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打探
眾人這才統一意見,藻茶也不敢再多說,又把怨氣記在了李小木身上。
隨後,大伙兒商議起來,要如何深入的探查。討來論去,最後又把目光都落在了李小木身上——這夥人中,只有李小木最市井油滑、能說會道,由他去打探消息,一定事半功倍。
李小木也不推脫,甚至厚著臉皮向大伙兒伸手——打聽消息可不能光靠嘴皮子,如今這世道,金子銀子才是最好的「敲門磚」。咱之前都墊上不少了,這次每人分攤一些,或多或少總也算那麼個意思。
眾人苦笑著掏銀子,只有藻茶黑著臉兒不動。等到了潘仁弈面前的時候,李小木本想狠狠的敲他一筆,連說辭都備好了——大師兄就得有個大師兄的樣子,不然吝嗇摳門兒,怎麼可能服眾?
可潘仁弈笑著,直接掏出了一錠大金子……
李小木失策了,垂頭耷拉眼兒的出了門……
等到了晚飯前後,李小木才返回來,滿頭大汗的,進屋第一件事就是找水喝,「咕咚咚」的灌了整整一壺,才長出口氣,洛淑兒著急,直催他,「快說說,查出什麼來了?」
李小木把氣兒喘勻了,伸出三根兒手指頭,「三件事兒——
第一,『簡然庄』確實在前幾天迎回了一個新娘子,據說長得還挺漂亮,雖然沒有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之貌,但也是……」
洛淑兒:「說重點!」
「聽說也是個大戶人家出來的,不過比不上這『簡然庄』富貴,而且近兩年做生意賠了不少銀子,欠簡家很大的人情……」
洛淑兒:「那就是賠閨女抵債嘍?」
「大概就是這麼個意思——」李小木說,「第二呢,這對兒新人的親事早就完事兒了,但是一直沒同房,咱們也從來沒見過,因為——」他感覺口渴,又喝了口茶。
「因為什麼?你快點說啊——」洛淑兒催道。
「因為新娘子死了——」李小木苦道。
「什麼?」眾人一驚。
「在拜堂后的當晚,就懸樑自盡了,等第二天一早丫鬟發現的時候,人都僵了,死得很慘,據說舌頭吐出來老長,臉上黢紫黢紫的。」李小木邊說,邊配合著做出鬼臉。
「啊?可、可簡家也沒披麻戴孝辦喪事啊?」洛淑兒說。
「辦不得。簡老莊主促成這門親事,本來就是要給重病的兒子『沖喜』的,這『喜』沒『沖』回來,反倒又死了人,要多晦氣有多晦氣,按他們來想,喜事變喪事,太不吉利,更有可能讓少莊主病上加病,災上加災,所以只能偷偷將新娘子找地方埋了,先把這事兒壓個七七四十九天,再做定奪……而這期間,一切均以大婚示外,圖的就是個『喜』字。」
洛淑兒咬咬牙,「荒唐!這真荒唐!」
「荒不荒唐咱們說得不算,畢竟這是鄉下很多大戶人家常年來的慣例。」
「第三呢?」
「第三,就有些奇怪了——」李小木說,「聽說那新媳婦好像極不願意嫁過來,是被自己的親爹五花大綁著給送來的,而且據下人們講,只道聽途說對方也有些家勢,但哪門哪府、姓字名誰一概不知,好像極是避諱。」
「新娘子姓啥叫啥都不知道?」洛淑兒奇道。
「嗯,恐怕只有老莊主一個人曉得。」
「哦……誒?不對啊,敢情這一下午,你就圍著那新娘子的事兒轉了,別的再沒打聽出來?」洛淑兒有些氣。
「這就不錯了,你們是不知道莊裡家丁護院的嘴巴有多嚴!」李小木撇撇嘴說,起身又要走。
「你、你又幹嘛去?」洛淑兒問。
「繼續打探啊,順便再看看我那兄弟現在怎麼樣了。」
「那個書生?」
「不然還有誰?」李小木走了兩步又停下,向眾人伸出手,「對了,銀子花完了,我又搭了不少,哥兒幾個再湊湊吧……」
……
舒隙歡被關到了後院的一間柴房裡,負責看管他的簡財又被管家調去料理郎中的起居,所以一下午也沒現身,倒成全了舒隙歡,沒讓他受什麼皮肉之苦。
書生一下午都在靜靜地看書,到了掌燈時分,他放下書本,坐在一隻燈光如豆的小燭頭前愣愣出神兒。
李小木見柴房門前有兩個護院把守,便偷偷地繞到房后,輕輕推開窗子,「舒兄,舒兄——」
舒隙歡悶著頭,好像沒聽到。
「快跟我走,咱們連夜離開這是非之地,莊子由古怪,再待不得。舒兄?嗨,書獃子!」
「啊?!」舒隙歡這才反應過來,東瞅西望,終於看到了李小木,「李兄?」
「噓,小點兒聲,你是不是想讓全庄的人都聽到?」
果然,看守被驚動了,推開房門,卻不見異常,狠狠地撂下句話:「書獃子,你給我們老實點兒,等會老簡回來,有你好受的!」
等看守退出去,李小木再次打開窗戶,「走哇,舒兄。」
「不可不可,小生絕不能不辭而別!」
「你還辭個屁啊!」李小木有些急了,「你真想把小命扔在這兒?!」
「小生沒做虧心事,自然問心無愧,相信莊主老人家一定會還我個清白!」
「嗨!這世道哪還有什麼清白,清是亂世的清,白是暗中的白,只要留得命在,別的啥都不重要!」
「可我這一走,圖財害命的罪便真的坐實了。」
「你不走,也『坐虛』不了。」
「小弟相信人間正道是滄桑,天下自有公理在。李兄,多謝了,小弟承蒙您的厚愛,如果日後還有機會,一定與您——」
「唉!迂腐!」李小木苦嘆了一聲,轉身欲走,可想了想又轉回來,「對了,舒兄,我且問你,那包珍珠瑪瑙……」
「李兄請相信我,那些東西確實不是小弟盜出來的,至於如何到了我的身上,我也倍感奇惑。」
「哦……這我倒是信的,只是……嗯?你看得是什麼?」李小木突然發現,舒隙歡的身前正展放著一張畫軸,上面沾著泥漬,他認出來,正是白天被簡財搜出來,又扔到泥水中去的那一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