的小徑繞湖蜿蜒,幾隻長椅沿小徑分佈,俱是空無一人,唯有月光靜靜地照耀著。
黎白風坐在長椅的一頭,慕筠坐在長椅的另一頭,中間隔著一人的寬度。這是一個很微妙的距離,稍顯疏離,卻又觸手可及。
這個距離,也正好足夠擺上一盆紫色的鳶尾。
這也是微妙的一部分。
黎白風稍稍側著頭,用眼角的餘光看著慕筠的側臉:光滑細膩的肌膚,清澈的彷彿不帶一絲雜質的眼睛,遠黛般的纖眉。
似乎是注意到了黎白風的視線,緋紅漸漸攀染上慕筠白皙的俏臉。
「我……我先走了。」她一把抱起鳶尾,似是有些手足無措般害羞的說道。
「哦哦,再見。」黎白風下意識的揮了揮手,看著對方如一隻受驚的小兔一般飛快的跑開。
還是一個明月皎皎的夜晚,還是那片青湖邊的長椅,還是那般無措的跑開——除了多了一盆鳶尾。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黎白風默默的走回寢室,宿舍的門還好好的倚在那裡,做出一副被鎖上了的樣子。他審視了一番,滿意的點點頭,隨後伸手拉開了門。
露出了門後站著的一具無顱白骨。
「啊!」饒是黎白風已經見了好幾次,可是在這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還是被嚇了一跳,手中的門沒有反手拍上去已經算是情緒控制的好了。
「幹什麼啊你,大晚上的蹲在這嚇人?」黎白風摸著彷彿揣了只兔子般「咚咚」跳個不停的心臟,憤怒的咆哮道。
「真吵,小點聲。」白骨伸出森森的尾指,在本該是耳朵的位置上空挖了兩下。
「我需要一個解釋,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黎白風的心跳逐漸平復,但是怒火反而更盛,他壓抑著怒火,一字一頓的說道。大有一言不合就動手之勢。
「要是我如果說是巧合……你會相信嗎?」白骨看黎白風似乎出離的憤怒了,不由得心裡一虛,遲疑著問道。
「不管我會不會相信,你都會沿著朝歌的給排水系統到達一個更配得上「巧合」這兩個字的地方,我保證。」黎白風冷冷的說道。
「咳咳。」白骨尷尬的乾咳了兩聲,又道:「其實我就是想重現一下咱們第一次相遇時的情景嘛,你難道不懷念嗎?」
說完,它「輕盈」的原地轉了個圈,怪聲怪調的唱了起來:「啊~那一場偉大的相遇,註定要被銘刻在歷史~」
黎白風面無表情的打斷:「說吧,想從洗手池走還是想從抽水馬桶走。」
「好吧,我認輸。」白骨立刻停下蹩腳的歌舞,乖乖的站好,舉起雙手表示投降。
「原因。」黎白風淡淡的吐出兩個字。
「想嚇唬你一下。」白骨垂著頸骨,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再有下次,你就再也沒有機會有下下次了。」黎白風懶得和它計較,再說也不能真把它丟掉,便冷聲威脅了一句,帶上門走進屋裡。
「如您所願,先生。」白骨後退一步,讓開路,以手撫胸,行了一個優雅的禮節。
「你這又是玩的哪門子cosplay?」黎白風怪異的看了它一眼,吐槽道。
「誒?不喜歡這個風格嗎,那我換一個。」白骨說完,雙手交疊,置於腰側,雙膝微蹲,行了一個屈膝禮:「這樣呢?」
「糟透了,你一個骨頭架子擺什麼侍女的姿勢。」黎白風毫不猶豫的說道。
「還不行?」白骨的聲音透著幾分失望,隨後,它不信邪似的又換了一個姿勢:右手拍左臂,左手拍右臂,「嗻」了一聲就要屈膝蹲下。
「停停停停!我承認你模仿的像極了。」黎白風趕緊伸手制止。「你死前的人生一定是一部大戲。」
「嘿嘿。」白骨得意的笑著,直起身來,不客氣道:「有時候我也這麼想,不過相比於演技,其實我更擅長的是文學,且聽我即興賦詩一首……」
「夠了!」黎白風的忍耐快要達到了極限,他一聲怒喝打斷了白骨的話,隨後降低聲調,半是無奈半是請求的說道:「我說你能不能安靜的待會兒?」
「很無聊啊。一個人無聊死了。」白骨無力的倚著牆滑落到地上,伸出雙臂抱住了自己的膝蓋,頸骨無精打採的耷拉著。模樣凄涼。
「第一,你不是人,第二,你已經死了。」黎白風善意的提醒道。
「多謝提醒。」
「不謝。」
……
沉默了片刻,黎白風又出言問道:「所以,你就是出來嚇唬我一下?然後表演一場話劇?」
「也不全是,本來還想著溜出去玩來著。」白骨悻悻的說道。
「溜出去?」黎白風悚然一驚,要是讓這傢伙堂而皇之的出現在校園裡,還不掀起軒然大波?他完全可以預見到朝歌大學被它搞得雞飛狗跳的可怕場景,到時候怎麼和那些普通人解釋這玩意?被修士發現了這東西,他又用什麼回去交任務?
想到這,黎白風不禁打了個冷顫,一聲厲喝:「絕對不行!」
「你蠢嗎?要是徵求你的同意還叫什麼溜出去?」白骨歪著頸骨,似乎「斜睨」了他一眼,諷刺的說道。
「總之你不能出去。」黎白風神色堅決,雙臂交疊打了一個叉。
「用不著你說,我離不開那個木牌太遠的。」白骨悶悶不樂的說道:「剛才試了,根本出不去這個屋子。」
「謝天謝地。」黎白風鬆了一口氣,一臉慶幸。
「哼。」白骨見狀,不爽的哼了一聲,又化作一縷白煙鑽進抽屜里去了。
黎白風無奈的搖了搖頭,走到洗手間沖了個澡,換上一身睡衣踱進了卧室。
他盤膝坐在床上,五心向天,精神探入丹田,像是小孩子興緻勃勃的玩著剛到手的玩具一樣又操縱了一會兒「金蛟剪」,這才翻身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