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歷史的重現Ⅶ
眼前的戰況與形勢，馬庫羅身後的傭兵們自然看得出來。殺穿整條街道中的敵陣，然後一口氣地衝過去，這種看似英勇的行為也只能想一想罷——不過當男爵大人親口發出命令后，他們終於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
堅守，而不是突圍。這是一種謹慎明智的選擇。傭兵們騎在戰馬上，甩起胳膊稍稍活動著有些酸痛的肌肉，他們望向了這位年輕的男爵大人。
「男爵大人，旁邊有條小巷子。」
「灰燼之歌」傭兵團的團長海因里希策馬在馬庫羅身前說道——對方的人數優勢在水牛大街還未完全展開，可就算如此，以自己一方這麼一丁點兒人數，面對著數十倍的敵人，這種沉重的感覺絕不會令人好受到哪去。
自信是必須的，但人也需要足夠的自知之明——海因里希身為一位經歷第六次埃塔戰爭的大型傭兵團團長，對於這種城市巷戰並不陌生。利用狹窄的巷道寬度，可以在局部削弱敵人的數量優勢。而就個體戰力來說，他們這一方無疑是大佔上風。
一群未就職和就職初段的士兵，想要幹掉他們可沒有那麼容易——馬庫羅點了點頭，這些傭兵，包括他們身後的侍衛和年輕男女，紛紛勒住身下的戰馬，轉入了街道一側某條三米來寬的小巷。
這是一條僅僅能夠通過一輛標準四輪載貨馬車的小巷，前後只有兩頭，對比寬闊的街道，防守的問題一時變得簡單許多，馬庫羅死死盯著賽倫——這位有著典型艾法人血統的軍官望著他，嘴角勾起了一抹詭異的弧線。
有問題！
馬庫羅敏感地意識到，他的腦子飛速思考著：若是他，面對敵人處於這樣的境況，他肯定會將手中最精銳的戰力派遣上去纏住敵人，用這種手法，先將敵人的實力吃掉一部分再說。可是，那匹棕灰色皮毛、有著雪白四蹄的戰馬上，熟悉的身影竟然一動未動，賽倫並沒有調派兵力趁著這個時候發動攻擊。
那傢伙，傳說之中好像並不是一個蠢貨，要不然，也不可能擔任提督雷歐司的副官。
馬庫羅撤退在了最後頭，戰馬緩步向後退去，他關注著那些軍官和士兵的舉動，他們仍然駐足原地，連一絲衝上來的意思都沒有。
他們，難道就願意這麼耗下去嗎？
夕陽落幕，一弦勾月懸在黃昏黯淡的天際，最後的晚霞有著最鮮艷的色彩——時間，雙方對於這個影響戰鬥結果的重要因素早已高度重視。馬庫羅抬頭望向天空，他撩開額前被汗水粘濕的一縷頭髮，從王國海軍離開營地，再到現在，時間過去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如果，沒有出現意外的話，莉娜小姐所在領主衛隊，還有阿弗隆城衛軍，在這時候應該趕到了。
但是賽倫看上去絲毫沒有著急的模樣，他的神情嚴肅，指揮手下軍官和士兵進行各種非戰鬥性工作——這些裹在鋼鐵鎧甲中的年輕人分成了若干個小隊，一部分小隊分散開來，從附近的民居搬來了各種零碎的雜物，空蕩蕩的酒桶、瘸了一條腿的椅子、被蟲子蛀食壞掉的木料，這些東西堆在巷道入口，組成了一道半人高的矮牆。
包圍？馬庫羅並不害怕，若是他單槍匹馬，他有足夠的信心殺出重圍，但是身後的家人卻是他心中的顧忌。風暴碎鋼劍拄在手中，他突然看到對面不遠處的人群中出現了數道冰冷的寒光。
弩車！馬庫羅瞬間瞪直了眼睛，他感到自己的一顆心臟正在發狂一般跳動。
「愚蠢的決定！」
賽倫冷笑道。待到馬庫羅的隊伍退開一段距離后，他才有條不紊地率領著士兵們上前。看著眼前的情形，敵人好像打算從這條巷道逃脫，可他並不擔心。城主府和王國海軍，雙方都擁有著阿弗隆城內的布局地圖，而己方，對於地形這一影響作戰的因素，顯然研究得更加透徹——前頭的士兵堵住了這兒，而巷道另一個出口，早就有他的同僚帶領著數百人向那兒趕去。這些具備相當戰術素養的軍官原本打算繞后突襲，但是對方這樣一來，這次突襲變成了一個完美的包圍。
遠處的城西貴族區，聲音冷冷清清，馬庫羅的隊伍出現在這兒早已證明了一件事情——卡利斯和奧古斯特他們失敗了。不過，賽倫雖然有些擔憂同僚的安危，但他並未把這些心事顯露於臉上，他只是目光凝重地注視著視線中的敵人。
由兩匹並咎駑馬曳行的弩車終於來到巷道入口，士兵們手腳麻利地開始裝填弩矢、校正角度、上弦，他看到那位平時那位不可一世的男爵先生眼中露出了恐慌，他的腦中回憶起雷歐司大人那張蒼白毫無血色的臉龐，有些事情，雖然並沒有找到證據，但是暗中的線索無一不指向埃斯庫德家族。
這是榮耀的復仇！
懷著心中的一絲愜意快感，賽倫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都燃燒起來。儘管還未親手和敵人廝殺，但是腎上腺素的加速分泌已讓他雙眼一片赤紅如血，他拔出長劍，向下凜然一揮。士兵扳下了弩車上的機關，數十根粗大的純鋼努矢向著馬庫羅那支人數不多的隊伍，如同疾風暴雨一般射去。
教堂鐘樓之上，格洛盯住了這一幕——這種兇猛的遠程打擊讓他心神震撼不已。他的那支盜匪團劫掠時候所慣用的箭雨，對比眼前的殘酷景象，完全淪為了一種可憐的小兒科。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如此真實慘烈的戰鬥景象。
馬庫羅，他和他的隊伍能夠抵擋下這一波努矢么？身為男爵大人麾下的劍術長，他不由憂心忡忡——在遊戲中，宅男對於埃斯庫德家族和王國海軍兩支勢力並沒有任何的偏見和感情，他只是一個醉心於琢磨PVP技戰術的戰鬥狂人。可是現在，屁股決定了腦袋，他不得不替著男爵大人揪起了一把心。
努矢帶著巨大的呼嘯貫穿於空氣……遠處，初升的月色下，天空燃起了一片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