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重現的歷史Ⅰ
賽倫扛起一個沉甸甸的布口袋，裡頭鼓鼓囊囊的裝滿了東西，在他寬闊的肩膀上，這隻口袋有了一個明顯的凹下去的變形——作為提督大人的副官，他和其他軍官一起混在來來往往的士兵中進行搬運的工作，這次從海外諸島獲得的物資，讓他臉上終於多出了些許久違的笑容。
最近的一段日子裡，一個接一個收到的消息實在是太令人失望了——一位假冒的卡爾薩斯使者來到了阿弗隆，他們以為迎來了轉機。然後，從埃斯庫德家族的三葉草莊園酒會得知了那個傢伙的異常舉動。在雷歐司大人的提議下，他騎著馬匹奔赴了一趟卡爾薩斯，在那座充滿頹廢破敗氣息的領主府內，他見到了諾戈公爵亞當·阿倫紐斯。多年不見，這位老人的面龐變得就像一塊風乾的橘皮，上頭長滿了難看、顏色深沉的老年斑，頭髮稀疏，眼珠也有些渾濁了。不過，大多時候，一位有著出眾氣質的年輕人陪伴在老人的身邊。
在老亞當的介紹下，他知道了那位年輕人的身份——前王國軍團的騎士隊長，現在諾戈領領主府的軍事幕僚，萊克特。
真正的、如假包換的北地英雄萊克特！
那麼，來到阿弗隆的那個使者絕對是個假貨——賽倫也沒有當場說破，以公務的名義來到卡爾薩斯，他只是向老亞當打聽著諾戈的近況。按照這位公爵與王室的關係，他的言語之間隱隱露出了求援的意思——
但是，他並沒有得到想要的結果。卡爾薩斯的現狀就如他所看到的一樣，曾經北地第一大城早已名不副實，相比起港城阿弗隆，這兒的城市街道冷冷清清，偶爾角落冒出幾個平民，也大多是面黃肌瘦的樣子，還有因為戰火失去家園的外來避亂者，他們在街頭四處搭起了簡陋而破舊的帳篷，因為無法找到穩定營生的緣故，老人和孩子淪為可憐的乞丐；男人們被迫去爭搶各種苦力活計換取一塊廉價的麥餅；而那些稍有一點兒姿色的女人，則紛紛在夜晚來臨時出沒於街頭，成為了最低賤的流鶯。
果真，情況崩壞到如此地步了么？
外界傳言諾戈公爵已經老邁昏庸，賽倫看到這些景象，他的心中不得不承認這些說法，對於阿弗隆的王國海軍而言，來自外部的一點希望，算是徹底斷絕了——將雷歐司大人的信件交付給這位老人後，賽倫婉拒了公爵的宴會邀請，走出領主府時，他與那位叫做萊克特的年輕人齊肩并行，但是並沒有說上幾句話。
在領主府內的一處牆角，花圃里的雛菊正在悄然綻放——這是一類經過特殊培育的珍貴品種，花瓣有著一種艷麗的紅。但是這種漂亮的顏色落在了他的眼中，卻不知怎麼，他彷彿看到一抹攤開的鮮血，王國平民的悲慘境遇回現在眼前，那一幕幕無聲的景象，頓時讓他的心情變得分外沉重。
他和萊克特握手道別，跨上了馬匹。從那個年輕人的目光中，他看到了濃濃的悲哀，但是一絲堅毅猶存，這位北地英雄的脊背仍然挺拔——
「好運。」
他揚起馬鞭，萊克特在他背後喊道。他回頭看了一眼，道出了一聲同樣的祝福，馬蹄踏在空蕩蕩的街道中，風聲不斷在耳邊呼嘯，而他的臉上，剩下的都只是苦澀的笑容。
最糟糕的情況，大概就是這樣罷——賽倫一路穿越諾戈回到阿弗隆的王國海軍營地，他夜以繼日的鍛煉著武技，試圖用身體的疲憊來忘記一些東西，直到今天，歸來的「五月花」號，給他帶來了眼前的驚喜一幕。
傳令的士兵匆匆跑進了他的營房，甚至都忘記了站在門外通報的慣例，他也沒有過多計較。戰艦之上，他見到了久別的戰友卡利斯、奧古斯特，他們緊緊擁抱著一起，過往的崢嶸，此刻的重逢，他們的眼角忍不住噙住了淚花。
此刻泊港的，除了「五月花號」這艘五桅戰艦，還有「帕爾梅拉斯號」、「銀杏號」、「彎月號」三艘三桅戰艦，除了仍在出航的「鐵錨號」，這幾乎是阿弗隆地方艦隊全部家底——賽倫從卡爾薩斯返回后，王國海軍內部作出了一個極為重要的決定。
一個可能改變阿弗隆形勢的決定。
但這也是一次風險極大的賭博！
將物資搬運完畢后，軍官們顧不上疲憊，他們聚在了提督雷歐司身邊，開始了一次臨時性的會議……
……
迪爾的入侵——格洛並不知道此時發生在亡靈議會的種種事情。他回憶著遊戲中的歷史：在大陸歷554年，也就是後來被稱為「血色之年」的遊戲開服第一個年頭，諾戈群山中，山脊上白色的冬雪開始融化，樹木的枝條吐出了新芽，野草的種子從岩石的縫隙中頑強生長，蛇與棕熊經過一段完整的冬眠后重新活躍……
一些膽大的農夫回歸了故鄉的村莊，在眼下這個秋天，他們抓緊時間播種了一些糧食，然後通過各種途徑儘可能的儲蓄一些財富，貴族們已經顧不上派人來收取賦稅，平民們努力修復著被戰火摧毀的家園——
但這些努力，在迪爾的亡者再次發動入侵戰爭后，變得沒有任何的意義——下至骷髏、食屍鬼、腐肉傀儡，上到巫妖、死亡騎士和吸血鬼，這些死亡國度的國民們，對於人類的穀物糧食毫無興趣，他們的眼睛從來只盯著新鮮的血肉。
貴族們好像對此毫無知覺，他們仍在整日整夜的尋歡做樂，呆在阿弗隆前前後後的這些時間，每一天的日暮時分直至深夜，都可以從三葉草莊園附近的貴族區聽到了曲調悠揚的宮廷音樂、還有紳士們的放聲高歌和貴族小姐的歡愉尖叫……歷史的車輪沿著原來的軌跡前進，但他發現，以他現在的力量和身份而言，他什麼都不到，什麼也做不了。
又是一個天氣晴朗的日子，格洛與拉迪婭行走在阿弗隆的繁華街道中，這兒是南城區，身邊的人流摩肩接踵，熙熙攘攘。各種各樣的腔調和聲音回蕩在耳邊，但是格洛似乎精神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