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深夜，密林，倭女
三日後。
深夜。
白晝向著台州府趕路的一行人夜間就地歇息。
火堆熊熊燃燒，不時竄出的火星映出周圍一圈人的麵龐，劈裏啪啦響個不停。
“來，裴兄弟，嚐嚐這個，好玩意。”
張參掏出一個棒子狀的玩意丟過火堆。
“嗬，你還藏著這等好東西呢？”
慈山和尚一雙虎目緊緊盯著，咽了一口唾沫。
裴浪定睛一看，見得自己手中之物乃是一根玉米。
“裴兄弟，沒嚐過吧，西天麥，據說是紅毛鬼帶來的，在福建那塊多。”張參嘿嘿一笑，搓了搓手。
“我在福建吃過一回，打成麵與小麥麵摻勻嘍，打好池子，澆入燒化的鵝油，再用開水燙，邊燙邊搓，搓揉好的分塊，每塊揉好擀薄，再抹上鵝油，撒上鹽、花椒麵……蒸上二十分鍾，出籠待涼後，剁成二指寬的條，擺盤上桌，那叫一個鬆暄油潤，麻香微甜……”
火光晦暗中，滿是口水吞咽聲。
“我說，各位，你們吞口水歸吞口水，麻煩都收收，別往外流，這喇嘛都滴我臉上了。”
姚汝舟抹去臉上的涎水，濃烈的腥臭味讓他反胃，嫌棄地抬眼就要吐槽。
卻見一雙紅色的瞳孔直勾勾地俯瞰著他，獠牙縫間涎水流下。
“你大爺的！”
臉色蒼白的姚汝州神色扭曲地打了一個滾從地上起身，攥住了腰間的長劍，眼中驚異未褪環顧四周，卻沒有再見到那紅色的瞳孔。
“什麽情況？”
“怎麽了？”
見到姚汝州這動靜，其他人如何坐得住，也都站了起來，握住手中的家夥事。
“有東西。”姚汝舟用肩膀蹭了下臉一嗅，令人作嘔的腥味讓他清楚自己沒有看錯。
在火光照不到的黑暗中有什麽東西。
“小西子，把火給我滅了！”
將千子村正握在手中的裴浪當機立斷。
許西鬆開手上的鐵炮，腰間的水囊舉了又放，最後還是一把拉下了褲衩。
“呲呲呲呲~”
火堆熄滅，眾人環視周圍汗毛倒伏，密密麻麻的紅瞳冷漠凝視著他們。
“他娘的！”
眾人驚駭之餘擦亮火繩就要扣動扳機。
“等一下！別輕舉妄動！”
聽聞身旁的火石敲擊聲，裴浪抬起了手。
眾人止住了手指，都貼在扳機上，等候著裴浪的後話。
本就是裴浪與慈山和尚從精進寺將眾人救了出來，再加上上次被倭寇伏擊時裴浪的看破和勇鬥，已經讓他們將裴浪看做了帶頭之人。
“你們且在原地。”
裴浪雙手握著長刀緩步走了出去，試著往這群紅瞳走了幾步。
令他意外的是這些紅瞳隨之讓開，讓出了一條道來，但仍緊緊地圍著他。
見到這一幕的裴浪攥了攥刀柄，眼中光芒一閃而過，順著這條道走了過去。
走出十幾米後，他再看向回路，哪還有回路，早已被那紅瞳所占領。
裴浪隻得硬著頭皮繼續往前走，眼角餘光不停瞥著周遭，手中倭刀的位置換了又換。
“空你洗哇（你好）~”
一個軟糯的女聲響起在漆黑之中。
“大晚上還遇到個女倭奴。”
裴浪吐了口濁氣，右手持倭刀，左手夾著火石探入裙擺之下。
深夜，密林，倭女，偶遇。
竟莫名有點熟悉。
“不是倭寇，是漢人。”軟糯的女聲一下子變得清冷，一片漆黑中出現一個紅色亮點，如那灰燼餘火。
“呼！”
短促急促的吹氣聲響起。
撲麵而來的磷火讓裴浪眯了眯眼，鬆香、硫磺、硝石的氣味撲鼻，眯著眼他見到重燃的餘火照亮了一張小巧的嘴巴。
漸漸地從嘴巴到麵龐再到全身，映入裴浪眼簾的是一個女人。
挑眉淡掃，鳳眉明眸，玲瓏膩鼻，一頭黑發上勒著絆頭帶子，身上穿著一件小生紗大襟褂子，月白秋羅褲，白花膝褲。
【甲子太歲的眼珠】！
姓名：祝婦
狀態：
南洋禍水：增加對男性的吸引力20%，降低親密男子的幸運10%。
技能：
火藥精通（三階）
神性：無
“娘子這大晚上怎會在此？也不怕遇了倭寇？”裴浪盯著祝婦多看了幾眼，笑了笑。
“如今這兩浙倭寇橫行，遇上倭寇不算稀奇，遇上你這一夥人才算稀奇。”祝婦鳳眼掃過裴浪手中的倭刀，笑容嫵媚，手中的火折子旺盛燃燒著。
“那娘子與我等就當錯過，就此分道揚鑣如何？”
裴浪皮笑肉不笑地環視周圍，看清了那些紅瞳的麵目。
火折子的火光下，呲著尖牙的惡狗將他團團包圍，長長的血紅長舌滴著涎水。
“嗬嗬嗬嗬，你倒是有意思，這條山路隻通往台州府，想來我們應該是同路，何來分道揚鑣之說，要不，咱們同行吧？”
祝婦對著裴浪勾了勾纖細的手指，磷火落在雪白的膝褲上。
“不……”
裴浪張開嘴就要拒絕。
“祝婦，再帶上別人的話，得加錢。”
沉悶的男聲響起，又一個火折子燃了起來，驅散黑夜的旺盛火光下，男人一襲牛皮盔甲，身長七尺，麵無細肉，手中燕尾牌上的龍虎神鬼栩栩如生。
……
樹木陰慘，境界荒涼，六七個土堆雨淋泥落，屍棺半露，幾個棺木毀壞，屍骸盡見。
一行身披漆黑牛皮盔甲的男人踩過泥濘，伴著一群惡狗不時扭頭朝後流著涎水。
“裴兄弟，咱們幹嘛得跟著他們啊？”
慈山和尚望著身前這幫人還有惡犬啐了口唾沫，昨夜這幫牛皮盔甲的家夥那傲慢的樣子讓他很是不爽，這一群惡狗更是讓他想狠狠地吃一頓狗肉。
“既然同道，一起就一起了，更何況他們也不簡單哪。”
裴浪盯著一眾牛皮盔甲中的月色褂子嘖了一聲。
“這幫家夥什麽來路？丘八？”
許西湊上前來，腰間挎著的黝黑鐵炮一搖一搖，差一點就擦到泥地上。
“並非丘八，而是狼兵。”
姚汝舟吐出一口濃痰。
“喔，姚大哥知曉來路？”許西眨了眨眼，滿是好奇。
“當時我乃是俞大猷將軍麾下一總旗，在王江涇曾與狼兵一同抗擊倭寇，他們是廣西土司的武裝，不隸軍籍，這些家夥軍紀混亂，燒殺害民之舉也不少，隻聽從那麽幾人的指揮。”
姚汝舟談起狼兵來如數家珍，畢竟親身參加過王江涇之戰，讓他對於狼兵印象極深。
“這等土兵也敢用麽？”
許西嘟囔道。
姚汝舟扭過頭深深望了許西一眼。
“王江涇一仗我大明一共殲倭兩千人，乃東南倭患以來最多，這幫狼兵居功不小。”
“狼兵戰風如何？”
與姚汝舟並肩而走的張參突然開口道。
“正如其名也。”
姚汝舟看著身前那幫狼兵，武士巾下的雙瞳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