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圍攻

  翌日天明,燕飛醒轉。


  帳子外頭時不時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蕭執已起身,正坐在桌前用早膳。


  清脆的鹹菜在嘴裏咬得嘎吱嘎吱作響。


  他夾了一個金絲卷,“快些起來。”


  頓了頓道,“過幾日就是軍中比試,準備得差不多了,本王今日得閑,帶你去挑馬……”


  燕飛看他興致頗高,有些詫異。


  不過他態度隨意,她卻不能逾越。


  於是,小心地問,“我又不用上場比試,要馬兒有何用?”


  沒說出口的是,如今他的腿還沒好,自是不能騎馬。


  這裏是軍營,總不會讓她獨自騎馬來去吧。


  蕭執掃了眼她身上繡著纏枝梅的小衣,喉頭動了動,


  “怎麽?不想要?”


  從前的燕家女,針線女工狗屁不通,弓馬騎射樣樣精通。


  在王府時,偶有一次,他的衣擺有條裂縫,想著讓她幫著縫補縫補。


  這女子倒是沒有違抗命令,隻那針線,狗啃得都比那好看。


  燕飛也沒想到蕭執會有這樣的興致,難道真是閑得?


  可據她所知,朝廷派來查永泰大長公主之死的人馬上就要到了。


  申斥的旨意是一道又一道的傳達。


  蕭執身處風暴中心,倒也沉得住氣。


  換個性子急躁些的,對於那接二連三,綿延不斷的旨意,想必是要日夜不休地與心腹幕僚商議對策了。


  他卻帶著自己來了軍營。


  看著好像奮進的模樣。


  隻是奈何有一個女子在旁,這意味立刻就變了。


  燕飛不禁對這位年輕的親王有些刮目相看,看來他不止會領兵作戰,城府也比她預料的要深。


  蕭執見她怔愣著不吭聲,不滿道,


  “不想要小馬駒?”


  燕飛回神,“想去。”


  蕭執信手磕了一個雞蛋,“那快些起身,晚了本王可就收回成命了。”


  燕飛不禁莞爾,


  “王爺不是說自己不是言而無信的人嗎?”


  蕭執將剝了殼的雞蛋放到空碗裏,


  “隻有吃能堵住你的嘴……”


  這話,卻是軟綿綿地,沒什麽氣勢。


  為了不讓言而有信的昭陽王收回成命,燕飛盥洗的速度很快,用過早膳後,就隨去了馬廄。


  昭陽軍中,有騎兵營,裏頭的馬兒自是繁多。


  各色馬兒一字排開,毛色油亮,膘肥體壯。


  以此可見昭陽軍糧草充足,否則,那些馬兒該是幹枯泛黃,沒什麽精神。


  蕭執讓燕飛在裏頭挑一匹。


  燕飛也沒同他客氣,細細地看過之後,選了一匹最適合自己的。


  既然蕭執放話讓她挑,不管真假,她也不會同他客氣。


  蕭執見了她選的馬兒後,道,


  “馬兒可以給你隨意的挑,可屬於你還不可知。”


  軍中的將士,都有自己的馬兒,得到一匹好馬容易,可想要馴服就不是那麽容易了。


  燕飛自是知道這個道理,言簡意賅地,


  “我一定會讓它成為我的馬兒。”


  也就是她一定會馴服這馬兒。


  蕭執揚起嘴角,笑而不語。


  這前太師之女,拋開其他的,性子著實幹脆。


  不論何時,都不會扭捏作態,也不會刻意逢迎,甚合他心意。


  隨行來的侍衛不禁替這位表姑娘捏一把汗。


  這表姑娘是太妃喜歡的孫女兒,若是訓馬時,有個三長兩短,會不會遷怒王爺?

  到時,王爺的後院不穩當,也是個麻煩。


  蕭執阻止了侍衛馬倌上去幫助,抱著臂拭目以待。


  燕飛不以為意,不管蕭執帶她選馬是何目的。


  白得一匹好馬,不要白不要。


  燕飛從小到大騎過的馬不計其數,積累了無數和馬匹打交道的經驗。


  隻見她的身姿翩然,仿佛穿花蝴蝶般,掠上馬兒,牢牢抓住韁繩,快速在手腕上纏繞一圈。


  隨著馬背的傾斜而起伏款擺,筆直修長的雙腿輕夾馬腹,因用力而緊繃,拉出漂亮或人的線條。


  蕭執莫名感到腰腹處一陣發緊。


  眼看著一人一馬在校場上狂奔,快得幾乎隻剩下殘影,燕飛卻始終穩穩坐在馬背上。


  不管旁人心裏如何為燕飛捏一把汗,隨著馬兒的狂奔不時發出輕呼聲。


  蕭執始終麵無表情地看著那馬上的女子。


  終於,馬兒的速度慢了下來,燕飛微微趴下身,輕輕撥了撥馬兒的耳朵。


  四輪車上的人,耳朵莫名也癢了一下,喉間輕咳一聲。


  燕飛撥了撥馬的耳朵,又撓了撓馬頸,輕輕牽動韁繩,掉轉馬頭,朝起點而去。


  蕭執望著那一人一馬由遠及近,濡濕的額發帖在她光潔的額頭上。


  頭頂的簪子不知去向,烏黑長發如綢緞般在風中輕舞。


  有那麽一刹那,他忘了所有,隻是一瞬不瞬地望著她。


  蕭執忽然明白,為何他那已經做了太子的好四弟,為何情願為了這個女子,而放棄其他士族的助力。


  她就是最好的。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讓蕭執訝然。


  回過神來,不由一曬。


  眼前的人,對他更多的是可利用。


  他怎麽會冒出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


  等到一人一馬到得跟前,他身後發出一陣細微的騷動。


  那些侍衛,兵士紛紛駐足,看向那前太師之女,目光中夾雜著欽佩和欣賞。


  蕭執忽然有些不舒服,心頭莫名煩躁。


  “王爺,這馬兒是我的了,謝王爺賞賜。”她笑得桀然。


  把他能說的,不能說的都堵住了。


  蕭執撇開臉不去看她,隻是冷冷道,

  “本王不會食言,你把馬兒牽回馬廄吧。”


  說罷,讓侍衛推著他往外走。


  燕飛對於他陰晴不定的心情見怪不怪。


  猜他大約是失了一匹好馬故而心情不好。


  故而對他沒有讓馬倌把馬遷回去,反而叫她牽,也並不放在心上。


  心裏的那股喜悅暢快反而因此加倍了。


  到了馬廄,她將馬兒栓好,又拍了拍它的腦子,親昵地說了一些話,轉身便回。


  才走兩步,身後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之聲。


  馬廄外頭霍然湧出來七八個人,直奔她來,將她團團圍在了中間。


  燕飛被圍在中間,目光掃了眼四周,皺了皺眉,


  “你們何人?”


  看裝束好像是軍營裏的兵士。


  好端端的,為何軍營裏的兵士擺出的是攻擊的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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