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故技重施
跟著甄望北過來的小輩安頓下來后，已經恢復了幾分精神。久久未有海國那邊甄家其他人的消息，唐渺音忍不住開始焦灼起來。
俗話說「虎毒不食兒」，這話到了唐渺音這裡完全反了過來。她可以為了報復林瑾和蕭婧妤，親手將自己的親生骨肉置於死地，但絕對沒法忍受其他人對自家骨肉的傷害。甄望南留守在甄家，看起來已經凶多吉少，如果其他兩路的兒孫們沒有脫離海國禁衛軍的抓捕，那麼甄家就只剩下目前住在唐家的這些人了。
還有甄家偌大的家業。早在發現密信的時候，大皇子已經將甄家的產業全數凍結、查封，甄家大宅里因為藏得快，才剩下一小部分金銀和銀票。甄望南安排了兄弟分三路出逃時，以防萬一，也把僅剩的產業分成了三份，分別給三路人馬帶出去。甄望北一路逃往蘭國，他們身上所帶的錢，除了路上花費掉的，就只剩下了近六千兩，另外還有一些小姐們攜帶的金銀首飾，如果把這些也拿出去當掉應急的話，大概也有個幾千兩。
如果其他兩路人都沒有逃脫的話，這就是他們的全部資產了。
這天，唐渺音讓人找來唐昕音：「大哥，我打算回一趟海國。」
「什麼？」唐昕音吃了一驚，這段時間以來甄望北他們在彙報海國狀況時他也在場，「海國皇帝不是已經下了誅族的皇命了嗎？現在回去風險太大了！」如果不是因為蘭國現在跟海國針鋒相對的話，他都擔心海國那邊會向大蘭皇帝要人。幸好目前看來暫時沒有這個跡象。
「但望南那邊完全沒有消息……」唐渺音眉頭皺處成了褶子，自甄望北到來的這十來日里，她已經蒼老了不少，「望西和望中也不知道什麼狀況了。海國可能已經封關，沒有人從那邊回來，沒有任何消息。」
「這極大可能是個陷阱。」唐昕音畢竟旁觀者清，「海國故意不讓消息傳出，就是引小妹你們回去。如果你們這個骨節眼上回去了，不就正好中了圈套了嗎？」
「要不這樣吧？」唐昕音思索了一陣，「我親自走一趟濱海城。我和那邊的施家有些生意的往來，和其中一個管事的關係不錯。他們常年跑海國做生意，也許會有些別的門路能進出海國。就算無法進出，傳遞消息的渠道應該還是有的。」
回海國的風險肯定是巨大的，既然唐昕音有別的門道，她自然就不再堅持。
唐昕音邊夜出發，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四日後了。
收到他即將到達的消息后，唐渺音等人都聚集到他的院子去等著。
本來從西南城去濱海城的往返並不需要這麼長時間，唐昕音回來得晚了將近兩日，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他們都急於知道他有沒有打聽到消息。
唐昕音剛進院子就見到十數雙眼睛盯著他看，也不意外，坐下來接過下人遞過來的熱毛巾擦了一把臉就開門見山地說：「小妹，你別回海國了。」
「什麼意思？」唐渺音問得十分冷靜和謹慎。
唐昕音抹了把臉，垂著眼似乎是整理了一下思路：「我剛去到濱海城時，施家也沒有那邊的消息，他們的船隊困在了海國，沒有如期回來……」
但唐昕音在濱海城滯留了，事情肯定出現了轉機，眾人沒有說話，都期待地看著唐昕音，等待他的下文。
「我沒死心，就在客棧里等了兩日。」唐昕音接著說，「到第三日的時候，與我關係良好的那個管事突然派人來找我，原來是施家的船隊回到了！管事讓人叮囑我先別走，等他得了消息就會來見我……」
「我又等了半日，那管事才來了——」說到這裡，唐昕音停頓了一段比較長的時間，「施家的船隊是停留在西濱城的，當時甄家在當地最大的倉庫被查封時，他們就被限定暫時不能離開了……沸沸揚揚地鬧了半個多月，終於塵埃落定……甄家被判定滿門抄斬！然後甄家外逃，然後又開始封鎖海岸……海國的皇子都自動請纓去追捕逃犯，但最終還是被一小部分的人逃脫了。大皇子不死心，派了船隊出去但後來還是無功而返，為了以免夜長夢多，於是決定先把已經抓捕歸案的甄家人先行問斬……」
其實唐昕音話說到這裡意思已經十分清晰了，但唐渺音滑坐在椅子上，瞪大著眼睛看著他，臉上滿是不相信。唐昕音搖了搖頭，只好硬著頭髮繼續說下去：「甄家人全部都問斬后，所有的外國的般隊都要嚴密搜查了一番，才被放離開。」
屋裡一片靜默，「哐當」的茶碗落地聲此時顯得分外刺耳，甄望北失神地看著地下的碎片發愣。幾個小的的心理承受力沒有這麼強的，像是被這聲音提醒了似的，抱著哭成了一團。
事已至此，雖然家財散盡、族人橫死，但已經逃出來的人好歹已經沒有了生命危險。回去的希望被徹底打碎了，為今之計，也只有留在唐家，等待東山再起的機會。
是的，一片忠心換來如此下場，甄家怎麼可能就此認命？等他們休養生息一番，必定要報復回去！
目標已經定了，但現實問題也需要考慮。既然唐昕音力排眾異，堅持讓甄家的人寄居在唐家，那麼他們也要有相對的知恩圖報，在生意上多襄助唐昕音。
唐家在西南城多少算是望族，到了唐昕音手上時，已經走了下坡路，但他一直相信唐渺音可以改變這一狀況，此時又來了甄望北和其他幾個在海國已經分管了生意的甄家公子，令他頓覺如虎添翼！
但唐昕音遠遠低估了前段日子他和甄家母子搞出來的那攤子事的影響。依照他的想法，之前挑撥去蕭家堡鬧事的都是些江湖人，而且已經付了銀子把事情擺平了，也許以後有需要再請他們助陣的話可能會有些困難，但事情已經告一段落了。而且現在有甄家三個會幻術的人，對那些人就不再那麼倚重。但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那些江湖人除了一小部分是先前和唐家有直接聯繫的之外，另一大部分都是通過別的生意上的朋友搭上搭把人請過來的，如今他是多了左臂右膀了想大展拳腳沒錯，關鍵是以往那些合作開的商號都一個個地中斷了和唐門的生意往來。細究原因，竟然是因為怕得罪蕭家堡和靖王府。
也難怪這些商號會如此決絕，當初他們聽信了唐昕音的話，以為長生花真有其事，又以為理虧的真是林瑾和蕭婧妤，所以壯著膽子也要跟著起鬨，趁亂分一杯羹。沒成想這鬧了半天，竟然是唐家和甄家在誣衊人家！那事情就完全反過來了。當初鬧得有多過分，如今就有多後悔。人家一個堂堂的武林至尊，一個與世無爭的蕭家堡，不分原由地就受了一場無妄之災，名譽被敗壞……一開始人家不爭不辯，他們覺得對方是因為被揭穿事實所以無可自辯。如今人家也是不出聲，但他們就無法淡定了，會不會對方就是在觀察他們的補救表現？他們闖了這麼大的禍，悶聲不響做縮頭烏龜肯定是行不通的，肯定得拿出點行動來，按他們的思路，這種時候就不能讓唐家好過。畢竟當時帶著他們去蕭家堡的是唐家，跟他們有恩怨的也是唐家，這賬怎麼也應該首先算到唐家頭上的。為了讓林瑾和蕭家堡還有靖王府都滿意，最好不過的就是中斷與唐家的生意，讓他蒙受損失，唐家受的影響越大，估計那邊就越開心。
唐家的生意開始舉步維艱，這麼下來，唐家除了唐昕音之外的其他幾房聽說了這件事之後，心裡就有想法了。明面上他們對唐渺音還好，畢竟她積威已久，這些年來他們過來的輕鬆的日子，有她的一大份功勞，但對於其他的甄家人就沒那麼客氣了。這些變化，唐渺音自然也看在了眼裡，一邊叮囑家裡的人平時里行事要越加謹小慎微，一邊想著辦法。
等唐渺音通過她舊友的介紹，帶著甄麗華去過兩次西南城太太們舉行的府宴后，一個念頭跑進了她的心中——聯姻。
甄麗華打小就跟在唐渺音的身邊，是被後者當作成皇妃在培養的。唐渺音那時已經在打算，把甄麗華嫁給一個皇子。這樣的話，有甄麗華在中間，以她的本事，肯定能緩和他們甄家和皇室之間的關係。不至於出現那種大皇子對甄家無比敵視的情況。可惜這個算盤還沒來得及打響，他們甄家百餘年的基業就毀於一旦了……
到了蘭國，在唐渺音去過幾個大戶人家后，把那些太太夫人們對甄麗華的滿意和喜歡看在了眼裡。反正甄麗華再繼續留在唐家的話，也是要受到一部分人的明嘲暗諷，這樣的話，還不如風風光光地出嫁。雖說以現在的形勢，地位最高的世家可能會接受不了甄麗華，唐渺音也不想為她選這樣的人家。她看中的，是中等的富貴人家，甄麗華有機會作當家主母的那種。以她自小調教出來的甄麗華的手段，加上有幻術相助，要上位應該不是什麼難處，等到甄麗華真正掌握了權力之後，自然就可以幫襯娘家了。
唐渺音的算盤打得啪啪響，她覺得已經算得上是算無遺策了，可惜的是，她還是漏算了了一樣——甄麗華有心上人了！雖說這不是她第一次有心上人，當時在海國的時候，甄麗華就曾經和一個甄府的侍衛暗通款曲，被生生拆散之後還念念不忘了很久，成了她的一個心魔。上一次她打算施展媚術和幻術時，還被蘇妙抓住機會利用了這個心魔。
而如今，甄麗華又有了一個心上人……
嗯，是禇雲。甄麗華都忘記第一次見到禇雲是什麼時候了，應該是在街上，她帶著丫鬟款款而來，而他目不斜視地匆匆離去。甄麗華的目光立即被這個冷峻的年輕男子所吸引。後來暗中調查他的身份，發現是個來自鷹國的高手，一直暗暗傾慕。
甄麗華本來經過那個侍衛的事情，已經領悟到她的婚事不可能由自己做主，所以對禇雲的愛慕一直埋藏在心底。如今唐渺音開始為她物色人家后，她就開始有了別的想法。反正嫁海國皇子已經不可能了，與其嫁給她連面都沒有見過的蘭國的商戶之家，為何不能跟了禇雲？以甄家目前的狀況，如果禇雲來要人，老太太也不可能會反對吧？
不過禇雲剛在唐家鬧了一場的事情她也有耳聞，此事直接導致了老太太報復計劃的破產，想必她對禇雲有不淺的恨意。但相對的，也有敬畏吧！
只要能讓禇雲去要人，甄家現在已經沒有實力去拒絕。所以當務之急，是要把禇雲拿下。
要拿下一個禇雲，甄麗華還是有信心的。
這天，她尋了個唐渺音外出的機會，讓丫鬟去禇雲他們下榻的客棧去傳話，約他到回香樓去吃飯，順便商量一件要緊的事。本來是抱著儘力不留遺憾的心態去嘗試的，沒想到禇雲真的答應外出了。這讓甄麗華喜出望外之際，也做了十分充足的準備。
到了那天，禇雲見到精心打扮的甄麗華后，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皺。他以為甄麗華把他約出來有什麼事情要說，誰知道她只是一個勁地勸酒勸菜，禇雲放下了筷子：「你今天找我來到底是有什麼要緊事？」
甄麗華咯咯嬌笑著，眼睛斜睨他，媚態都出來了：「和禇公子一起吃飯，不就是一件要緊事么？」
禇雲臉色變了變，站了起來：「既然沒有什麼要緊事，在下就先告辭了。」
甄麗華急忙站起來攔，一個踉蹌整個人直往禇雲身上倒，她就勢倚在他臂上：「禇公子……小女子對公子傾慕已久，此番約公子出來，只是想表明心跡……」
甄麗華稍微起身，把桌上為禇雲倒好的酒再次遞給他：「小女子也知道不可強求的道理，只望禇公子能盡飲此杯，也不枉我對公子相思一場。」
「哦？」禇雲忽然認真地打量著倚在他身上的甄麗華，這讓她的神色一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