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畫劍（下）
畫畫不行，但畫“圖”可以。塔林寺十年又是符籙、又是法陣，外加偶爾畫點假肢草圖。這種事兒輕車熟路、提筆就來。
一張是把很標準的佩劍，長短適中，劍格略窄，比較秀氣。這是雀兒用的。
另一張倒是難辦了點，張大少爺的要求比雀兒“高”。鋒利與否，是不是可以容納劍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帥”！必須符合自己風流倜儻的公子哥帥氣畫風。
就在張大少爺發揮創意，低頭嚐試著塗抹宣紙的時候。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這雙眼又泛起一層淡淡的血紅色，心中毫無緣由的生出了一股憤怒、怨恨的感覺。
一筆下去.……特麽的，這劍身給畫長了。
又一筆下去.……特麽的，這大寶劍又給畫細了。
再一筆下去.……特麽的，這劍柄畫的也太長了。怕不是雙手握持還得餘富出一拳左右的餘量？
行了，愛誰誰，愛咋咋地吧。心裏本來就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無名火，心裏又惦記著土窯城，什麽帥不帥的，就那回事了。將手裏破圖紙丟給趙羈橫，張大少爺便懶得再多想了。
……
之後的事情就順理成章了。幾人說定事情，趙羈橫自去未央宮尋陛下秉明此事，還要安排親信工匠等人準備跟紀家商鋪做“普若宅科特”的技術對接，清閑不了。
張大少爺隨紀博明去紀家商鋪更往南些的秘密倉庫，一方麵熟悉環境，再就是準備各式人員及事物。紀博明要整理事關月能甲的所有技術資料，事情毫無難處卻很繁瑣。借這個機會給張雲講講月能、月能甲、月能池之事也能讓他對月能傀儡之類的東西了解更深入些。
張大少爺就比較簡單了，孩童脾氣一個。沒心沒肺更沒有貓膩想法。該怎樣就怎樣，有什麽需要的事物就讓紀博明趕緊安排。不就是要傀儡麽？趕緊弄完完事兒，磨洋工是不可能磨洋工的。
直到亂七八糟各種破事兒都捋順已經是夜裏八點多鍾。深冬時節天黑更早，張大少爺重返紀家商鋪那三層小樓的時候天都黑透了。
也不知怎的，零零星星的小雪漂個不停。胯下小黑馬又懶，一人一馬噠噠緩行。這一天就說話、做事兒。也沒說幹什麽體力活，但莫名其妙把張大少爺給搞了個倍覺疲勞。
“這就是營生啊……”
“塔林寺禿驢們總說世人皆苦，還真特麽苦！”
不但累，土窯城那事兒還弄得他有些心神不寧。但張大少爺不是那種遇上煩心事兒就會像個“成年人”一樣裝深沉的家夥。他會變著法兒的給自己找樂子。
比如離開合鳳樓的時候，人家趙羈橫是先行離開的。於是.……張大少爺在樓上茶室的木窗旁掏出了彈弓子，對著趙羈橫的後腦海咻咻咻，一彈三連！
肉搏錘不過你，背地裏打你家後腦海還不行麽？
有一說一，張大少爺這一手彈弓玩的的確不錯。但趙羈橫是什麽手段？有多少冷箭暗器能傷得到他？於是三枚石子兒統統被躲開了。張大少爺哪能幹休，又是咻咻兩發直奔大黑馬的馬屁股而去！
於是大黑馬隨意的搖了搖馬尾，這兩發石子兒便也飛了。大黑馬回過頭，衝著合鳳樓又是噴氣兒，又是吐舌頭。也不知道是生氣對方的偷襲，還是說在鄙視對方的實力不濟。
挫敗，太挫敗了！……
啥叫累呢，其實就是正經兒做事難免操心麽。給陛下修城牆，搬磚很累。但其實動腦子、耍嘴皮子、各種操心也一樣類。
做傀儡，材料是啥得問明白了，得商量好。月能這東西張大少爺用過，但人紀家商鋪裏的用法自然高端太多。得了解了解，學習學習。配了哪些工匠，張三、李四、王五、趙六的，誰會幹啥，都啥脾氣，橫豎也得走個眼兒。裏外都是要操的心思。
但張雲並沒有意識到一個問題。作為一個“巨嬰寄生蟲”，他此時所表現出來的能力完全不符合自己的人設。已經相當不錯，甚至好過了許多以工匠身份尋營生許多年的匠人。
張大少爺路癡一個，胯下小黑馬又犯懶耍滑。一路逛逛悠悠，問了四次路，走了半個多時辰才回到自家小院兒。此時已經夜深，按照朝廷推行的新曆法，這都快十點了。
入了小院兒，氣氛更為詭異。
雀兒依舊無微不至的照顧，端茶倒水伺候更衣。但同往日不一樣，今兒的雀兒實在是沉默了太多。今天可是張大少爺這輩子頭回幹點兒正事營生，應有的噓寒問暖一句都沒有。
而張雲自己也比往日裏沉默了特別多，並不是因為累。而是他並不想將土窯城的事兒說給雀兒。
雀兒希望留在皇城將近一年時間去做一件對她來說非常重要的事兒。既然趙羈橫說自己此時趕回去也沒有卵用，那一個人的苦何必分給兩個人遭？而這件事才是張大少爺心中壓著的最大的那塊石頭，所以他很沉默。
但.……
有事不說壓在心裏憋悶自己，這可不是張雲的脾氣，也不像這位巨嬰一般的廢物少爺能做出來的事兒。具體有多少複雜微妙的心理活動無需多講。
單純的，任何一個男孩成長為男人的過程都不會太美好。而且大多數都是命運所迫。所謂巨嬰，亦如赤子。傻小子傻福，幹幹淨淨的活著就真有那麽不堪麽？
在紀家商鋪南郊秘密倉庫裏磨蹭了太久，那紀二少爺乃是酒色掏空身體的糟少爺。牙口不好，胃口就更差。他到點兒不知道餓，張雲可是知道的。忙忙叨叨好半天，幾個包子兩碗粥就當晚飯了。就說是肉包子那也填不飽張大少爺的肚皮。
雀兒有一點好的，除了沒有暖床外，其他方麵還是比較有規矩。一直也餓著等少爺回來同吃。
主仆二人加上七怨這千年老妖又晃晃悠悠出了院子，依舊奔夜市兒而去。
……
日更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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