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重回山門
「啊?這、這——」李小木一聽「上山」,心裡就擂起了鼓,「師娘,其、其實我還有別的事沒辦完,要麼您二老先回去,我、我再——」
「哪那麼多廢話!」師父蘇大舟怒喝道,「混賬東西,還讓我們等你嗎?!」
「不、不敢——」李小木打了個激靈,「只是……這個……那個……您……我……她……」
「夠了!」蘇大舟火氣更大,又狠狠的瞪了眼李小木,斜眼瞥著嚴素蔭,「哼哼,你教出來的好徒弟!」說罷,再不管兩人,大步走到遠處,眼望城門,背手怒立。
嚴素蔭看著丈夫的背影,幽幽嘆了一聲,「小木,你真是……唉,好了,快走吧,時辰不多,再晚就來不及了。」
李小木對師父的暴怒習以為常,但看到師娘這麼著急倒是頭一次,「師娘,到底怎麼啦?你、你們是不是聽到了什麼風聲?」他試探的問,難道那倒霉的親事已經傳出去了?
「我和你師父已經迎回了主派『天合』的人,情勢有變化,時間提前了,今日便要『上選』弟子去主派修行……」嚴素****。
「啊?這麼急?」李小木想起前些日子曾聽說二師叔他們提過這事,師兄弟們更是常常談論,「可、可這事兒與我有什麼干係啊?」他抓抓頭,「哦,明白了,咱們得為主派的貴客準備好肉好酒,您二老去忙,採買的事兒就交給我啦!只不過銀子——」他心中大樂,採買這可是美差,等會兒多要些銀子,定把這幾日的虧空擠出來。
哪知嚴素蔭卻怒道:「小木,你又想氣我是不是?!」她一指李小木,呵斥道:「你怎麼如此不長進!整個門派的弟子都巴望著能去主派,近幾年都是全力加緊練功,就連你師父師叔也在用心表現,你不思進取、荒廢修鍊也就罷了,這次主派派來高手弟子,讓你能見見世面,這麼好的機會都要放棄?!」
李小木看到嚴素蔭生氣,並不真的害怕,只當是師娘嚇唬自己,便同往常一樣,依舊嬉皮笑臉,「師娘,這次你可是錯怪我了,其實我這幾日還真是苦心練功,你看我這身瘀傷——」他指了指頭上的青包,又扯開衣服,露出了青一塊紫一塊的胸膛,「我是看師兄弟們整日對著木人草人打來打去,感覺收效甚微,所以另闢蹊徑,找真人打了。」
如是往常,嚴素蔭多半會責怪他功夫不行,不要總招惹別人,最後還是心疼多於斥責。
但這次卻不一樣,嚴素蔭瞪著李小木半晌,忽然眼圈一紅,掉下淚來,李小木心裡一驚,手足無措時,聽到嚴素蔭幽幽道:「小木,當年師娘在山腳下揀你回來,原是看你無父無母著實可憐,本想教你練功日後能斬妖除魔,為善人間,怎奈你的身骨有異,不能修鍊高深些的功法,你師父師叔都說你眉眼之間泛著油滑,難成大器,我卻不顧眾議力保你,說只要你用點心,憑你的聰明,舞文弄墨或也能有番作為,可你呢——」她清淚沾巾,「整日在外遊盪,除了喝酒賭錢就是惹是生非,更聽說你還遊走煙花之地,你……你叫師娘如何向大家交代!你——唉!」言罷,眼淚簌簌而落。
李小木心中一窒,一股愧疚之意翻湧上來,他「咕咚」跪在地上,連連磕頭,怯聲道:「師娘,我知道錯了,知道錯了!這就隨你上山,不管在山上碰上什麼事兒,我都接了!」
……
三人在山間疾走,蘇大舟大步流星在最前方,臉色陰沉著,好像便秘幾天拉不出屎,李小木垂頭喪氣的在後面跟著,心裡泛起一汩汩苦水——
剛才他見師娘被自己氣哭,不免也動了情,所以隨口就應下,可此刻心中卻有些後悔了——師門裡等著的,他真的能接下來么?算算時間,剛剛好是第十天,二師叔定下的婚期就是今日了,難不成自己真的做定了一隻可憐無辜的綠頭小王八?唉……
行進間,他好幾次想把這幾天的事兒向師娘講一遍,哪怕避重就輕,只要讓她老人家有個心理準備就好,可每每話到嘴邊都咽下,因為師父就在前面,如果被他聽到,估計沒等到山門,自己身上的骨頭就被拆得一根不剩了。
就這樣,他唉聲嘆氣的回到了門派。
……
今日的「八沿門」風光無限、熱鬧非凡,弟子們臉上的喜氣更濃了,向師父和師娘行禮間,個個顯得容光煥發。
李小木有些驚奇,大家竟沒有幾個關注他的,二師叔也沒見到,難道是早已坐上了婚席,等著拜堂受禮呢?
然而,隨後的事跟他想的有些不太一樣,眾弟子簇擁著師父師娘往一個方向走,卻不是什麼婚宴大堂,而是門派后的大演武場,李小木也驚疑的跟著,多方詢問之後,終於明白了,派內掛紅燈、扎彩旗根本就不是因他的「大婚」,那是為了恭迎主派的「上選令使」,至於「儀式」,只不過是迎奉貴客的一部分。
「婚事?」一弟子急急的走著,回頭驚愕的盯著李小木,「誰的婚事?你昏,還是我昏?全派上下都在琢磨著怎麼一拔頭籌進入主派,有哪個二愣子在這節骨眼兒上成親?」
「那、那二師叔沒說——」李小木緊繃的神經終於開始鬆弛下來。
「他老人家和二師娘過得好好的,還成什麼婚?嗯?莫非他和趙師姐的事兒……哎呀!去去去,你跟著搗什麼亂……『上選』大會馬上就要開始,你別在這兒礙事!」
李小木心裡這個樂啊,謝謝主派,謝謝「上選」,謝謝提前,謝謝天公、謝謝地母……總之,謝謝一切的一切,他終於躲過了一劫!
心中大定,李小木幾天的苦悶瞬間一掃而空,一放鬆下來,便感到肚子里「咕嚕咕嚕」的亂叫,去伙房抓了幾塊花面饅頭,在廚夫的追打之下跑了出來,一邊笑著一邊啃,心裡是無比的輕快。
演武場已是人山人海,「八沿門」的師長弟子已然全聚集到此了。
武場正中間搭起了一個演武台,台下人頭攢動,眾弟子情緒高漲。
在武場另一處搭起了「觀武台」,台上擺放了兩列椅子,後排略高,上面端坐著四個「上選令使」,一個中年男人,兩個青年,一個女子。
李小木看到師娘對著四人微微欠身輕施一禮,便坐到前列,那裡坐著的人他都認識,自己的師父蘇大舟、二師叔、孫師伯、周師母……咦?前任掌門黃師伯也在?他不是在閉關修鍊么?
「八沿門」的前任掌門黃義勝在李小木眼中可是個稀罕角色,因為自己雖在門中呆了十餘年,可期間只見過這位老掌門兩次。
第一次是黃義勝初到「八沿門」就任,那是十年前,李小木還是個五、六歲的懵懂孩童,他只記得當時門派熱鬧無比,廣邀天下,為的就是迎接主派派下來的黃義勝做掌門,而黃掌門在就任大會上只說了一句——太晚了,都早點安歇吧——便回房了。
第二日便傳出他要閉關修鍊、沒有要事不得打擾之類的話……
第二次見他是五年前,黃掌門突然出關,聽迎送的弟子說,老人家出關后,整個人神清氣爽,面潤身健,似比入關前還要年輕幾分,曾有師叔讚羨不已,稱頌掌門功力大成的時候,順口又問他修鍊的是什麼神功。黃掌門只是微微一笑,並不言語,沒幾日又閉了關,同時留下話,傳掌門之位於師弟蘇大舟,派內諸事全憑他調遣處置……
很多事都是李小木聽師兄弟們傳來傳去的,也不辨真假。但是今日看這老掌門再返老還童也不過還是個六十開外的老頭兒,不由一撇嘴,看來傳言有誤!只是這主派派人來,竟驚動老掌門出關,足見主派的威勢不容小覷。
演武台上已經有弟子上上下下,有的喜色陣陣,有的哀聲連連。
李小木從身邊師兄弟的交談中得知,主派選人的聲勢挺大,但挑選過程卻簡單得很:三十歲以下的弟子依次上台,每人取過一張主派的「辨靈符」,由主派「令使」催動符咒,「辨靈符」起燃閃出各色光芒,便能測出弟子的真實修為,光芒越亮,修為越高,「令使」便依此判別弟子是否為可造之才。
李小木頭一次聽說測試修為還有這麼個法子,心中興趣大起,定睛向台上觀瞧,見有的弟子持符的手上綠光閃閃,旁邊的「令使」喊了聲「木靈一階下層,退下!」那弟子一臉死灰,退下台來。
又見一弟子身前金光大熾,「金靈一階上層,留下!」那弟子一聲歡叫,站到了檯子一邊,台下一片輕呼,讚羨之聲不絕於耳。
「風靈一階中層,暫留!」
「療術一階……」
「疾術一階……」
李小木聽師娘講過,這世上的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守命靈神」,又稱「神守」,上到得道神人、下至尋常百姓,而「靈神」也因靈氣屬性不同分門別類,且各有強弱,由此,被「守護」的人天生而來就分出了三六九等——被「強神」罩著的,自然是天賦異稟,可被「弱神」選中的,當然就天資魯鈍……
至於自己嘛——
呵呵,呵呵……
他又瞧了一會兒,見台上去多留少,覺得這法子千篇一律,不過如此,遂感到有些索然無味,又看到周圍弟子一一上台試過,身邊不過寥寥數人,一會只剩自己會很難堪,正想偷跑,卻突然聽到眾弟子喝起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