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疑竇
「好吧！」苗祿厚知道在這件事跟段蓮青爭論是沒有意義的，「那你覺得她怎麼來路不正了？」
「你想想啊，董釗他去辦事途中就那麼輕易地見到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的公主了，這不是很奇怪嗎？那燈林國只是一個方寸的小國，整個國土就跟火蘭城相當，若真是公主的話會窩在那麼丁點大的地方？」段蓮青是越想覺得事情越不對勁的。
「你的這個質疑，在教主剛剛提出會接聖女回教的時候不是已經有人提出來過了嗎？」這一點苗祿厚記得很清楚，他覺得當時段奕的解釋沒有什麼問題，當時他還站在了段奕的這一邊的，「聖女身上有前朝太后的那個玉鳳配飾，之後她到了火蘭城之後，教主也第一時間叫了教眾過來，在大家的見證之下驗過那個玉鳳了。當時你也在，是真的一模一樣的啊！如果那個玉鳳是真的話，那你提的其他方面都不是問題了，事情都過去那麼多年了，誰知道當年太子一脈經歷過什麼呢？小的地方更安全不是嗎？」
「那玉鳳只是看起來是一樣。我還——」段蓮青似乎更多的憑的是直覺，「但如果真要仿製的話，要找能工巧匠照著圖畫的樣子做，也不難複製一個出來吧？」
「但是很難做成一兩百年的古玉的吧？」苗祿厚指出來一點，「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假冒前朝遺孤，有什麼好處呢？」他們這些前朝的後人，朝廷不在意，但如果是皇室中人，那就未必了。想當年那些兵馬不是就想要對靖國的皇室趕盡殺絕，太子一脈才會失散的嗎？
「好處當然有了！」段蓮青提高了點音量道，「你不是看到了嗎？有整個靖思教可供她驅使呢！她這一被我爹接回來，從此在靖思教內就高高在上！」
「你說的也對……」苗祿厚附和著段蓮青，但明耳人一聽就知道其實他對於段蓮青指的這個聖女是假的這個說法是不太相信的，所以他跳過了這個問題，轉到了他更為關心的另外一點上，「如果她回來僅僅是想要驅使靖思教幫她做事的話，那我們要提防著她了！誰知道她暗地裡想乾的是什麼事呢？」
段蓮青顯然也很關心這一點，所以她很快就如苗祿厚所希望的被他帶進了這個話題中：「那我們還是啟程回火蘭城吧，我得探探我爹的口風，看看他們的後續動作是什麼！另外先前光管著氣惱了，細想一下我爹的表現也是有些奇怪的，只叮囑了我要收教徒，但具體怎麼回事都沒有說過，這不像是他平日里的行事。他以前要教我什麼都是會事無巨細地教我幾遍的。當時叮囑這句話就像是讓我記得『多穿衣服別著涼』似的，我看他自己可能都未必明白這教徒要怎麼個收法！」
「那——回去的時候還沿途物色如意郎君嗎？」苗祿厚舊話重提。
「……」段蓮青沉默了一會，「看呀！為什麼不看？到時候一邊看一邊比較，如果有比你好的，我當然要選更好的啊！」這話說得氣勢還挺足的，但聽在苗祿厚耳中，恐怕更多的是高興吧！撇除了段蓮青話中賭氣的那部分，剩下的就是其實她對他已經有了幾分接納了啊！有比他好的會選，如果沒有的話，那就是他了啊！
「那好，我就陪著你一起看唄！」苗祿厚這時的語氣已經十分輕鬆了。
說到這裡之後，苗祿厚和段蓮青之後就沒有提及關於那個聖女的話題了，宋宸和蘇妙也把關注的重點重新拉回到自己的雅間中。
前面他們一直光聽不說，雅間里安靜得很。他們在雅間里待的時間快一個多時辰了，如果是在別的酒樓，除非是知道他們的身份或他們有出示東家領處於的八鮮坊，如果是其他生意好的酒樓的話，店家就算不會明著趕人，但也會頻繁出現，暗示差不多到時候結賬離開了。據宋宸他們所看這家酒樓的生意也挺好的，本來他都做好了打算如今小二進來的話他會再點一些菜送進來，以拖長他們留在雅間的時間的了。但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店小二一直沒有出現。
小白和小藍因此都睡得好極了，到蘇妙注意到它們的時候都開始打呼嚕了。蘇妙看著它們那交頸而眠的睡姿就想笑。小白一向是那樣大大咧咧地怎麼趴著睡都可以的，倒是小藍，非要把頭靠過去，在小白腦筋旁拱來拱去找到個它認為舒服的位置才罷休。一開始小白對這樣磨嘰的小藍還是很不耐煩的，通常對挨來挨去的它就是一巴掌揮過去，無奈受到巴掌的小藍完全沒有汲取教訓，還是依然故我。從方才它們兩個睡覺前完全沒有發出什麼動靜而看來，小白應該已經適應了小藍這個小習慣了。
「看樣子伊諾然所期盼的小白獅指日可待了。」宋宸看蘇妙留意著兩頭獅子，就笑道，言語間不知怎地竟似乎有幾分羨慕。
蘇妙覺得自己應該是意會錯了，宋宸怎麼可能會羨慕小白？她彈了個指風過去，剛好敲在了小白的膠袋上：「大白，醒醒！回去再睡！不然人家酒樓要趕人啦！」
小白雖然睡得熟，但天性使然，它的警惕性還是很高的，被蘇妙突然來了這麼一下，它馬上就跳了起來。小藍向來心大些，但被小白這一跳，它擱在後者腦袋旁的頭也沒有東西托著，直接往地下一落，於是也醒了過來，茫然地看著小白，又看看蘇妙和宋宸。
蘇妙過去門後面拉了拉鈴鐺，提醒店小二進來結賬。隔壁的雅間里，段蓮青和苗祿厚看樣子已經快到尾聲了，反正該聽的他們都聽到了，那就趁對方還沒走之前他們先離開吧！免得面對面遇上了又有什麼沒必要的麻煩。
回到了客棧里，一進蘇妙的房間，小白和小藍很快又趴在地上繼續睡了。他們這的一頓晚餐吃得時間太長了，本來這個時辰也該各自梳洗就寢的了。所以方才他們進客棧門的時候就吩咐了人送熱水，很快就有夥計送了過來。
蘇妙梳洗完后，把頭髮擦乾了剛準備到床上去，就聽到房門又響了起來：「妙妙？」
妙妙只得過去開門：「你怎麼還不睡？明日不是還要趕路么？」
「妙妙困了？」宋宸愣了愣。他是覺得在酒樓聽了那些話之前，有些疑點想和她討論一下，以往他們也是這樣的，所以一清理完自己就過來，倒沒有想到睡覺的事情。他確實沒有困的感覺。
「也不是……」蘇妙也是一個習慣的問題，習慣了梳洗完就睡覺，但如果晚點睡也沒有什麼問題，「你是想說那個聖女的事情嗎？」明日既然要出門的話，那路上也不方便說這些問題，今晚大家理一理也好。本來當初他們在去雪原的路上是曾經見過那位聖女的，只不過當時覺得少管人家的閑事，所以就沒有繼續跟著，今日聽段蓮青這麼一說，她也覺得又有點開始對她感興趣了。看來這個所謂的「前朝遺孤」還是有些不簡單的。
「嗯。我只是覺得有些奇怪。」宋宸坐定了，「那個段奕我們都見過不止一面，以我觀察所得，他身為一教教主，是一個足夠冷靜和有主見的人。而且他當時在教眾面前也說過了，他之所以要接這位聖女回來，雖然也是有想要延續當年的皇家血脈的緣故，但其實更大的原因是因為他的先輩覺得虧欠了人家的，所以想要接回來進行補償。這樣的話，就意味著在見到那位聖女之前，段奕其實是沒有想過要聖女和靖思教的教務有什麼牽扯的。」
蘇妙點點頭，她也記得當時段奕似乎跟議事廳的教眾強調過接聖女是他段家的事，不會太叨擾到別人的。
「所以問題就在這裡了。」宋宸的手指習慣地敲了敲桌子。蘇妙想要做噤聲的動作已經晚了，那敲擊的力度雖不大，但在一片靜謐的房間里還是挺響的，小白聽到那聲音后立馬就醒了過來，不過它抬頭四下望了望，發現在桌前談話的兩個主人沒有什麼異樣之後，看了他們兩眼后又默默地趴回了原地。小藍後知覺地抬頭，被小白一掌給按了回去，還在它耳邊咕嚕咕嚕地哼哼著，那意思，應該是小藍別管閑事，繼續睡覺？
「段奕既然一開始是沒有將這位聖女的靖思教扯上關係的，那為什麼在見到她之後就馬上改變了主意呢？」宋宸若有所思地道，「想來，是那個聖女主動提及，而且提出了什麼讓段奕信服的理由出來。讓靖國重現榮光……這話說小也小，說大也大。」這句話的背後意義其實先前在雅間里，段蓮青和苗祿厚的嘴裡已經呼之欲出了，只不過出於禁忌，他們一直都沒敢出口而已。
「你的意思，那個聖女用來鼓吹讓段奕動心的那件事，是想讓前朝的靖國復國？」蘇妙沒有什麼顧忌，所以直接說了出來。
「除了這一點，我想不出來還有什麼別的理由。」宋宸點點頭，但眉還是蹙著，「但有一個問題是我想不通的——如果段奕有這種念頭的話，那在他帶著靖思教這麼多年的時候就已經動手了，怎麼會輪到這個時候，才會被一個手無縛腳之力的女子給鼓動？」當日他們與那個聖女擦身而過，他是在特地留意過的，對方的確是沒有什麼內力根基。
「這個女子要武功沒有武功，要財力沒有財力——」如果她有財力的話，應該也不會流落在一個小國，去到火蘭城的時候還要等段奕想辦法安置她了。
「那她是以什麼樣的理由說服段奕，讓他覺得聽她的話會獲得成功的呢？」宋宸覺得，這是最值得推敲的一點，「段蓮青也說過了，她覺得這三個月以來，段奕的性情大變。讓人有這個感覺，那麼他一定是做了很多與平時的行為並不相符的事情。而能讓他改變得這麼徹底的，肯定是那個聖女的手上有什麼讓段奕無比信服的理由！那會是什麼呢？」復國可不是一句話而已，目前段奕手上只有一些前朝舊人組成的教眾，聽苗祿厚的話，這些人大多是些生意人，要財力的話應該是有一些的，但他有什麼理由可能確保這些教眾會放著眼下安穩富足的日子不過，而跟著他做這些如果敗露之後會抄家來族的事情？
「會不會那個聖女手上有什麼藏寶圖之類的？」蘇妙想到戲文里看到的，「如果找到了寶藏之後，他們會很有錢很有錢，然後就可以招兵買馬……那個聖女說的是重現靖國的榮光，又沒有說是要一統大蘭，那麼他們佔一兩個城池，自立為王，只要地方與以前的靖國相當，也算是『榮光』了啊！而那些教眾們，只要許下復國后封以他們高官厚祿，要誘惑他們並不難吧？」
「這個理由聽著挺合情合理，但細想還是有點牽強。」宋宸搖搖頭，「如果那聖女手上真有寶藏，那事情她肯定一早就進行了，又何必等回到了靖思教才開始？那段奕肯定是有什麼讓她倚重的地方。但是段奕有什麼優勢呢？除了手上的靖思教，說到錢財的話，他應該還比不上苗家富有。」
「說來說去，結論是他們這一群人暫時還攪不動什麼風浪，對吧？」蘇妙給宋宸的這一番分析下了結論，「蹊蹺是肯定有的，但眼下他們要錢沒錢，要人沒人，一時半會還不用過分在意。」
「嗯，正如你所說的，他們要錢沒錢，要人沒人，但段奕依然開始著手做一些事情了。」宋宸擰著眉，「那這件事的背後肯定還有著一些我們不知道的玄妙——」
「那——」蘇妙眨了眨眼，「我們要不要過去火蘭城看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