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2章 救援(求月票)
左慈典感覺自己坐了很久很久的船,才終於聽到了期待已久的聲音:
「快到了,準備下船。」說這個話的時候,這名救援隊的資深隊員的嗓子稍有些啞。
左慈典遞了一瓶水給他,道:「潤潤喉嚨,說了一路的話?」
「恩。」資深隊員有些悶,喝了水,又平視前方一會兒,才道:「隊里有的隊員太年輕了,緊張。」
「干救援隊挺危險的?」左慈典笑問。
資深隊員呵的笑了一聲,滿是諷刺,再回頭看左慈典的那張糙臉,不由搖頭:「你很少出海吧?」
「老實說,我總共也就坐過幾次船,這次可能是最久的一次。以前就是跟人出海釣魚之類的玩一下,再有坐過一次渡輪,沒什麼感覺的就到了。」左慈典活動了活動身體,坐了這麼長時間的船,他是又累又怕,精力也有些不濟了。
「資深隊員望著前方,緩緩道:「用我們的話說,風暴不長眼,你想想,陸地上掛大風下大雨的時候是什麼樣的,海上刮著大風大雨的時候,還要進去找船找人再救人……」
說著,他將大腿的褲子給拉了起來,展示出一條又深又長的傷疤。
傷疤有點猙獰,像是根樹枝之似的,還有些小小的分叉。左慈典一看就知道,這是撕裂的很深以後,再縫合養好的傷口,估計恢復時間都很長。
「我當年順著桅杆落人家船上,被一條捆紮繩給甩了,要是鋼索,多數已經掛了。」資深隊員一臉慶幸:「救人的變成傷員,說起來挺可笑的,但你避免不了,對吧,海上的事情啊,你真的是說不上的,活下來的是命大……」
資深隊員從兜里掏出一根煙來,叼在了嘴裡。
左慈典點頭:「確實不容易。」
「呵呵……」資深隊員又笑了:「風力四級是不容易,刮著風降到遇難的船上是不容易,潛水員綁著繩子下海也不容易,風力七級怎麼講呢……那就是看命了。」
左慈典頓時不知道該怎麼說了。他甚至都不是很清楚風力七級是什麼概念。
不過,就眼前的海洋,即使還處於馴服狀態下,左慈典也有太多恐懼的地方了。
「我們救撈局有年搞體檢,不到100個潛水員,體檢出7個股骨頭壞死……」資深隊員凝視著前方,突然問道:「你知道我剛才為啥給小張做思想工作,做了那麼久嗎?」
左慈典搖頭。
資深隊員忽的笑了出聲:「他本來計劃後天結婚。」
左慈典啞然:「那還出來?」
「所有人取消休假歸隊,又是這麼重大的救援任務……他主要是氣不過,定好的酒席,酒店不給取消就算了,讓少上幾桌都不行,你說我們一個救援隊都在外面,酒店上的席給誰吃?本來女方父母就不樂意,現在這樣子,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資深隊員搖頭,把剛才攪和了一路的牢騷話,一股腦的丟給了左慈典。
左慈典聽得也是一陣無奈。酒店自然是有酒店的難處的,後天的酒席,說不定菜都買好了,臨時取消說不定就得酒店買單,那是也是很沒道理的事。可另一方面,想想年輕的救援隊員要花錢買空酒席,甚至沒空參加自己的婚禮……
就憑這個,他以後在老婆面前都抬不起頭來吧。
左慈典不由想到多年以前,自己的婚禮結束以後——恩,好像無論怎麼樣,都是沒什麼地位的樣子……
「醫療船就相當於移動的醫院。」資深隊員的聲音再次響起,順著風飄入左慈典的耳中:「這次的救援規格高的很,看醫療船就知道了,我們每年救撈上百起,有醫療船參與的沒幾次。就是停的太遠了,停80多海裡外,放陸地上,都到隔壁縣了……」
左慈典打量著前方的醫療船,下意識的點著頭。
對久居陸地的人來說,「雲華893」算得上是一艘大船了,它是集裝箱船改的,到今天其實是有些舊了,外觀也談不上霸氣如何。
若是在港口,與那些新下水的貨輪比的話,「雲華893」或許只能自稱小老弟。
但是,地處大洋之間,眼望著這樣一艘首尾過百米長的大船,左慈典心裡不禁很是安寧。
「上船去吧。」救援隊的資深隊員見小艇準備好了,就呶呶嘴,又將周醫生等人給喊了過來。
「你們直接去寶元礁?」左慈典問。
「對,我們的任務就是去現場了。」資深隊員的臉色平靜:「我們救人回來,你們給人把命保住,這個事就妥了。」
也沒有多少鼓舞士氣的臨別戚戚,左慈典、周醫生、呂文斌和趙樂意被送上了快艇,就目視救援隊轉向離開。
船在海上,要很久才會看不見,但眾人卻是早早就沉默了。
「到了就去幫忙。」醫療船上,一名衛生員跑過來通知。
「哦,往哪邊?」呂文斌提著東西,跑的最快。
衛生員給指了方向,想了想,還是帶著幾個人下去了。
在非戰爭時期,醫療船最長做的事,就是周遊全球,給貧窮落後地區做醫療援助。在準備充分的情況下,一艘醫療船能夠搭載上百名的醫護人員,提供不亞於三甲醫院的醫療服務。
但就目下的環境里,救撈局是沒能力讓一艘醫療船齊裝滿員,枕戈待命的。就算是有錢,船上的醫生也受不了。
醫生畢竟不同於軍人,不是守在船上光訓練待命,就能保證工作狀態的。
所以,「雲華893」醫療船日常的編製里,就是兩名主治級的醫生,兩名住院醫一級的醫生,以及多名衛生員的配置,而在實際操作中,另一名主治和住院醫早早就辭職離開了,想找一名繼任者都難,剩下的,就是林鴻厚和一名住院醫,以及多名衛生員了。
衛生員平時做簡單的包紮或創傷處理都沒問題,但涉及到手術的時候,哪怕是最簡單的想闌尾炎手術,都是難以勝任的。
左慈典等人事先已經被告知了任務,到了甲板下,立即被帶著熟悉情況,再換衣服,準備去手術室幫忙。
「老左,你到手術室,幫凌然看著點。」周醫生換衣服的時候就特別提醒:「這種醫療船的醫生,我以前有接觸過,都是傲得很,有的還就想和我們比一比。」
「比?」
「人家叫我們,都是地方醫院的醫生,是不是有點高低級的意思?」周醫生呵呵笑兩聲,道:「現在地方的醫生經驗多,技術好,但總有人不願意承認……不過,咱們在人家船上,也不是來砸場子的,你就幫凌然注意一下,別給做了工作,回頭還被告一狀。」
左慈典自然是「恩恩」的答應著,然後帶著呂文斌去手術室。
「你先別說話,跟著我,咱們見機行事,你別衝動。」左慈典也在路上叮囑呂文斌。
呂文斌滿口答應。
嗤。
左慈典扎著手,踩開了手術室的自動門。
「凌醫生,我這邊好了,您看看。」門內,林鴻厚的聲音,對左慈典和呂文斌來說,陌生又熟悉。
陌生是陌生的聲線,熟悉則是熟悉的語氣和語態。
呂文斌看左慈典一眼,低聲問:「舔?」
左慈典盯著林鴻厚兩眼,微微點頭以確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