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拾玖章：投資之危機的

  依森哈德不惜重金賜冠軍瑞克撒特自由這義薄雲天的仁慈壯舉，迅速在整個沃薩姆城傳為佳話，轟動一時。依森哈德家族不但一掃陰霾，反倒提升了不少名望，可謂是賺足了眼球。然而其背後的代價只有他自己知道，深夜，獨坐在卧室書桌前的依森哈德翻著帳本，眉頭緊鎖。


  五顆不同顏色的完美寶石，花去了家族大半年的凈收入，民眾那頭，算是靠那場轟轟烈烈的儀式矇混過關了，但金主們的眼睛可是雪亮的。不論現在依森哈德獲得了多麼好的名聲，沃薩姆的冠軍無法出戰衛冕都是鐵一般的事實，也就是說，這屆錦標賽註定會產生新的冠軍，既然如此，為什麼不把寶押在人力物力更為雄厚的大訓練商身上呢？


  所以，他的相當一部分投資者已經開始觀望，新一輪資金遲遲不能到位，眼看熱錢就要青黃不接，不得不動用儲備資金的時刻就快到了。這對於家底並不豐厚的依森哈德家族來說，恐怕是致命的。


  「干！」依森哈德把帳本狠狠拍在桌面上，懊惱的爆了句粗口，望向門口喝道：「來人！」


  守夜的打雜奴隸誠惶誠恐的跑進來問道：「主人，有何吩咐？」


  「去，把索爾給我叫過來。」


  幾分鐘后，索爾出現在門口，依森哈德擺擺手，示意讓他過來坐在書桌對面，將帳本推了過去：「看看吧。」


  索爾翻了翻，臉色也變了：「大師，這……」


  「現在，除了號角堡和極樂堡，所有的貴族都撤資了。」依森哈德神色凝重的說：「而且如果不是我們抓住了佩隆的把柄，極樂堡恐怕早已不保。不過你也知道，他這樣貴族就算被抓住了小辮子，也不可能一直對我們妥協下去，不給他足夠的甜頭，早晚會把咱們自己搭進去！」


  索爾點點頭，是的，佩隆伯爵身居高位，這點小把柄根本無法制衡他的強權，如果痲瘋伯爵真的發了狠，輾死依森哈德家族就像踩螞蟻一樣簡單。所以，那天讓海珊耳語敲打他，也是冒了很大的風險，雖然暫時避免了撤資，卻也給家族留下了不小的隱患。


  「其他投資者，似乎比較穩定的就只剩下依雷撒的鐵匠公會了……」索爾仔細研讀著帳本說：「但說到底，『鐵匠之王』的名號，尊稱的成分更大一些，對公會的實際控制力非常值得懷疑……至於其他這些平民商家……就更靠不住了，看資料，很多都是當年您的忠實觀眾，但畢竟您是您，您的訓練場是您的訓練場，商人重利，收益風險大都會撤走的……」


  「是的，」依森哈德說：「瑞克撒特剛受傷，就有幾個粉絲背景的投資商撤資了，這次自由賜與儀式之後，立刻又走了三四家。從現在的狀況看，如果沒有新的熱錢注入，我們最多只能挺上三個月！除了把希望寄托在錦標賽奪冠上，你還有什麼其他辦法么？」


  索爾搖搖頭：「很難。畢竟咱們的底子太薄了，獨立運營的中小型訓練商，如果沒有冠軍效應真的很難融資。假如這次錦標賽冠軍角逐失利，要想繼續存活下去，恐怕只能依附於某個大商會了。」


  「不行，那樣的話，一輩子都翻不了身！」依森哈德斷然否決：「到時候，我的角鬥士上場比賽時連家族的名頭都不給報，等於徹底毀了。從獨立到附庸容易，從附庸再獨立出去，難上加難！」


  「可是大師……」索爾為難道：「總比破產要強啊！」


  依森哈德不甘的說：「依森哈德家族必須獨立自主！但這次錦標賽，奪冠的變數真的很大，我們必須想出個萬全的退路！」


  索爾眉頭緊皺，想了半天，咬牙說道：「風險會很大，但應急還是可以的……也許……我們可以貸款！」


  「什麼？」依森哈德瞪大眼睛：「去找光明騎士團那些人？」


  「對。」索爾到書架上，取下一本《坎德拉斯光明騎士團簡史》，翻到一頁，指著上面的語句道：「光明騎士團，雖然是李奧瑞克王的嫡系精兵，卻不是靠王室稅收來維持的，他們的軍費來源是騎士團自營的龐大銀行體系。自李奧瑞克以總督身分來坎德拉斯主政以來，就逐漸利用光明騎士團壟斷了整個王國的金融，所以，如果能從騎士團的銀行貸到款，就可以暫時化解咱們的融資危機。」


  依森哈德拿過書本，仔細翻閱了半天。貸款自然是個辦法，可是風險也是相當大的，首先，利息雖然比民間高利貸仁慈了許多，卻也不容小覷。一旦訓練場稍有變故，就可能還不起錢。違約的代價是巨大的：騎士團直接向王室負責，欠騎士團的錢就等於欠國王的錢，到時候，整個家族都可能會被騎士團收去抵債，而依森哈德，很可能重新被貶為奴隸！


  「該死……不過，似乎真的沒有更好的辦法了！」依森哈德嘆了口氣：「明天，傳令兄弟們，全力備戰錦標賽。就算奪不了冠，也一定要確保足夠的明星數！」


  索爾起身告退，惆悵的來到看台上。他站到欄杆邊，望向夜幕下的訓練場，海風吹動著他的頭髮，涼爽宜人，卻吹不散心頭的陰霾。他挽起衣袖望向自己的手臂，奴隸標識又隱隱的浮現出來了，他知道，這是葉琳娜和依森哈德把自己綁在這座公館里的策略。只要這個印記不被真正的消除，自己就永遠逃不出他們的手心。所以，不管他是否願意，他的命運都跟這個家族連在一起，榮辱與共。


  「索爾大師，您在做什麼？」一個悅耳的女聲從耳邊響起，他轉臉望去，黑珍珠蘇伊娜正俏生生的站在不遠處，帶著恭順且略有崇敬的眼神看著他。


  「依森哈德大師剛找我談話。」索爾回答：「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去睡？」


  「還有些雜活沒幹完……」蘇伊娜答道。索爾笑而不語，作為管家，他已經知道眼前這個漂亮女奴每天這個時間前後都會跟張龍一起在馬廄里做什麼，雖然不清楚究竟是什麼事，但應該沒出大格。所以他並不很在意，也沒向依森哈德打小報告。


  「嗯……我很感謝那天，大師您能說出那些同情萊克村村民境遇的話……」蘇伊娜微笑著，對索爾行了個屈膝禮：「那時的您，就像一名真正的騎士一樣！」


  「我只是個沒落的貴族小子。」索爾淡淡的回報了一個微笑，點頭告別，轉身消失在迴廊中。


  與此同時，張龍卻在治療室里開懷大笑，跟瑞克撒特撞了下拳頭：「哈哈，隊長，我已經差不多掌握了聖光的『守心』之法了！」


  「你這臭小子，改口倒是改得快，我自己還沒習慣呢，唉呦……」瑞克撒特豪邁的笑道，卻牽動了胸口的傷，疼得齜牙咧嘴，轉頭對旁邊的盧卡斯說：「別光顧著教他啊，先看看我的傷口唄，明天我還得陪主人……不，依森哈德大師，一塊出席訓練商賽前照會呢！」


  老治療師欣慰的笑著：「放心，兩件大事都不能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