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狐狸精
洛淑兒把袖中的短刀握緊，見那幾個人越來越近了，掌心裡已全是冷汗。
可就在其中一人去拍李小木肩膀的前一剎那，莫期突然一把將酒杯砸到桌上，隨後怒瞪莫嘉軒，「夠了！逆子，你還想鬧到什麼時候？」
所有人為之一怔。
「父、父親大人——我、我——」莫嘉軒臉色有些發白。
「讓你的人給我退下去！」莫期怒氣沖沖的吼道，「我請來的貴客，也是你能滋擾的？」
「小、小兒不敢——父親大人，小兒接到密報，聽聞您的壽宴上混進了宵小之徒，意欲對父親圖謀不軌，因此——」莫嘉軒急急的解釋，可話還沒說完，就被莫期打斷了：「住口！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戚戚，本城行事光明磊落，又會招惹什麼宵小之輩——倒是你，哼哼，莫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害怕惡鬼叫門吧！」
莫嘉軒臉色大變，「我、我這全都是為了父親大人的安危……」
「本城是生是死，還輪不到你逞強——」莫期把銅製的酒杯拍得變形，不知是震怒還是氣短，引得「叩叩」一陣猛咳，臉上都憋出細汗，身體搖搖晃晃，元孝仁連忙上去扶，莫期尷尬謝過，又對著自己的小兒子吼道，「防衛之事自有你大哥主持，莫家也輪不到你做主，滾！讓他們都給我滾出去！要不然，你滾！」
莫嘉軒臉色紅一陣白一陣，身體微微顫抖，向身後揮了揮手，那十幾個人哪還敢多停留，轉身出了大門。
「還有你！」莫期怒指商右如，「助紂為虐！別以為我沒聽過你們在外做的惡事，一旦被本城查實，定斬不饒！」
商右如眉間皺了皺，本還有些猶豫，可見莫嘉軒又擺擺手，他也轉身退走了。
所有人都沒想到，城主竟然在自己的壽宴上肝火大動，且看他那怒氣衝天的模樣，顯然已經憋忍了太久，有人心中暗嘆城主脾氣太急，不知「家醜不外揚」的道理，大大傷了兒子的面子；但更多的人在偷偷褒讚：這才是真性情、真膽識、真剛正的漢子，不護短、不徇私、不偏狹……
就連洛淑兒四人都在讚歎，卻聽李小木在一旁偷偷輕笑：「好嘛，機會來啦！」遂扯過大頭的耳朵，一陣輕語，最後還連連叮囑：「千萬別下錯了，切記切記。」
幾人還沒緩過神兒，就見大頭壓低了書童小帽，從一個正在發怔的下人手裡接過酒杯和酒壺，深垂著頭，走向前去，看似無意卻自有意的「正巧」路過主席邊上，元孝仁叫住他，「還不給你們莫老爺斟酒？」
大頭長得小貌不驚人，也沒有哪個在意，他給莫期換了杯盞，滿滿斟上一杯，又很「自覺」的往對面走，元孝仁笑道：「對嘛，父子之間哪有隔桌的恨，幹了幹了，把話說開，什麼都好辦！」
大頭給莫嘉軒也把酒杯倒滿，剛想退下去，就見莫嘉軒一把抓過酒壺，突然喊道，「這酒不對！」
是時，李小木正在給陶桃三人偷偷講自己對大頭的交待——
「我讓他給莫嘉軒那狗崽子下了迷藥，暫時不會發作，等到夜半時分，防衛稍減，嘿嘿，小畜生一定會落到咱們手裡……」
可他還沒得意完，就見那邊出了變故。
「這酒不對！」
莫嘉軒摔了杯子，舉起酒壺，怒瞪低頭垂目的大頭，大頭一直以李小木的馬首是瞻，認為這位「葫蘆小師父」料事如神，就沒有出錯的時候，哪成想此刻一個照面就露出了馬腳，正驚得魂飛魄散、渾身直抖，卻見莫嘉軒又轉回身，大踏步走到對面，把莫期的酒一口乾了，再填滿，隨後自己捧著酒壺，深深施了一禮，「父親大人，今日是蠢兒做得不好，讓您老費心了，賠罪的酒不用別人敬，小兒親自給您滿上！兒思慮不周，便以此壺敬之，以作愧意！」說罷，「咚咚咚！咚咚咚！」把那大壺的酒喝了乾淨……
莫期的臉色這才緩和幾分，一飲而盡，再不看他，但莫嘉軒也似得到了父親的原諒，臉上帶著喜色，返回座位，一桌人馬上岔開話題，瞬間，氣氛再次融合不少……
李小木擦了擦冷汗，大頭正好回到宴席，他已依照李小木的交待，找沒人的地方換了身行頭，只是冷汗比李小木還多，拭頭的手帕都能擰出水，還在欽佩這位「葫蘆小師父」的「神機妙算」：「小、小木師兄，您太厲害了，我這樣，都沒被他發現……」
「……」李小木乾笑兩聲，其他三個同伴卻在狠狠的瞪他，他剛要說話，但聽「錚」的一聲，琴弦響徹大堂。
隨後是綿柔如山泉，流淌似江河，琴聲到處，宛如幽山清谷、鳥鳴獸吟；弦音飄零，似是竹林御風、百花爭艷。好一個「天上之曲九霄來」，贊一道「人間絕唱萬家音」！
無論大堂內外，在場的所有人都被驚住了。
只有莫期「呵呵」大笑——
「有酒，有客，當有佳人頌！」
元孝仁想都不想，直接吟道——
「無怨，無愁，自為君子熏！」
莫期笑意更盛，鼓脹贊道：「小公子好才華！」
元孝仁也拱手，「叔父說笑了，世人都說重武輕文，但叔父可是文武雙全啊！」
「不不不，這是佳人讓我留的上對兒，想藉此尋得通心人！」莫期笑道。
「通心人？」元孝仁愣了愣。
「對，通意、通境、通情，乃為通心人。」
元孝仁還想說話，卻聽琴音稍弱，隨後有一女子的聲音緩緩而起——
「不相識君可望君，不觸仙雲亦摘雲，情落紅塵兩分處，君為帝王妾為臣……」
對字工仗，音調輕柔，且語聲靡靡，仿若天邊傳來，讓每個人都陶醉其中，眾人一時都呆住了。
只有李小木瞪大了眼睛，「啊？原、原來是她？！」
大頭一怔，「小木師兄，您說的是誰？」
「還能有誰？」洛淑兒總算也反應了過來，「狐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