叄拾陸章：戰之前夜的
「奔海節」，沃薩姆最重要的節慶之一。最早是廣大漁民用來祈求出海滿載而歸的祭祀活動，後來隨著經濟的發展和坎德拉斯的日趨強盛，不僅是漁民，海商、水軍等等所有跟大海沾邊的行當都開始慶祝這個節日。而久之，沃薩姆「奔海節」的一系列慶典活動成了這個海港城市的重要人文景觀，吸引了來自全國各地甚至外國的大量遊客慕名而至，為沃薩姆人民帶來了可觀的經濟收入。所以，「奔海節」角斗賽事自然是重中之重啰！
面對如此重要的賽事，各角鬥士訓練商自然是要絞盡腦汁想辦法參賽並取勝，依森哈德自然也不例外。雖然他手裡有現任沃薩姆冠軍，驍將戰肯定有他家的份，但之前的比賽也是馬虎不得的：費屈瑪，張龍和海珊這三位新人王必須要在所有沃薩姆民眾的眼前亮相，才能真正走上明星之路；而家族裡現有的明星也必須經常亮相併保持戰績才能夠不過氣。這些都是他必須要考慮並解決的問題，一步走錯就可能蒙受巨大的損失：對於角鬥士個人來說，每天的訓練，飲食只是雖然辛苦卻不愁溫飽的日常，而對老闆來說，可都是響噹噹的真金白銀啊！
所以，在對戰名單下來之前，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首先便是帶上索爾跟葉琳娜女爵會面，畢竟這個特立獨行的女貴族不僅是他最大的金主，也是他跟沃薩姆上流社會溝通的唯一橋樑。
三人這次的會面地點是南城區的「暈到死」酒吧，也就是依雷撒把張龍灌倒的那個地方。這裡的老闆是個跟種族刻板印象完全相反的，非常精明油滑的野蠻人，大家都叫他「帕拉莫」，其實這個發音是錯誤的，在野蠻人的語言里正確念法應該是「帕拉米爾」。然而野蠻人文字拿通用語字母轉寫后，代表「伊爾」這個發音的字母組合在通用語中更多的時候念做「厄」，於是那些不是語言學者的普通的識字的文化人就把「帕拉米爾」念成了「帕拉莫」，害得廣大文盲平民也跟著念白字了。
然而只要不影響賺錢，南方人念不念得對自己的名字並不重要。帕拉莫在北方的時候就是個遠近聞名的釀酒師，造得一手上等威士忌，所以他南下經商之後，憑藉著過硬的釀酒技術和精明的腦瓜很快就在沃薩姆開闢出一番天地。野蠻人地區的特產：威士忌酒，可以輕易把酒量一般的南方人喝翻，「暈到死」這個名字本來是當地酒鬼們的吐槽，結果帕拉莫非常敏銳的覺得它有助於自己的營銷，於是乾脆把這個聽起來比較無厘頭的字眼變成了酒吧的正名，堂而皇之的掛了出去。結果「暈到死」酒吧很快成了南城區甚至整個沃薩姆都赫赫有名的地方，天天門庭若市，好不熱鬧。
所以，當依森哈德得知會面要在這樣一個如此高調的地方進行時，還有些詫異。以前葉琳娜總是跟他約在不起眼的小酒館談比賽內幕的事，這回怎麼換到那裡去了？帶著疑問，他帶著索爾乘馬車來到「暈到死」酒吧門口，葉琳娜女爵早已等在那裡，依然穿著巫師袍，臉色卻罕見的非常沉重，讓依森哈德的心裡也咯噔了一下。
「很好，你們都來了。」葉琳娜領著兩人進入酒吧，邊走邊說：「這次情況不妙，驍將戰被馬克沁聯合幾個小家族跟他們的貴族後台合夥做了手腳，瑞克撒特恐怕要完！」
「什麼？」依森哈德大驚。驍將戰本來根本不在他擔心的範圍之內，瑞克撒特的實力有目共睹，那些后崛起的明星暫時還無法對他構成威脅，情況怎麼會變得這麼嚴重？」
「一會進屋細說，我替你約了貴人，共商破解之法。」葉琳娜低聲說著，將主僕二人領到個雅間，推門進去。裡面坐著的是個身穿華麗袍服的貴族男子，臉上卻戴了塊非常猙獰可怖的鬼臉面具，讓人有種不敢直視的感覺。
「這位，便是金麥爾大公的侄女婿，極樂堡伯爵佩隆大人。時間緊迫，恕我不能詳述您的頭銜了。」葉琳娜簡單的介紹了一下這位貴人，還不忘道歉，貴族間的禮節真的很麻煩。依森哈德和索爾連忙行禮，伯爵點頭之後才拉過椅子坐下。
「很好，依森哈德，退休這麼久了，雄風依然不減當年！」佩隆在面具後面瓮聲瓮氣的說：「不單自己的比賽打得夠好，訓練場也經營得有聲有色，本爵甚是佩服。」
「不敢當，伯爵大人，我只是想繼續為競技場出一份微薄之力罷了。」依森哈德謙道。
「呵呵呵，做生意，沒必要客套……」佩隆乾笑了幾聲，繼續說：「我對你的訓練場很看好，準備重點投資一下冠軍瑞克撒特和新秀費屈瑪。如果他們在奔海節上表現夠好，我將包下他們兩人的訓練，飲食以及裝備費用……但是，如果驍將戰上出了問題，可就沒辦法了……」佩隆搖搖頭，摘下面具。依森哈德心中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多虧了多日以來的貴族風度培訓，才勉強忍住，沒露出一絲一毫驚惶的表情。
佩隆伯爵是位痲瘋病人！
大量畸形的病灶將他的臉變得有如地獄深處的魔鬼一般可怕，鼻子幾乎已經完全塌陷在亂七八糟的腫物之中，剩下一大一小兩個黑洞洞的鼻孔朝外，嘴唇也幾乎找不到了，瀰漫的肉芽之後便是泛黃而參差不齊的牙齒，極其嚇人。
「呵呵呵，真不愧是戰神，看到本爵這副樣子，也能面不改色！」佩隆大為讚賞，親自倒了兩杯威士忌，然後拿起其中一杯遞給依森哈德：「乾杯，戰神。」
依森哈德連忙伸手接過，跟伯爵碰了杯，一飲而盡，威士忌的力道真的很大！
「好酒！」伯爵贊道，任憑酒液從畸形的口角飛流直下，終於轉入了正題：「驍將戰，瑞克撒特的對手不是人，而是地獄里冒出來的東西！我說的不是像我這樣長相的傢伙，而是真正的怪物……」
「您是說……驍將戰上的另一方，不是人類？」依森哈德的眉頭緊緊地皺在了一起。
「呵呵呵，真聰明！你惹毛了馬克沁，看來後果很嚴重啊！」佩隆說道：「而且你千不該萬不該惹到他的後台岡納格，那傢伙可不是省油的燈啊。不知道你是否記得，前段日子，岡納格率領沃薩姆城市衛隊剿滅了近期遊盪到北郊到處吃人的那個羊頭人聚落，活捉了他們的酋長？」
「當然，新聞官在廣場連續播報了好幾天有關這個的事，難道說……要讓瑞克撒特對戰那個羊頭人酋長？」依森哈德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這簡直是荒唐，開玩笑都不帶這麼開的啊！
羊頭人，是一種在聖休亞瑞西陸地區分佈甚廣，極其強壯，半人半羊的食人怪物。這些傢伙有一定的智慧，不但有自己的語言，還知道組織部落聯合行動，更懂得鍛造鋼鐵兵器，經常與人類為敵。好在這些怪物的群落總是比較鬆散，行為方式簡單粗暴，人類軍隊只要稍稍動些腦子，就能用各種戰術打敗他們。關於羊頭人的起源眾說紛紜，有人認為他們是來自燃燒地獄的惡魔，因為羊頭人種種殘酷血腥的行徑，多數人都支持這種觀點。然而還有一部份人認為，羊頭人是在遙遠的古代，被魔法扭曲成那個樣子的人類，這種觀點很少有擁護者，但多數都是真正的學者，很有話語權。
一個普通羊頭人的力量就至少相當於三四個壯漢，更何況是酋長？瑞克撒特此戰定然凶多吉少！該怎麼辦？依森哈德焦急萬分，難道這位痲瘋伯爵真的有辦法么？
「你不要驚訝，岡納格的脾氣我清楚，本來上次沒打成你們兩個，他心裡就憋了一肚子火。馬克沁正好給他出了這麼個餿主意，他就樂不得的促成了。這場驍將戰，將以人類冠軍處決食人惡魔的名義開打，那些沒腦子的愚民最喜歡看這種了，何樂而不為呢？」佩隆分析道：「所以，你的麻煩大了。冠軍一旦殞落，你家族的地位將一落千丈，到時候馬克沁他們就可以變本加厲往死了踩你，恐怕……很難再翻身嘍！」
依森哈德愁容滿面，索爾卻聽出了伯爵話語的弦外之音，問道：「既然如此，您能為我們家族做些什麼，又需要我們做出什麼回報呢？想來，您也不希望岡納格的陰謀就這麼得逞吧？」
「不錯嘛，管家小子！」佩隆伸出大拇指誇道：「我準備幫你們贏得這場比賽，作為回報，依森哈德家必須在任何我需要的時候，無條件為我極樂堡捧場。咱們現在談話的時候，我的工匠們正不惜血本為瑞克撒特打造能夠幹掉那隻羊頭人的武器，我想，到了這個地步，依森哈德大師不會拒絕吧？」
是的，到了這個份上，依森哈德完全沒有拒絕的餘地。他只得簽下了佩隆早已準備好的契約，那上面的條款遠比「捧場」苛刻，幾乎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封臣，還不用給頭銜，給封地，因為依森哈德根本就是個平民啊！
還好，索爾據理力爭，跟葉琳娜一唱一和說服了伯爵想辦法讓費屈瑪、張龍和海珊避開太過強勁的對手。佩隆推託了半天，終於同意了。不過想來這個要求也並不難做到，畢竟已經肯定能在驍將戰上幹掉人家的冠軍了，誰又會去死磕著不肯放過幾個不大起眼的新秀呢？
看似公平的比賽，背後實則暗流洶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