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野心家Ⅴ
聖白的光芒鋪天蓋地，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米奇揉了揉眼睛，在他的二十多年的記憶里，從來沒有見到過這種事情——白色的光柱彷彿一柄巨大無比的長槍，刺破了熾亮的夜空中層層的雲翳，將新月遮掩在它的絢爛光輝之下，而長槍的盡頭，是無盡的虛空。
「好粗好長！」
米奇看到這道光柱震驚了好一會兒，終於從肺腑深處發出了感慨。碼頭上所有的人，包括商人、水手，還有爭搶活計的碼頭工人都愣住了，他們抬頭仰望——米奇走到諾曼的身邊，他拍了拍後者的背部。因為身高的差距，若是想要拍打諾曼肩膀的話，米奇需要很努力的踮起腳尖。
但是這種事情明顯不值得他付出這種努力——他從夜幕中收回了目光，像是一團蒜球的鼻子聳了聳，忽然問道：
「諾曼，你見過這種事情嗎？」
傭兵諾曼搖了搖頭。在他過往十多年的傭兵生涯中，眼前的景象的確聞所未聞，不過這不表示他沒有了解——與布瑪傭兵公會同處一條大街的城市圖書館里，駐守著一位知識淵博的老學者，而他曾經前往過那兒數次，正好聽到那位學者說起關於各類天空異象的事情。
像這類，震撼人心的氣勢中似乎蘊含著某種特殊的意志，極有可能是什麼寶物的現世——再加上往昔作為冒險傭兵的經歷，他的心中差不多可以肯定這個答案。不過現在處於人多眼雜的場合，心頭有了一些想法的諾曼並沒有冒失將他的猜測說了出來，他望了一眼米奇，使了一個眼色。
米奇當即會意，他讀懂了諾曼的意思。一邊的兩位毛頭小夥子，蘭克和羅文從天空異象的震撼中回過了神，趁著這會其他人發獃的公會，他倆正在和一位商人討價還價——這位商人有著艾法人與海外島民揉雜的血統，被潮濕的海風粘成一縷縷的凌亂頭髮下，眼睛是那種綠松石一般的顏色，裡頭閃爍著狡獪的光芒。
「先生，雇傭我們很划算的，只需要四個雷爾，我們就可以將這艘船上的貨物全部搬卸下來。」
幾天混跡下來，往常話語不多的蘭克好像改變了許多，他對著那位商人說道，而羅文也站在旁邊「是啊是啊」的幫腔道，兩位年輕人撩起亞麻短袍上臂的一截衣袖，露出精瘦、肌肉線條分明的胳膊。
不過這位商人先生並沒有痛快答應，他伸手摸了摸下巴，突然皺起了眉頭：「就只有你們兩個嗎？」
「是啊是啊！」
羅文慣性般回答道，蘭克趕緊糾正道：「不，不……先生，我們有四個人。」
「四個人？你們能夠在半個時辰內將船上的貨物搬到碼頭區的七號倉庫嗎？」
商人從甲板上順著爬梯跳了下來，他一邊招呼著水手們將纜繩一圈圈捆在碼頭的鐵船樁上，一邊回頭望著船艙問道——裡頭是他這次從炎流島帶來的貨物，它們沒有像其他商人所攜帶的寶石、香料、藝術品之類的貴重物品般裝在嚴合密實的木箱子里，只是隨意堆放成了一堆，這些黑黝黝不起眼的東西在船艙里不過鋪滿了薄薄的一層，但是整艘雙桅帆船的吃水，相比起其他的船隻來說卻是更深。
這是礦石——剛剛面對港口的稅務官員，商人是如此的登記道。不過阿弗隆這些負責收取港口稅的官員卻有著比狗更加靈敏的鼻子，商人的舉止雖然還算正常，不過他的眼睛里已經出現了一絲慌亂。礦石？這只是一個大概籠統的說法，只要是能夠冶鍊的石頭，都可以叫上這個稱呼，但是秘銀礦和普通的鐵礦，其中的差別那就大了。
主要是價值方面的差距，還有，有些特殊物資在王國境內屬於管制範圍之內。
商人低眉順眼討好笑著從懷裡掏出了一個沉甸甸的錢袋，稅務官員用手略略稱量一番，和一起登船檢查的同僚交換了一個只可意會的眼神，這才從船艙前滿意地離去——這一幕發生得明目張胆，不過對於這種情況，商人、水手還有碼頭工人毫不驚訝，因為，這本就是港城阿弗隆私底下不成文的規矩之一。
「半個時辰？」
蘭克望向了船艙，裡頭的貨物看上去並不太多，但是這艘船船身的吃水深度決定了這些玩意必然有著足夠的分量，他遲疑了一會，半個時辰的時間內，將這堆礦石搬到七號倉庫——七號倉庫在碼頭區的中間位置，離著這處船隻泊港的位置有著大概三五百米的距離。他們四人作為完成就職的傭兵，力氣遠非一般的碼頭工人可比，按照商人的條件，完成這件雖然有點辛苦，但絕不是無法不到。
「好的。」
蘭克想了一想后趕緊回答道——這個時候，他看到其他還沒有找到活計的碼頭工人也跑到這位商人面前來爭搶活計。
「先生，我們這兒六個人，同樣只需要四個雷爾，我們的幹活效率是碼頭區最快的……」
「等等，老爺，我們的工錢更便宜，三個雷爾就夠了……」
……
「蘭克、羅文，你們在幹什麼？」
米奇和諾曼已經達成了共識，他們決定前去教堂看一看究竟。兩位小夥子仍擠在臭汗哄哄的人群中。米奇走了過來，伸出兩條強壯有力的胳膊，將擋在身前的人群撥成了分開的兩排，咒罵聲很快在耳邊響起，但米奇只是眼睛一瞪，所有的這些令人不愉快的聲音瞬間都啞然失聲了——畢竟，幹了多年傭兵的米奇還是有著一種迥異於常人的凌厲氣勢。
緊接著，身材高大、像是一座鐵塔的諾曼跟在米奇身後走進了人群。
「就是你們四個？」
商人有些驚訝。兩個年輕人的身上還看不出什麼名堂，但是後來過來的兩位，就憑著外表和人群中與眾不同的氣質，他就可以肯定，他們四人絕不是什麼尋常的碼頭工人。
而那種眼神中的精幹強悍，讓商人不由猜到了他們的身份——傭兵！
並且還是精銳傭兵！
可他們為什麼會跑來干這種苦力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