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動手
當時正堂內外幾十號人,但大家都是覺得這突厥少年也就是吵吵兩聲,誰都沒想到那突厥少年居然說動手就動手,在誰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那鞭子就夾雜著風聲向老王臉上抽去。這突厥少年的馬鞭不是草原上那種騎馬的細馬鞭,而是牧馬人訓馬用的厚皮鞭子,通體用牛皮跟絲線絞成。這種鞭子正是用來對付那些發狂的瘋馬用的,哪怕是抽在皮糙肉厚的馬屁股上都是一鞭一道血凜子,更何況是往人臉上這種細皮嫩肉的地方抽?這突厥少年剛一揮鞭子,所有人都已經預見到老王臉上就要被連皮帶肉的撕下來一大道子,不少膽小的當下就閉上眼睛,不忍看到接下來將要發生的殘忍一幕。
如果老王還是年輕的時候,這馬鞭雖快卻也萬萬抽不到他。可是老王已經解甲歸田許多年了,平常最劇烈的運動也就是炒炒菜,身子久疏戰陣,肌肉都慢慢換成了肥肉,再加上腿腳又有殘疾,雖然年輕時的反應猶在,甚至那曾經犀利的眼神還能看清這鞭子揮舞的軌跡,可惜身體已經跟不上反應了,縱然心有餘,可惜力不足,眼看萬萬躲不開這一鞭子。正是千鈞繫於一髮,那夾雜著呼嘯的鞭影就要落到老王臉上的時候,突然那突厥少年發出一聲慘叫,那鞭子隨著慘叫聲脫手而出,斜斜的擦著老王的臉頰劃過,「吧唧」一聲掉在地上。
之前閉上眼睛不忍卒睹的眾人本以為那聲慘叫是老王發出來了,但很快就意識到,那慘叫聲又尖又細,倒像是那突厥少年的聲音。一個個又睜開眼睛,卻看到那突厥少年的手腕上插著一根筷子,正是老王店裡的筷子不過是最普通不過的竹筷子。可就是那平頭的筷子居然能射穿堅硬的腕骨,彷彿強弩利箭攢射的一般。
那突厥少年用左手捂住被筷子射穿的手腕,一滴滴的鮮血順著指縫「啪嗒.……啪嗒……」的落在地上,面目猙獰的扭頭往筷子射來的方向看去,疼的聲音都變了調,「誰!」
眾人順著那突厥少年的目光看去,只見一個身長七尺左右,面色黧黑,滿臉絡腮鬍子,一身酒氣的漢子斜倚著桌子,左手扶在桌子上,右手還剩下一根筷子。這漢子頭髮亂糟糟的,油光光的也不知道幾天沒洗頭,用一根木釵隨意的盤了個髮髻,上身是鄉下漢子最常見的白麻短衫,也不知道幾天沒洗,白麻被汗漬染的發黃,外露的兩條臂膀肌肉虯結,腰間用一條細麻繩紮緊褲子,那褲子也不過是鄉間最常見的皂染土布。任誰見著漢子第一眼,都覺得這不過是田間地頭常見的農夫,可只有少數細心的人才發現,這漢子腳下蹬著一雙厚底紋著土黃色紋路的靴子,那正是大唐府兵特有的軍靴。
「老五?」老王本以為要被那突厥少年一鞭子破相了,哪知道最後關頭有人打掉了那突厥少年的鞭子,連忙望去,發現那打掉鞭子的漢子正是之前一直在這喝酒吃肉的張信。
張信對老王點點頭,才向那突厥少年道:「嘿,有事就說事,說不過了就動手,跟街頭的混混有什麼區別?再說了,要是動手就別欺負年紀大的,有本事沖我來。」
那突厥少年眼神陰狠的盯著張信,他長大以來何曾吃過這麼大虧?那手腕上的傷口簡直疼的他要發狂,當即用突厥語對身後的伴當道:「把這隻唐狗給我剁成肉醬!」
這少年的身份金貴無比,眼見這少年在他們的保護下還被張信這鄉巴佬傷了,一眾突厥漢子早就驚惶不已,這時眾人聽到這突厥少年發話,全都不約而同的抽出腰間的彎刀,剎那間,這不大的正堂里立刻刀光亂閃。
張信跟多西跟默啜廝混了好些天,早就學了點簡單的突厥話。那少年一開口張信雖然不知道他具體在說什麼,但是那句「唐狗」卻聽清了,當下臉色一沉。隨後見那些突厥漢子拔出彎刀,也不害怕,一聲長笑,欺身搶進離他最近那突厥漢子的懷裡。一眾突厥漢子拔刀時,張信離他們尚有五六步遠,哪知道一眨眼間張信就閃進了他們中間?那突厥漢子這時候已經拔刀在手,可張信卻已經搶到了他懷裡,這時候雖然這突厥漢子手裡有刀,此時那彎刀卻已經落到張信身後,這突厥漢子手裡有刀卻絲毫使不上力。這突厥漢子正猶豫是否棄刀的時候,張信矮身一撞,只聽「嘎啦」一聲脆想,也不知道這突厥漢子被撞斷了幾根肋骨,登時如同風箏一般向後飛去。
那突厥漢子身後的一眾登時大驚,手忙腳亂的把手裡的彎刀扔到地上,想去接住那飛在空中的突厥漢子。可張信這一撞之力何等巨大?那手忙腳亂想要接人的反而被那飛到半空中的漢子撞得跟滾地葫蘆一般,彷彿保齡球一樣瞬間被撞倒七八個。
這帶刀的突厥人也不過十五六人,這一下就被撞倒一半,原本嚴密的陣型立刻亂了。張信趁著短暫的慌亂,又是一個箭步搶到兩個帶刀的突厥人身邊。張信本身就身高腿長,這爆發力又強,這箭步真是如同閃電一般,這倆突厥人沒有絲毫反應,上一秒還在注意滾地葫蘆一般的同伴,下一秒就見人影一閃,那鄉巴佬已經如同鬼魅一般的飛到身前,當下大驚,不約而同的揮舞手裡的彎刀向張信砍去。張信看著那在旁人眼中快如閃電,在自己眼中卻慢如蝸牛的彎刀,輕蔑一笑,手上化拳為掌,兩記掌刀砍在這倆突厥人的脖子上,倆人連話都沒說一句,一翻白眼軟軟的跪倒。
張信眼疾手快,兩手抄起這倆突厥人的彎刀,往前一送,刀柄正好撞倒後面兩個突厥人的膻中穴上,這倆人又是吭都沒吭一聲就軟軟倒地。倆人背後還有一個突厥人,就覺得眼前一花,前面四個人彷彿紙糊的一樣全都軟倒在地,只覺得一眨眼間,那鄉巴佬就出現在眼前,當即喉嚨里不由自主的發出一聲驚呼,然而這驚呼才叫了一半,肚子上就挨了重重一拳。那聲「啊——」就彷彿被剪刀剪斷了一般,自己則重重撲到在地,蜷縮著身子不住嘔吐,中午吃的那點糧食全被這一拳打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